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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紀霖和魯迅為什麽偉大:中國知識分子的五種人格類型

壹百年的近代史是中國知識分子的驕傲。因為它誕生了以魯迅為代表的壹批“特立獨行的人”,也產生了壹大批有缺點但不失正確的“特立獨行的人”。

吉林徐文怡

近年來,國內外學者在比較中西文化、探討中國封建社會為何如此漫長時,不同層次、不同程度地觸及了中國知識分子的特殊性。發人深省的是,許多研究者都提到了這樣壹個歷史現象:中國知識分子缺乏現代意義上的獨立人格。分析這壹現象是理解中國知識分子的壹種方式。為什麽中國傳統知識分子缺乏現代意義上的獨立人格?中國近代的知識分子在多大程度上繼承了前輩的人格遺產?

壹個

所謂現代意義上的獨立人格,包含了哲學、倫理學、心理學、歷史學、政治學的多重內涵。從本文所涉及的歷史和政治角度來看,主要是指個人自主和社會批判精神。具體表現為不依賴任何外在的精神權威,不依賴任何現實的政治力量;在真理的認定上具有獨立的價值判斷能力,按照內心的規範自由行動;在社會實踐中,積極參政,成為改造社會的獨立批判力量。

顯然,這樣的獨立人格在傳統中國知識分子中極其稀缺,但恰恰相反,它表現出另壹種人格形象:依附型人格。即思想上依賴古人,固守經典,政治上熱衷仕途,致力皇權。

中國傳統知識分子依附型人格的形成與中國傳統的宗法社會結構密切相關。在古代,知識分子通常被稱為學者。士紳階層產生於春秋戰國時期。在正在形成的大壹統封建王朝中,它作為壹種超組織力量,將意識形態結構與政治結構連接耦合起來,實現了“壹體化”。此外,長期存在的宗法制度和大壹統的國家制度長期存在,產生同構效應,形成了傳統中國社會結構的特殊性:宗法壹體化結構。由於土壤層在這種結構中執行著組織和聯系的社會功能,這種功能反過來影響主體的結構,塑造與這種功能相適應的依附型人格。

▲封建宗法制度

我們來看看,宗法制的壹體化結構是如何通過儒家思想、科舉制度、宗法制三張網緊密地覆蓋知識分子的身心,使之成為壹種依附官僚政治的人格化工具。

第壹大網:“為尊”的儒家經典理論

大壹統社會的特征之壹就是高度統壹的思想結構。只有這樣,才能把千百萬讀書人變成思維模式統壹的定型國家官僚,實現按照同壹種國家理論和倫理原則管理整個社會生活。儒家思想,在先秦時期只是百家爭鳴中的壹個流派,漢武帝以後受到統治者的青睞,被奉為神聖不可侵犯的封建經典。其中壹個秘密在於它對陶鑄統壹所需的獨立人格的貢獻。

儒家就其政治內容而言,是壹種入世哲學。孔孟都主張知識分子從政,他們自己也身體力行,反復表達對世界有用的誌向。“孔子知王道,曾為七十余王效力。他用不上。”孟子曾誇口:“欲治天下,今天下還有誰?”在孔孟的職業價值觀中,“治民”是上位之道,是勤勞學者的事業;“治事”是騎馬的小技巧,是勞動者和人民的本分。孔子曾罵要求“學莊稼”、“學作苗圃”的學生樊遲是沒有出息的“小人”,孟子更是直言:“土之官也,農之耕也。”從士人為官,“修身”再到“治國平天下”,輔佐皇帝,制定治國政策,是儒家的最高理想人格。在這樣壹種理想人格的感召下,很多傳統文人擠在“學而優則仕”的狹窄通道裏。懷著做皇帝老師的誌向,在漫長的職業生涯中勤勤懇懇,終身不倦,樂此不疲。

▲孔孟之道

儒學就其思維方式而言,是另壹種古老的理論。就像歐洲中世紀的儒家經院哲學,“權威是其知識原則,崇權威是其思維方式”,以“聖賢”為目標的偶像崇拜,以“六經”(宋後四書)為標準的文化本真理論原則,以“三代”為標準的尊天學古的理想世界,構成了儒家獨特的“三位壹體”思維模式。就連被奉為“聖人”的孔子本人也壹再強調自己“言而無行,信而古之。”這讓後儒更加恐懼,不敢越過古聖先賢的界限。

明初著名哲學家薛瑄說:“就是因為丈夫視孔子為大聖,仍然空談而不實幹,所以不講聖賢之言,而想自創之言。可以嗎?”千百年來,咀嚼儒家經典,學習前輩陳所說的話,花費了學者們壹生的時間和心血。替聖人說話,成了傳統徒子治學的唯壹要義。在思維的空間裏,到處都是那麽多的古話,哪裏還有半寸獨立思考和自由發揮的空間!

儒家通過上述兩條原則,封閉了知識分子對外展示和向內發展的精神創新的多重途徑,有意識地培養政治上委身皇權、思想上依靠古人的依附人格。

第二張大網:“防不利方”的借土科舉制度

與儒家精神相對的是,自隋唐以來,科舉取士制度逐漸完善。封建王朝之所以在科舉考試上花費大量的人力、財力和精力,甚至皇帝親自在皇宮主持宮廷考試,就是為了壹舉兩得:壹是為封建官僚機器招賢納士,不斷從社會上汲取新鮮血液,以維持國家機器應有的活力和官僚隊伍的自然更新。二是唐太宗讓“天下英雄盡在吾國”的本事。正如阿清王朝學者馮桂芬引用前人的話說:“每三年失壹科,今得壹科,復壹科。轉眼間,他老得不能再替我受苦了,但明祖會的心願卻實現了。意在敗壞天下人才,而非創造天下人才。”這樣借土,不僅會讓天下英雄只求仕途成功,還會讓土子的所有思想都變成國王設定的標準模式,把他們的個性和異端扼殺在萌芽狀態。

▲古代科舉考場

政府為了吸引士子參加科舉考試,不惜以名利誘惑。總有壹天,妳會享受到各種異於常人的優待,就像壹個特殊的社會階層。窮布和富官之間的選擇如此嚴峻,很少有人對名利的誘惑無動於衷。唐宋以來,在知識分子中,形成了只有科技畢業的人才是正道的價值觀:“無論文武,始終重視科技,這叫正道;不然妳學了天人,眼光就不壹樣了。”讀書是為了做官,這種庸俗的學風,勢必造成讀書人只讀經典而無心讀書,更不可能“讀所謂今文而不讀聖人之經,讀前儒之註,讀前代之史。”怎麽能指望他們進入官場後,思想開放,思維敏銳,勇於進取,開拓進取呢?

在科舉制度下,全國各地的公立和私立學校都以育人和升官為目的。官學“考其學,科舉之外無其他事;看他的野心,除了求名就沒什麽野心了。“標榜免費講學的私塾受到政府多方面的約束,抵擋不住科舉的沖擊,幾經沈浮;到了明朝末年,科舉名額已經被瓜分,成為科舉的附庸。到了清朝,已經和官學差別不大了。至於家塾和教堂,那是應付科舉考試的預備場所。

▲清光緒二十二年進士李甲舉的宮廷考試試卷。

知識分子除了科舉之外,很少有棲身之所。在傳統中國,壹個土生土長的人追求事業只有三條路:上、中、下。在路上,入行是理想境界,是夢想;中途充當權貴的幕僚,是不得已而為之;最後壹種方式就是成立圖書館來教學生,這就更遺憾了。無論登廟還是下鄉,他的所作所為都直接或間接地依附於和服務於封建官僚,離開後者就如同失業。

第三張網:封建宗法的倫理政治關系。

在傳統中國,封建等級制度和宗法制度交織在壹起,在社會關系中形成了宗法性的倫理政治關系網絡,體現為“君君、大臣、父子”的觀念。每壹個傳統的知識分子,都像這個龐大網絡中的壹個結,不得不依附各種關系才能生存,形成上下左右不可分割的聯系。在家要孝敬父母,讀書要服從丈夫,做官要忠於君主,甚至退休要對家庭和地方履行君子的義務。很少有人能在行動和意識上打破這種男權倫理政治網絡和相應的規訓觀念。知識分子中有壹種強烈的世俗庸俗,關系學成了安身立命的秘訣。“所以中國壹直很少有失敗的英雄,很少有頑強抵抗的,很少有敢單打獨鬥的武人,很少有敢喊漢奸的食客。”

可見,在宗法壹體化的社會結構中,由於這三張網的制約和影響,中礦傳統知識分子的職業高度單壹,在經濟和政治上的人身依附十分嚴重。在意識形態領域,他們始終沒有獲得真正的思想自由,沒有表現出創新精神。在古代詞林中,“士”、“儒生”、“鄉醫”等詞含義相近,形象地說明了傳統知識分子職業單壹、思想統壹的狀況。所以他們沒有也不可能表現出現代意義上的人格獨立,只能是失去自我意識,被帝國政治異化的依附人格。

特別需要指出的是,這三張網不僅僅是壹種意識形態或壹種世俗形式,它們的存在是建立在國家權力基礎上的,它們的功能是以國家暴力機器為後盾的。任何人想要稍微偏離正統,試圖表現出某種獨立的欲望,或者反抗異化,都會被視為對現有社會秩序的挑戰,從而付出血的代價。明末李贄和何的被害,林東黨和復社的被鎮壓,清代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獄”——雖然受害者遠非近代意義上的獨立人格,但他們的結局足以嚇退大多數土人。歷史上的“劍與火”,在血雨腥風中,大多是失去了人格的奴隸,或者扭曲了人性的奴隸。

當然,在封建地方博士中,不僅有大量拜倒在皇權腳下的奴隸,也有壹些胸懷大誌、敢於直言的儒家理想主義者。他們試圖以聖人制王,以儒家政治理想改造現實政治,體現了壹部分個人的自主性、主動性和進取性。像魏徵、柳宗元、範仲淹、王安石、海瑞這樣的人,確實有“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權貴不能屈”的高風亮節精神,但這只是傳統意義上的獨立人格,缺乏現代氣息。他們的思想未能突破儒家經典的藩籬,固守傳統的“代聖人說話”模式。他們的所作所為,不敢跳出“君臣父子”的格局,沈湎於“侍奉皇帝”、“助宰”的理想。剛正不阿的胸懷,凜然的死諫,封建的愚昧,可悲地混雜在壹起。說到底,還是壹種依附型人格:把和平統治的理想寄托在皇帝身上,在君臣之間實現壹定的權力平衡,在大壹統的政治之外,從來沒有想過知識分子的獨立力量。

▲唐太宗和魏徵

在中國古代,知識分子要擺脫對大壹統皇權政治的依賴,只有兩條路:壹是走向綠林,加入農民起義;二是隱居山林,做壹個以莊禪自娛的山人。但是,這兩種方式是否真的導致了人格的獨立,擺脫了依附的痛苦,似乎值得懷疑。那些投奔“揭竿而起”的人,如張亮、魏徵、李嚴等,雖然與真正的封建朝廷斷絕了關系,但未必與心目中的封建秩序決裂。他們脫離了壹個昏庸的暴君,卻依附於另壹個改朝換代的“真龍帝”,為後者出謀劃策。所以,他們與其說是宗法制度的異己分子,不如說是修復和復制這種結構的基因。他們最終沒有擺脫人格的依賴。至於那些躲在深山裏歸隱自然的人,大多是還沒出生就積極入世的儒家理想主義者。

現實的黑暗和理想的受挫迫使他們在老莊哲學中尋找自己的精神家園,理想與現實的沖突轉化為自然與社會的對立。實際上,它必須由“與萬物和諧”的原則來補償。“采菊東籬下”的田園詩人,實現了對皇權的消極反抗,但“悠然見南山”的閑適生活,卻頗夾雜著樂而知命的意味。那樣的話,有多少獨立人格?至少是半價。

在宗法制度壹體化結構的社會背景下,無論傳統中國知識分子多麽主觀地想要超越自我和環境,最終都難逃人格悲劇。獨立真的和傳統文人脫節了。

現代的這種情況呢?

中國的封閉統壹和鴉片戰爭後,在西方列強的槍口威脅下被迫開放。屈辱的不平等條約所揭示的中西差距,喚醒了沈睡在自鳴得意、孤芳自賞的晚清中國人。自戊戌變法以來,近代中國開始了壹個漫長而艱難的認同西方、改變傳統社會模式的過程。封建專制王朝崩潰,儒家正統地位動搖,大壹統被削弱。這壹切給現代知識分子的地位和命運帶來了兩個轉變。首先是知識分子職業選擇的多元化。1905年,延續了壹千多年的科舉制度的廢除,標誌著知識分子從地方到官方單壹發展通道時代的結束。隨著社會分工的迅速發展,出版、教育、新聞和科學技術紛紛湧現。大量知識分子成為了出版商、教育家、記者、科學家和工程師。有史以來第壹次,他們得到了自己的庇護,而不是依賴他人。二是知識分子信仰選擇的多樣化。西學湧入中國,“自然選擇”論、自由平等論、實驗主義、無政府主義、尼采超人論、柏格森人生哲學鋪天蓋地。在這個新與舊、中外諸子百家爭鳴激蕩的現代,知識分子的心靈變得活躍、豐富、開放,不再局限於狹小的圈子,而是根據自己的理解和需要進行比較和選擇,享受迷人的精神自由。可以說,嚴格意義上的獨立人格,只是到了近代才具備了誕生的社會和精神前提,事實上也就誕生了。

然而,近代中國社會結構的變化是有限的,根深蒂固的東方傳統頑固地抵制著西方世界的同化。透過民國的現代面紗,壹種“準統壹”的模樣依稀可辨。仿佛與上述兩種變化競爭,“準大壹統”下的現代知識分子面臨著兩種傳統困境:第壹是文化結構的半獨立性。知識分子生活的文化圈並沒有取得法律上和事實上的獨立地位,始終處於政治權力幹涉和幹預的陰影之下。

國民黨南京政府成立後,蔡元培曾效仿法國,主持建立教育行政系統,希望教育獨立於政治,完全學術化。結果招致國民黨內部各方面的批評和責難。有人在中央全會上提出設立教育部,問蔡:“教育是否獨立,必須獨立於國民政府?”短短壹年,蔡元培苦心經營的學院流產。不僅是教育,還有其他文化事業。比如民國初年,北京的新聞事業雖然繁榮,但每壹份民間報紙為了生存,都依附於某壹批軍閥政客。難怪著名記者黃遠生痛心疾首地感嘆,民國以後,我雖然“決定不當官,不做議員,逃到報館,逃到律師,但那滋味和當官的壹模壹樣。”二是思想結構的非自由化。自清朝滅亡以來,尤其是袁世凱死後,沒有壹個統治者能夠真正統壹中國。但他們都把重建統壹作為自己的最高政治目標。大壹統的奧秘首先在於意識形態的統壹,所以歷代統治者都極力扼殺多元的意識形態局面。如果說北洋軍閥因為頻繁的政權更叠而無法確定“壹尊”,那麽國民黨在政權繼位後就宣稱“三民主義是國家唯壹的思想”,“凡違反三民主義者,不準在黨的統治下活動”。“三民主義教育”或“黨義教育”已成為大中學生的必修課。這種“壹個主義”的實現,必然要靠刺刀和鞭子來維持。在現代中國,盜版“文字獄”屢見不鮮,在古代更是如此。像新聞界的沈周、邵飄萍、林白水、石,都是為了言論自由而被殺害的。魯迅先生曾深有感觸地寫道:“試將五代、南宋、明末的大事與時局相比較,會驚心動魄,看其何其相似,仿佛時間的流逝與我們中國無關。”

▲蔡元培題詞

壹方面實現了壹定的職業自由和經濟自立,另壹方面並不享有實際上的政治獨立保障;壹方面是精神和靈魂的自由解放,壹方面又遭受著外部環境的殘酷壓迫。這些極不和諧的命運,在近代中國的知識分子心中激起了緊張的心理沖突。於是產生了壹種既想擺脫屈辱的依戀又似乎無法擺脫,又渴望人格獨立又似乎害怕的矛盾心態。如果說傳統知識分子因為有自我意識而沒有痛苦,那麽現代知識分子壹旦覺醒到人的尊嚴、意識和自主性,變得麻木不仁、自我克制,是多麽可悲和殘酷!但是,人格的選擇在妳面前是現實的,除非自殺,否則妳不能推脫或搪塞;但自殺也是壹種選擇。現實的選擇就是這麽冷:或者依附於黑暗政治,既意味著人生的圓滿,又有美名、榮華、前程似錦;或者完美人格的獨立,可能伴隨著貧窮,孤獨,抑郁,熱血。

現代知識分子的人格選擇可以分為兩類五個層次。獨立人格壹個大的範疇裏有兩個層次:“特立獨行”和“外圍內”;依附人格有三個層次:“助奴”、“助閑文人”、“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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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立獨行”

這是壹群產生於半殖民地半封建土壤中的堅韌、稀有、不媚骨的優秀土地。他們在帶著血腥味的沈悶空氣下“大膽勇敢地發言,忘卻了壹切利益,推開了古人,發表了他們真摯的話語”,把壹個“沈默的中國”變成了壹個“發聲的中國”。魯迅自然是最突出、最傑出的代表。這些特立獨行的人都有這樣的性格特征:

第壹,有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和道德義務感。他們的內心總是充斥著民族、國家、人類的痛苦,這讓他們常常焦躁不安,自覺背負著歷史的十字架。像魯迅,要不是經歷了愛恨交加的極端,恐怕還能活得更久。他們常常無情地審視自己,在洗心革面的過程中實現精神的升華。比如聞壹多,壹個超脫世俗的文學隱士,壹旦走出學術的象牙塔,正視黑暗的現實,他就嚴厲鞭撻自己:“魯迅受難的時候,我們都在享受幸福。那時候如果我們都有魯迅的骨頭,可能就只有壹點點,中國就不會這樣了。那些罵過魯迅或者看不起魯迅的人,應該想壹想。我們裝清高,其實是幫兇!”第二,追求“說真話”的精神境界。世界上有很多謊言,但妳是否說真話,衡量的是壹個人能在多大程度上決定自己,擺脫異化。所以他們都把講真話當成壹種盡善盡美的境界:“只有真實的聲音才能感動中國和世界的人;妳必須有真正的聲音才能和世界上的人壹起生活在世界上。“說出真相是壹種責任,壹種對良心和社會的責任,哪怕為此放棄生命。章太炎在北京難熬的日子裏,就是這麽快“拿大勛章當扇子吊墜,走近總統府門口,大批判袁世凱心懷不軌”!章太炎壹生汙點很多,說話未必準確,但他敢說自己想說的話,人家不敢說,真不愧為“先賢精神,後人楷模。"

第三,面對死亡無所畏懼的勇氣。統治權力對他們的玩弄總是有限的。說到底就是壹個死字。超越生命的執著,就無所畏懼。譚嗣同在菜市口刑場“流芳百世”的超脫,魯迅去參加楊杏佛葬禮時“強土壹去不復返”的精神,聞壹多在李公樸追悼會上痛斥蔣介石,準備接受特務的第二顆子彈的凜然,似乎都在昭示著近代史上這些“特立獨行”的人,他們大多將生死置之度外,甚至視死如歸。第四,具有蔑視任何外來權威的獨立意識和單打獨鬥的鬥爭韌性。這大概是最根本的。如果說古代“特立獨行”的土地上不乏正直之士,那麽在維護正直的價值和不重復“愚忠”的悲劇上,近人高於古人。他們用理性的眼光看待現有的壹切理論,即使皈依,也不會放棄批判的權利。他們不依附於任何“賢明君主”或政治集團,對道理和事業有自己的理解,所以常常被同齡人誤解,以至於被人背後開槍,陷入比死還難過的孤獨。但他們並沒有因此而魚與熊掌兼得,而是獨自在逆境中頑強拼搏,直到慢慢吸引群眾。這種真誠、坦率、超越的自由精神,是魯迅所推崇的“摩羅”戰士最寶貴的品格。

▲譚嗣同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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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圓內方"

與特立獨行的人相比,他們也保持了人格的獨立性,但有不同的層次。現實如此恐怖,統治者如此殘忍。人在屠刀下是不可能沒有後顧之憂的。為了生活,為了家庭,為了事業,可以超越生死,這是壹種難得的品質。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要求太高了。由此,近代許多正直睿智的知識分子在復雜多變的環境中,逐漸形成了“外圓內方”的政治品格。不是說妳鋒芒畢露,毫不猶豫,而是說妳很放松,很有分寸。1935年,蔡尚思撰寫《中國社會科學革命史》時,其前輩歐陽予倩就諄諄告誡這位年輕的歷史學家:“握筆的態度自然要莊重,但不宜有怒氣...批評可以包含在敘事中嗎?”他建議將書名改為《中國社會思想史》,以純粹的研究態度“擋箭棧”。最後,歐陽予倩嘆了口氣:“蔡先生,我很佩服妳的努力,但思想界的悲哀誰都逃不過。”但這些知識分子在方式方法和局部問題上可以委婉、圓滑、妥協,但在涉及重大問題的原則立場、人格和良知上卻毫不含糊、旗幟鮮明。

近代職業教育家、民盟領導人之壹黃炎培就是壹個典型的例子。“取象從錢,外圓內方”是他個人生活的座右銘。1946年,他在第三方面調解國與國之間的沖突時,是“鐵面無私”的,從來沒有和蔣介石拉過臉。當江以“教育部長”的身份許願,企圖誘其陷入偽國大的泥潭時,黃不為所動,以“我不能毀我的人格”來維護政治氣節。“外圓內方”是壹種微妙而高超的生活藝術,是東方專制國家現代獨立人格的可喜而可悲的變形。它維護了人格的獨立性,保存了人才的本質,也在壹定程度上損害了自由的尊嚴,使人格主體難以衡量正義與生存的平衡。1947年底,黃炎培被迫與當局達成協議,代表NLD自動解散NLD。這壹舉動雖然避免了廣大協約國不必要的流血犧牲,但黃亮心中的失落感卻讓他無比痛苦和不安,他唱出了“誰知黃華心中所想,風霜傲岸”的苦澀句子“外圈內側”的內心是分裂的,他們最大的困惑和痛苦是如何有意識地彌合現實中的雙重人格。東方國家的知識分子為了同時維持個體生存和人格獨立,做出了西方人無法理解的精神犧牲和無法體味的靈魂煎熬!

“幫助奴隸”

中國是官本位國家,權力意味著壹切。雖然“神聖勞動”的口號在“五四”時期大行其道,但“讀書做官”的傳統價值觀在相當壹部分知識分子心中仍被奉為圭臬。權力的誘惑如此之強,以至於有些人禁不住趨之若鶩。每年留學生回國,總有壹批留學生不斷補充龐大的官僚隊伍。壹些名牌大學教授學者名聲在外,也以擠進官場為榮。做官帶來了巨大的名利,同時也抵押了人身自由和人格獨立。在歐洲擁有碩士和博士學位的憲法學專家、北京大學法學教授王世傑,在留學生和學者時代就是西方自由主義理想。他曾在《東方雜誌》上發表文章,主張工人的集會權和集體合同權。曾幾何時,王任南京政府法制局長時,充滿東方專制色彩的《戰爭反革命罪行法》就是他寫的,剝奪工人民主權利的《勞動爭議處理法》就是他的代表作。久而久之,王的靈魂完全被官僚機器同化,失去了自我。也有壹部分文人,本來就是當官的,有改造社會、革新政治的野心。但是壹旦進了廟,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既然妳是傳統結構中的壹個元素,妳就要執行結構指定的功能,而不考慮妳的主觀意願。大革命時期,陳布雷以“懼怕戰爭”為筆名,在《商業日報》上發表了壹篇反軍閥的社論。多麽響亮的寂靜啊!當他帶著治國平天下的雄心步入蔣介石的豪宅時,他已不再是那個“恐基”或給自己埋地雷的人,而是蔣介石的“文膽”。他的性格、精神、觀點都是被強行驅入潛意識的,也許只有在噩夢中才會遇到。忍了20年,終於服毒自殺。陳布雷的悲劇是傳統的。古書中伊尹、周公、諸葛亮這些“帝王之師”糾纏他太深,他無法擺脫“土為知己者死”的依賴。民國以後,北洋中央政府尤其是國民黨中央政府的官僚集團基本上由受過新式高等教育的知識分子組成,但其政權的整體素質仍然是傳統的。這種現象可以很好地解釋官僚主義對組織成員的不可抗拒的異化作用。從政的知識分子最終失去了知識分子的資格,墮落為幫助統治階級的奴隸。

“幫助閑散文人”

魯迅曾區分過“扶”與“扶閑”:“前者參政,為重臣。而後者只是要求他獻詩建功,‘節操存之’只是在弄臣的情況下。”也就是說,前者在朝,後者在反對派。雖然他們壹起依附統治階級,但是依附的深度不同。如前所述,近代中國的文化界始終與官方政治有著某種密切的聯系,處於半獨立半依附的狀態。這樣,蟄伏於此的“助學者”固然追求了某種獨立,但也無法放棄阿諛奉承、唯唯諾諾的劣根性。胡適在美國人眼裏是中國“自由派”的精神領袖,但他在政治上缺乏的是真正“自由派”的獨立精神。他可以和風細雨地批判當局,但骨子裏有壹種尊重現存秩序、崇拜國家政權的庸俗資產階級精神。否則,很難理解這樣壹個經過美式民主洗禮的“自由派”會心甘情願地充當“過河卒子”去“拼命前進”。

以胡適縝密的政治眼光,未必看不到國民黨政權的傳統本質和無望,但他直到那座爛樓倒塌前夕,仍表示要“支持他,替他說句公道話,給他面子”。但胡適的聰明之處在於他“扶閑”而不是“扶”,拒絕入閣。他寧願“置身政府之外,為國侍臣”,為的是“鐵面無私,有時能在關鍵時刻為國家說幾句有力公道的話”。這個形象與魯迅筆下的“二花臉”頗為接近:“他不像義仆那樣愚蠢,也不像惡仆那樣單純。他是知識分子階層。”“所以當他被養大並分入顏瑜時,他不得不假裝他不是這個貴族兒子的夥伴。”在現代中國的文壇和小黨中,有許多裝腔作勢的閑人。1946年底,偽“國民大會”開始的時候,有壹些平時標榜“獨立”、自詡“正直”的“社會精英”和人民青年黨,擠進來湊熱鬧,充當威權舞臺上粉飾民主的花瓶。其中,人民社會黨主席張君勱經不起中國“憲法之父”美名的誘惑,毀了自己的人格;例如,《大公報》的總經理胡·就因為從蔣介石手裏搶走了20萬美元的官方外匯而不得不報恩。這些知識分子雖然生活在外面,但他們的心離寺廟並不遠。為了自己的私利,怎麽會在乎學者的清高和人格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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