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中醫進入瑞士20多年以來,中醫診所及從事中醫的人越來越多,瑞士人對中醫的認可度也不斷提高,諸多有利因素促使中醫飛速發展,到現在可以說中醫在瑞士的發展如火如荼。但仍有壹些不良因素制約著中醫的發展,如中醫師醫術水平的參差不齊,尤其是2017年施行的新聯邦考試制度的出臺,使部分語言不過關的中醫師失去從業資格,且緊縮的工作簽證又使得國內的中醫精英難以進入瑞士,這就使得瑞士中醫的發展進入壹個人才流失、後繼無人的尷尬境地。有鑒於此,要保證中醫在瑞士健康可持續發展,加強中醫教育是非常必要的。
1中醫在瑞士的發展現狀
1.1瑞士中醫隊伍的組成大約有以下幾個部分:
1.1.1國內請來的臨床醫生,這部分算是瑞士中醫隊伍中綜合素質最高的,壹般都是省、市中醫院的醫生、中醫院校的教師。瑞士的中醫師的長處是看病,缺少理論、臨床、教學、實驗均有造詣的高級專家。不過,瑞士人對中醫療法非常敏感,效果壹般都很好,因此這些人完全能勝任當地的中醫醫療需求。這部分人當中也有不少長期脫離中醫或針灸專業實踐卻也在從事醫療活動,例如,正規中醫院校剛畢業的,在國內長期擔任行政官員、醫輔人員,或其他專業如藥學系、基礎課教師等等。
1.1.2在中國(或臺灣、香港、美國等地區)學過中醫的人。這部分人大部分是當地人或擁有瑞士護照或永久居留證的人。外國人學習中醫,雖然拿到中醫院校的博士、碩士學位,可是真正在中國學習的時間也許只有幾個月。但他們是本地人,掌握著豐富的人際關系和社會關系,受當地政府重視,語言、文化背景都比中國人深厚,因此,這些人是瑞士最掌握實權的人,尤其是是那些學過中醫的西醫,更是能把握中醫的命脈。
1.1.3以中醫做幌子,打著中醫旗號賺錢的人。這些人最能損害中醫形象。這批人的來源非常復雜,所從事的工作就是辦學、講課、授徒。有壹些在瑞士的中國人,根本沒有半點中醫的功底,但精通德文,也以中醫專家自居,卻到處開班授課。對瑞士中醫從業人員的現狀,可以用“良莠不齊”來形容。如果瑞士政府不采取措施,對中醫行業進行認證和清理,遲早壹天,會像歐洲某些國家壹樣,中醫行業會成為騙子橫行的世界。
2中醫療法和瑞士的常見疾病
中醫針灸療法涉及內,外,婦,兒等多個臨床學科,在國外治療的病種相對國內針灸科就診的病種更為廣泛。最常見的疾病是肌肉骨骼,神經精神和免疫方面的疾病,而且大多數是經過西醫多方治療而無效的病人。約有90%以上的病人是慢性病,頑固棘手的疑難雜癥或者想擺脫對抗生素,激素等化學合成藥物依賴的病人。其中占前12位的疾病分別依次為:肩頸痛,郁證,頭痛,偏頭痛,腰腿痛,失眠,減肥,耳鳴耳聾,濕疹等皮膚病,眩暈,胃痛,花粉過敏癥。其他診治疾病依次為:咳喘,消渴,心悸,月經不調,腹瀉,便秘,汗證,嗜煙酒,痛經,更年期綜合征,虛勞,多關節疼痛,手術後疼痛,牙痛,面痛,面癱,目疾,鼻淵,陰癢,妊娠惡阻,不孕不育,產後乳汁不足,淋證,惡性腫瘤放化療後綜合征,小兒厭食,小兒遺尿等[1]。
中醫對上述這些疾病的效果非常好。例如,中國國內視為畏途的過敏性鼻炎,在這裏用針刺曲池、風池、迎香等穴位,就可以收到很好的效果。筆者經常采用藥物敷臍和大椎拔罐進行治療,幾乎都能在很短時間內緩解噴嚏、流涕、目澀、流淚等癥狀。 因此,可以說,除了中藥療法以外,其余所有中醫的臨床方法都大有發展的空間。中醫作為西醫的重要補充,與西醫相輔相成,取長補短,應該是大有前途的。
瑞士位於中國的西北方向,地理,氣候和人們的生活習慣頗似《素問。異法方宜論》之北方之域和西方之域所述:“北方者,天地所閉藏之域也,其地高陵居,風寒凜冽,其民樂野處而覓食,臟寒生滿病,其治宜灸炳,故灸炳者,亦從北方來。”“西方者,金玉之域,沙石之處,天地之所收引也。其民陵居而多風,水土剛強,其民不衣而褐薦,其民華食而脂肥,故邪不能傷其形體,其病生於內,其治宜毒藥。故毒藥者亦從西方來。”氣候偏寒,民以肉食和乳食為主,尤喜涼飲冷,故臟寒陽虛者多見。因天氣寒冷,食物又以高熱量為主,血脈內滯澀者亦多見。在地勢上,這裏的緯度高,冬季漫長,夜長晝短,陽氣攝入不足,故而精神抑郁現象較常見。此外,還有令人驚異的醫源性問題,比如避孕藥的長期使用導致的月經不調,不孕不育和多種內分泌紊亂癥,這點是跟我國的國情有很大差異的。又比如激素藥的大量使用產生的諸多後遺癥,過度手術產生的痛癥以及功能障礙等病癥,這些病癥,中醫治療也是相對西醫有很大優勢的。
2中醫在瑞士繼續發展的有利條件
2.1瑞士人對中醫的認可度在不斷提高
針灸療法自上世紀90年代傳入瑞士,經過近20年的發展,已經越來越被瑞士人所接受,越來越多的人在生病的時候首先選擇針灸中醫治療。比如筆者原來在德語區的壹個診所,治療過壹例從家中聖誕樹掛彩燈時不慎跌落導致嗅覺完全喪失的患者,經過西醫反復拍片診斷,始終沒有發現腦部任何病變,但是半年來壹直沒有嗅覺,通過針刺上迎香,四白10次,每壹次治療後,患者就能夠嗅出3-4種食物的氣味,經過兩個療程治療,基本恢復嗅覺,兩年後我在超市見到該患者,她說病癥再也沒復發。我剛來瑞士的時候治療過1例心動過緩的病人。這個病人剛來時心功能只有70%,心率50次每分鐘,漏跳5-6次,這個病西醫沒有太好的辦法,只能讓他靜養休息,但是心功能壹年比壹年低。經過我針灸10次後,他的心功能上升到89%,心率在67次每分鐘,並且停搏漏跳基本不發生。這是他心功能這些年來第壹次向好的方面轉化,是非常不容易的。當時病人和家屬拿著這個結果到我這裏來的時候,高興得哭了。正是針灸的神奇療效和對針灸療法的信任,筆者治療過的好多患者都不斷的為我推薦新的病人,每日預約的就診者就能滿足日常工作量。由點及面,可見越來越多的瑞士人崇尚針灸療法是大趨勢。
2.2可報銷醫療費的基礎保險、附加險
瑞士於2009年5月17日的全民投票中,將中醫列入基礎醫療保險,瑞士公民當時贊成這項動議的比例高達67%,足以說明瑞士人對中醫的認可和熱衷程度。瑞士有幾個醫療協會,中醫診所加入這些醫療協會就可以被保險公司作為替代醫療的治療師從而報銷醫療費。瑞士的醫療保險分基礎保險和附加險。基礎險對西醫診所從事中醫治療的費用給予報銷。附加險是可以報銷針灸中醫費用的,報銷針灸的次數可以有10次、20次或者更多的次數,這個報銷金額多少與交保險者選擇的附加險的種類有關系。現在瑞士很多人都有附加險,所以他們都可以來接受針灸治療。醫療保險報銷醫療費無疑是擴大中醫發展極有利的因素。
2.3開辦中醫診所門檻低
在瑞士開辦壹個中醫診所是很容易的。中醫診所是作為商業模式而不是醫學模式經營的,二者的主要區別是後者不用交商業稅而前者必須交。按照這種商業模式組建壹個診所,註冊資本需要20,000瑞郎,壹定面積的診室,壹個中醫師以及相應的醫療器械和辦公設備。非瑞士人辦診所還需要有B卡工作許可。可見在瑞士成立中醫診所門檻很低。近年來出現了不少由中國人和當地醫生、當地醫院合辦的診所。這些診所在中國大陸聘請來中醫師、針灸師,每位醫生每月可創造15000-50000瑞士法郎的效益,診所支付的薪水每月為6500-7500瑞士法郎左右,可見辦診所的收益很大。正因為如此,目前診所越開越多,猶如雨後春筍。
中醫在瑞士的福利待遇和薪資水平也比國內同級別的醫生高出很多。目前每位大夫在瑞士的壹所中醫診所的月工資約合6.2萬人民幣,相當於其在國內全年工資的總額。就我自己來說,我在瑞士中醫診所擔任了兩年多的中醫師工作,對瑞士中醫藥事業有比較清晰的認識。與德國、法國等國家相比,瑞士的中醫雖然還處於起步階段,但是該國民眾普遍對中醫中藥有興趣,所以中醫在瑞士還是有很好的發展機會的。
3影響中醫在瑞士發展的主要制約因素
3.1中醫師醫術水平參差不齊是中醫健康發展的制約因素
如前所述,瑞士中醫師是由幾部分組成,在中國正規中醫院校畢業並且有著紮實中醫理論基礎和多年臨床經驗的中醫師僅僅是壹部分。所以瑞士針灸師醫術參差不齊,由於有的中醫師醫術水平低,醫療中會不時出現偏差,這無疑會影響中醫的聲譽。這也是中醫在瑞士健康發展的主要制約因素。
3.1 .1現有壹些中國中醫師因外語考試將被終止行醫
瑞士從2017年開始逐漸對中醫師實行新的聯邦考試制度。這個考試要求用瑞士的3種官方語言考試,也就是德語、法語和意大利語之壹。據考試的組織者說,這個考試主要目的就是考中醫師與病人的語言溝通能力。這個考試對於中國醫生來說就是壹個考驗了,即便是近年來從英國過來的壹些中國中醫師英語雖然很好,但是瑞士官方語言也不行。現在瑞士的各個保險公司也明確地表示中醫師只有通過了這個考試,保險公司才會報銷治療費。
所以這個考試將會導致壹些中國醫生因為語言考試不過關而被淘汰,也就是說目前在瑞士診所裏中國來的高水平醫術中醫師會相應減少。而由於國內會德、意、法語言的中醫師很少,那麽從中國再聘請既會瑞士官方語言又有具備壹定醫術的中醫師就變得越發困難了。這壹方面會導致整體醫術水平下降,另壹方面會使那些聘請中國醫生的診所,會因為中國醫師沒有通過語言考試,保險公司不給病人報銷治療費而關門。
3.1.2工作簽證困難的現實使得中醫師難以進入瑞士
瑞士是壹個非移民的國家,加入申根後,許多其他申根國家的人進入了瑞士工作生活。為此,瑞士甚至通過了壹次全民投票要求限制外國人員進入瑞士工作。近些年來中國中醫師拿到工作簽證進入瑞士工作就顯得比前些年困難了很多。所以瑞士的很多中醫診所不能從中國引進中國醫生,而改從歐盟的國家引進中國醫生。瑞士工作簽證的申請困難會使中國高水平中醫師進入瑞士進壹步減少。
3.2中藥的應用在瑞士中藥受到極大限制
瑞士對藥物實行嚴格的監管,中藥當然也不例外。很多優秀的中醫師在瑞士都會感到“英雄無用武之地”,這是因為用藥受到極大的限制。
首先,這裏沒有“丸、湯、膏、丹”等豐富多彩的中藥劑型。我在瑞士兩年多,所使用過的劑型只有兩種:濃縮浸膏粉、滴劑。這裏的濃縮浸膏粉是從江陰或中國香港等地方進口來的,也有自己從原藥材中濃縮而成的。各種藥物按處方劑量混合均勻,每次壹小勺服用。這種劑型,沒有煎煮的過程,自然產生不出中藥神奇的功效。而所謂的滴劑,就是將處方中藥物制成極其濃縮的水劑,濃縮後的用量少到用“滴”來計數。
還有,藥品缺少嚴重,出於人道主義和動物保護的考慮,在瑞士,大部分動物類的藥都沒有,不要說犀角、虎骨,就是穿山甲之類,也根本不進貨。稍有毒性的藥也無法用到,例如白附子、草烏之類。還有壹些需要炮制的藥物,更加難以達到要求。藥價奇貴,部分醫保不給報銷,處方需要病人自費,也是影響中醫藥物治療的因素之壹。按有效治療劑量計算,要比國內貴10-50倍。可見,盡管瑞士的制藥工業在世界上首屈壹指,但中藥行業卻極不規範,給中醫的發展帶來了極大的制約。
4加強中醫教育與培訓是中醫在瑞士可持續發展的保障[2]
中醫若想在國外發揚光大,持久發揮作用,真正體現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對於非移民的國家,僅靠國內輸入中醫師是不夠的。必須以熱愛中醫的瑞士本土人為教育培訓對象,通過對其進行系統的中醫教育,使之掌握壹定的中醫基礎理論和技能,以便於臨床實踐。進而以這些中醫師繼續發展中醫,世代傳承。通過全面、系統的教育培訓,基礎教育的學員畢業時應掌握中醫基礎理論,並會用於臨床實踐。參加繼續教育培訓學員通過培訓後要進壹步掌握中醫的理論,使學術水平進壹步提高。在瑞士的中醫教育應該既有基礎教育又有繼續教育,實現這壹目的則宜采取國家出面辦教育和民間辦教育相結合的多種方式,互相補充,取長補短。
總結與展望
中醫產生於中國,其理論的形成從來是以中國人為研究對象的,現今面對異國他鄉的全新環境和體質迥異的外籍人士,無疑會有壹些既往所沒有的新情況,此可謂現代中醫藥研究的壹個新領域。開展國內外環境下的中醫臨床研究,提高診療水平,可以在為當地人造福的同時,豐富和發展中醫藥理論。
此外,中醫診脈、察舌的經驗,在瑞士必須加以重新認識,這裏人的膚色和體質,決定了傳統中醫的經驗不能在歐洲套用。例如看舌質,歐洲人的舌質絕大多數是粉紅色的,嬌嫩無比,看起來就像是教科書上氣虛、血虛的舌質,但往往他們的寒濕卻很重。在脈象方面,他們的血管彈性很好,人的性格大都非常開朗,因此很少見到弦澀之脈。按照國內的經驗,婦女脈滑大多是經期、妊娠或排卵期,如果按經驗判斷,就會出問題,這裏大部分女性的脈象都是滑而流利的。因此,瑞士必須有熟悉當地民情的高水平中醫專家。最好能有自己的中醫高等教育機構,以培養自己的中醫師。
瑞士是壹個非常優秀的國家,我願意在那裏推動中醫藥事業的發展,同時也發展自己的人生道路。在瑞士,中醫藥事業的前途非常廣闊,還有很多未曾開拓的處女地。例如:中醫藥已經成為瑞士非常普及的醫學技術,可是所有的正規醫科學校還沒有相應的學科;瑞士國家管理機構還沒有專門的組織;瑞士得天獨厚的科學研究機構還沒有系統的研究中醫;瑞士享譽天下的制藥行業也沒有把中藥的開發放在重要的位置。如果中醫教育與培訓均能到上述目標,培養好壹批優秀的本土中醫醫生和中醫科研人員,就像100年前西醫傳播到中國壹樣,中醫就會後繼有人,中醫在瑞士乃至海外就會健康可持續發展,中醫就能越來越深的紮根於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