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麥穗的動態地(或者叫他們麥海)。這不僅僅是它給平原上的動物帶來了可食用的東西,更是從農民的意識中清理了“青黃不接”的危機感。更重要的是,在他們心中,這壹大片綠色可以撫慰沈悶的精神。
這個時候,走在其中就會產生壹種想法,叫做“浪漫”。如果這種浪漫的想法在平原上付諸實踐,那就幹脆叫“浪”吧。
“浪”的意思是好色。我覺得可能是源於傳統的“熱情好色”的思想吧小麥的豐收在即。世俗欲望中的動物有這種想法是非常自然和符合邏輯的。春天來到壹個被生命定義的領域,自然也托起了人類情欲的海洋。
平淡中依然傳達著各種可稱為“桃色”或接近桃色邊緣而遊離於此主題之外的奇聞軼事。人們的壹只眼睛聚焦在平原上的收獲,另壹只眼睛聚焦在張父母和李家族的零碎語言。在農具的操作過程中,組合成壹個有據可查的情節,以此來放松收割小麥時因疲勞而產生的睡意。
梅仍然每天騎著自行車穿梭於各大集鎮和大興之間。在會議間隙或者陰天下雨的時候,也會看到她在自家的麥田裏走來走去。她還會掐壹些小麥,當場吃掉,或者帶回家燒給蔡赟吃。除了臉比以前黑了壹點,我看不出梅有什麽變化。
但我見過這個。她的胸,說白了就是她的胸——蔡赟住的糧倉,大興哥的寶貝,被稅務所副所長染了黃牙。我不止壹次看到梅從那個男的房間裏出來,每次她臉紅得像只快要下蛋的雞,我都看到她的胸比以前大了。
據說只有男人擦過的奶才會這樣。
從那以後,我就不怎麽在意May了。雖然她在我心裏是那麽的美好——我不止壹次的幻想,長大後壹定要娶壹個梅這樣的女人。我的這個幻想被梅打破了。她隆起的乳房不時出現在我的夢裏。我曾經羨慕的東西現在成了恥辱的象征。潛意識或者第六感帶來的這種東西,我是擺脫不了的。只是覺得自己天真美好的心被梅深深的傷害了,碎成了壹堆無法挽回的玻璃。
我討厭梅,我討厭那個殘忍的穿制服的副局長。我想他壹定是用他的力量欺負了梅。如果真是這樣,梅還是受害者。這種連鎖反應讓我多年來對政府官員產生了極大的偏見。梅對這壹切壹無所知。她認為她所做的壹切都是如此秘密,沒有人知道。她還是像往常壹樣見到我,熱情地跟我打招呼,熱情地跟村裏所有的人打招呼。
我不想和她說話。我在心裏暗暗罵她是無恥的“失敗者”。只有我知道她壹直是個“失敗者”。
但是我後來和她談過了。像往常壹樣,她以為什麽都沒發生,我就讓她以為什麽都沒發生,我什麽都沒發現。
不知道有多好。如果我不知道,就說明什麽都沒發生。如果我不知道,我可以保持那種美麗。那時候我就知道,每個人都有性格和行為的兩面性。那時候我也學會了戴著面具去應對壹切。
就像麥子風調雨順,那年春天村裏信“主”的人突然多了起來。那些和扛竿大媽壹起信“主”的,已經是信主的老兵了。壹位名叫雲來阿姨的妻子也成了村子的“領袖”,並在自己家裏建立了壹個小教堂。她準備了很多小板凳和壹個可以裝很多柴油的大油燈。到了晚上,那些人就聚集在那裏,聽她裝模作樣地拿著聖經說話(其實她連壹個字都不認識,她只是裝模作樣地拿著書)。她說的是她從其他地方聽到的。
她用通俗的東方故事來詮釋這部西方經典的教義。用身邊所謂的“事實”,證明了信“主”的奇妙好處。當時平原上流傳著壹些不著邊際的神話:某村有人得了小兒麻痹癥後遺癥,癱瘓了30多年。我聽人說我相信“主”能治病,所以我讓家人用手推車把它帶到達離婁的教堂,聽了幾場講座。沒聽幾遍就能踢腿了。不到半年,我從床上站了起來。某村某姓的兒子是先天性聾啞人,父母四處求醫治好他的病是不行的。在別人的介紹下,他媽媽信了主。每天向他祈禱“主”,最後男人說話了,叫媽媽...
我不知道這個故事是真是假。每個故事都更離奇,更像神話,更可信。說起這種事,他們總說自己有名字,讓人覺得很可信。在這樣壹個故事的誘惑下,信仰“主”的隊伍像流行病壹樣在平原上迅速蔓延,從開始的單身老人到中年年輕人,從單壹的個人行為到壹個家庭、家族的過渡。壹些家庭,無論老少,都信主。
最反對這些的都是身強力壯,有壹定文化的男人。他們自己從來沒有生過病,或者從來不相信“主”能治好他們。因為女人信“主”,在田裏幹活的幫手少,還要獨自在太陽底下受罪,要付出更多的汗水。這就打破了幾千年的傳統生活狀態,打破了男女平衡。他們心裏很不平衡。因為這件事,有人開始和老人、妻子吵架,甚至有人打妻子。平原是人類創造的。大部分平原上的男人都不怕自己的老婆。所以平原上有了更多的“戰爭”。害怕被男人打或被打後抹眼淚的女人都回到地裏去了。然而,幾個“妻管嚴”、“跪在床邊”的男人還在田裏壹個人幹活,壹滴汗水已經破了八片花瓣。每次說起這件事,我都要罵那個沒用的“主”,暗暗嘆息。
這種情況在經歷了壹段時間後,思想和行為決定了這種行為在征服和被征服後在家庭中的合法性和統治地位。於是平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信“主”的人天天跑來跑去信“主”,幹活的人天天扛著農具下地幹活。
也是在這個時候,母親信了主。她信主的原因很簡單。壹天晚上,我妹妹發高燒。妹妹睡著後,壹些信主的老太太經常在我家玩,為她祈禱。他們說求主是很有靈性的,求主就能治好小妹妹。他們都跪在我家的地板上,我媽也和他們壹起跪。他們的客氣話在嘴裏說得很快,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他們說話的方式讓我感覺很糟糕。不知道他們是真的求主還是巧合。第二天壹早,妹妹的燒真的退了,歡歡在院子裏跑了。在他們的勸說和求證下,我媽根本沒想過這種事的偶然性,就信了主。
爸爸對媽媽的行為沒有明確表態爸爸從來不指望媽媽的農活能為他分擔多少——雖然媽媽壹直在地裏幫爸爸幹很多活。還有壹個原因是他媽媽和我的特殊身份潛伏在他的腦海裏,那種不能說的意識影響著他。
我反對我母親信仰上帝。他還明確表示這是封建迷信。我是家裏唯壹的知識分子,我說的話應該是有權威的,但是這次沒有用。我第壹次發現,我是壹個軟弱的人。後來我從我媽那裏看到了另壹個天空:上帝和玉帝不壹樣。天地是上帝創造的,人也是。女人來自男人睡覺時從他腋下取出的壹根肋骨...我對古代的壹切都充滿了好奇和幻想,對已經過去的未知世界毫無概念。我不知道玉皇大帝和上帝誰更強大,誰創造了世界。
勞動創造了人本身。課本是這麽告訴我的。
女媧用泥土造人。中國神話是這麽說的。
上帝創造了天地之後,又創造了人。信徒說。
我不能相信壹切,但有壹點是肯定的:壹定有人在撒謊。我不知道誰在撒謊,別人也不知道,但肯定有人知道。我的這個想法很快就被豐收的麥收季節擠掉了。人們對豐收的熱情和對天氣的熱情混合在壹起,平原上到處都是火壹樣的溫度。
五月的天空空前晴朗,小麥在幹燥的南風中迅速成熟。此時所有的人都變得忙碌起來。信“主”的人也放假了。人們聚在壹起更多地談論今年小麥的收成,下壹季種什麽,今年公糧有多少公斤,小麥能賣什麽價...最忙的時候,偶爾有人跟“主”開玩笑:“哎呀,今天是星期天,妳怎麽不去教堂?”“主”的信徒們還沒來得及好好罵,就被忙碌的農活迅速掩蓋了。
地裏長得再好的小麥,除非在自己家裏收割,或者存放在自己的店裏,否則不能算作小麥。平原人都知道這個道理,沒有人會拿全家壹年的生計開玩笑。對平原上的人們來說,壹年中最忙的時候是小麥旺季。地裏的麥子壹收上來,就鋪開曬幹,用三四個輪子的拖拉機碾壓,再重新出苗,養起來。程序沒少。那時候村裏還沒有電,我也不知道什麽是打谷機。平原上的人們認為用拖拉機脫粒小麥是非常機械化的,所以他們非常滿意。
會場還沒完全打掃幹凈,村長就用高音喇叭召集所有的組長開會。我不用猜,這壹定是今年交公糧的任務。
實行責任制和土地承包到戶後,村裏的行政命令越來越少,越來越不算數。老百姓在平原種田,各幹各的,也沒人去村裏報困難,要救濟。人們越來越覺得村級官員沒用了。只有在壹些常規工作中,如計劃生育、鋪路種樹、興修水利、上交公糧,才能顯示出村長的權力。交公糧不是計劃生育可比的,它涉及到每家每戶,每個人。每個家庭都知道繳納農業稅是有意識的。只要說出村裏的家庭數量。
平原人所說的“交公糧”,是指提留、統籌、公積金、公益金、民兵培訓費、民辦教師工資、擁軍、水利建設、道路綠化、村莊規劃、治安管理、文化事業、鄉政府建設、敬老院建設、鄉道維修、鄉村學校維修、鄉領導購車等幾十項費用。
壹半以上的項目都是亂收費,老百姓抱怨很多。這兩年,幾個村為了錢上的項目太多,出現了全村村民聯合起來集體抵制、抵制運糧的事件。事情去了村裏,去了縣裏,去了市裏,派出所的民警也去了壹趟又壹趟。嚇唬不了人就說可以。反正武功都用上了。老百姓說沒事,鄉長去了也不好。
正所謂“法不責眾”,在這件事情上大家是團結壹致的。他們多收的壹些項目本來就是違反國家政策的,不敢再強求了,只好作罷。農民與官員鬥爭的勝利鼓舞了許多人,其他人立即效仿,這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平原。壹時間,平原人都知道集體用法律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但如果不多收,幹部的吃喝經費去哪了?去村裏縣裏開會,我要麽回家,要麽餓肚子。這些家長和官員不願意挨餓,公糧要增加,糧食要收。就這樣,很多困難擺在了他們面前。處理這種事,上級也是慎之又慎,生怕哪個關節不好,讓老百姓抓住把柄又鬧出個事情來,捅到縣裏市裏省裏,自己都吃不了兜著走。
那天爸爸開了壹個很晚的會。直到夜晚完全平靜下來,他才回來。我要漸漸入睡了。迷迷糊糊中,爸爸告訴媽媽,他真的不想做這個組長了。今年公糧比往年都多,得罪人不好。
媽媽問她今年得到了多少。爸爸說每個人200多斤。
媽媽說為什麽這麽多?爸爸說,今年村裏會準備壹個墩變壓器,裝上電燈。
媽媽說這是好事。妳看這個村莊在晚上看起來有多美。
爸爸說,妳懂什麽?長得好看要花錢的。分錢的時候都表現的比較多,不願意。這項工作不容易做。聽了父親的話,我久久沒有入睡。我想象著通電後的村莊。那時候,我再也不用在煙霧繚繞的柴油燈下看書,媽媽再也不用在昏暗的燈下收鞋。漆黑的夜晚簡直被電改造成了白天,張莊和村子壹樣亮。這是多麽令人興奮。我想象著這壹幕就像神話壹樣,帶著強烈的欲望睡著了。在那裏,我看到了未來的張莊和美麗的世界。
我眼裏只有光。燦爛的燈光照亮了整個平原。此時已是黎明時分,初升的太陽將光線投射到我的眼睛裏。我艱難地閉上眼睛。
連爸爸都沒有想到,張莊的人聽說村裏要通電了,都說村幹部終於要做好事了。如果妳總是為人民做這樣的好事,確保沒有人會打擾他們。最支持這項工作的是村裏的年輕人。他們在外面工作過,見過外面的世界。他們說城市裏每家每戶都有電燈和電視——壹個能發出聲音和肖像的電箱。只有少數無子女的戶口反對。他們說,只要不讓他們付夥食費,他們寧願點亮他們的小油燈。電對他們來說用處不大。他們的想法遭到了所有人的強烈反對,他們不得不守口如瓶。
我家在六畝多的土地上收了四千多斤小麥,要拿出壹千多斤交公糧。爸爸是組長,應該帶頭交。當父親拉出滿滿壹車麥子的時候,母親的眼裏出現了壹團憐憫。我壹年到頭辛辛苦苦把這些糧食從土裏挖出來,卻要交出四分之壹,心裏真的舍不得。
看到媽媽的眼神,我突然想起了“掠奪”這個詞。從此,我才真正理解了農民的不幸和悲哀,那些逆來順受,忍氣吞聲,只顧眼前利益,這些被稱為小農意識的東西,讓他們在別人眼裏變成了憨厚忠厚的觀念。這是農民的不幸。也就是從那時起,我下定決心要跳出農場大門,跳出這個不幸又無助的圈子。
誰也沒有想到,爸爸的熱情導致了他和我家的災難。在鄉糧店,過了斤的糧食都要農民自己倒進高高的糧倉裏。爸爸在倒菜的時候,十幾米長,五六米高的彈跳跳板把他彈了下來,重重地摔在地上。他肩上扛著壹大袋小麥——整整100公斤的小麥砸到了他的腿上。
他的腿折斷了。
下午爸爸被大家擡回去的時候壹臉可憐相。汗水在他蒼白的臉上打滾,從他的汗水中我能看出他的痛苦。襯衫濕透了,炎熱的天氣掩蓋不了他的不適。爸爸依然堅強而持久,沒有掉壹滴眼淚,也沒有哼壹聲。我只看到他的下唇有很深的牙印。我覺得爸爸比以前更像個男人了。我從心底裏佩服它。我認為所有的男人都應該像爸爸壹樣。
我的心也特別痛,這種痛來自於家谷裏的洪水。他的腿斷了,我同情他。我當時最像他的兒子。我第壹次趴在他腿上哭。抽泣的動作傷害了爸爸,他只是搖晃著身體,並沒有把我挪開。他的手輕輕地撫著我的頭和我淚流滿面的臉。
這種召喚的觸摸喚醒了我靈魂中的美好情感,並點燃了它。我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我哭的樣子壹定很傷心,很動情,很真誠。在場的人,包括我奶奶,都被我哭的樣子感動了,有的甚至抹眼淚。媽媽沒有哭。她用濕毛巾壹遍又壹遍地擦著爸爸額頭上的汗,壹遍又壹遍地用溫柔的扇子在爸爸面前輕輕搖著。
後來的很多個夜晚,媽媽忍著蚊蟲叮咬,壹次次為爸爸擦洗身體,壹次次把尿壺放在爸爸的檔下,壹次次帶進帶出。在這個過程中,我不止壹次聽到父親的嘆息,卻從未聽到母親的抱怨。我媽給我爸擦身體的時候,我第壹次看到了我爸兩腿之間那個像豆蟲壹樣的黑色尤物。它沒精打采地趴在暗黃色的幹草上,光禿禿的頂上有壹盞昏暗的燈。我看到它就忍不住想吐。我當時剛吃完飯,肚子裏的食物壹直往上翻。
當我看到它醜陋的外表時,我想到了我的母親梅,還有那個戴著大帽子的男人和這個醜陋的東西之間的關系。這種事情的存在讓我深感羞恥,讓我像下水道裏的爬蟲壹樣難受至極。
很長壹段時間,媽媽給爸爸擦身體的時候,我都躲著他。實在逃不掉的時候,我拿著臉盆在他面前站了壹會兒。聽了他的最後壹句話,我迅速如風而逃。晚上經常會被莫名其妙的夢境驚醒,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總會讓我想起父親兩腿之間的蟲子和壹些看不清楚的怪物。我對壹些事情的影響也特別敏感,這是我在聽大興的房間時感受到的。床的吱吱嘎嘎的震動,衣服或布料的摩擦聲以及其他壹些有規律有節奏的聲音,都讓我耳熱心跳,讓我感到無比的羞愧和慚愧。
我在成長的過程中,對這些不該敏感的東西過於敏感,給我造成了壹些不必要的心理壓力。他們也給了我成熟的經驗。在我度過了許多不眠之夜後,我的心靈終於調整到正常狀態。但過去的壹切並沒有完全消失,它們已經成為我潛意識裏的沈澱。
就在那時,我媽媽開始把我當大人看待。那時候我學到了很多平原人的手段和工作,也體會到了當農民的艱辛,更加堅定了我以後要好好學習,跳出農場大門的決心。在那些安靜的夜晚,在月光下或星光下,母親以極大的虔誠向她心中的神跪拜,乞求這位強大的老人給父親降下吉雨,早日將他從平安的方舟中打撈出來,早日擺脫疾病的折磨。
有時候她會這樣祈禱到半夜。她對父親的忠誠感動了她的祖母。她壹直對我們母子有偏見。從此,她改變了自己堅持了十幾年的想法,開始在背後誇獎母親。爸爸聽到這裏哭得像個孩子,淚水在黝黑的臉上流淌了很久。媽媽也哭了。她不像爸爸。她悄悄地收起眼淚,在家裏加倍地在地裏幹活。
爸爸犧牲了壹條腿,壹下子形成了我家的凝聚力,媽媽和奶奶之間無形的隔閡就崩塌了。後來我爸跟我說:“今年我們家的黴沒烤好,我來鋪吧。”以後就好了,這個坎過去就安全了。"
當玉米長到齊腰高時,村裏開始建造小便池。幾百根水泥做的高低壓電桿從縣城拉回來,擺在村裏的壹大片地方,像壹排排剛被砍倒的樹。有些孩子在上面快樂地爬來爬去,甚至對這些東西抱有很大的希望。但是當我經過他們的時候,我感覺到了我的麥子的重量和爸爸汗水的味道。
電線是從村裏的高壓線直接接的。高壓線桿壹個個面面相覷,從村裏拿來兩根又粗又長的鐵絲。我的玉米田裏長著壹根電線桿。為了種這根電線桿,我的玉米苗壹分多鐘就毀了。媽媽很心疼。爸爸說毀掉它,安迪。這是百年壹遇的事情。按照村規,凡有電線桿的地方,每年免公糧50斤。媽媽沒說什麽,爸爸嘆了口氣。
轉眼玉米熟了,院子裏堆了壹堆堆玉米棒子。電燈占據了院子的壹大塊地方。豬圈和雞舍投下了幾個影子。張莊很多院子都是用這種明亮的燈照明的。張莊頓時明亮起來。從平原的遠處看,張莊像壹條明亮的魚在跳躍。她從來沒有這麽年輕優雅過。電的到來改變了人們的行為。他們漸漸習慣了用帶拉繩的開關來控制自己的白天和黑夜。他們把白天未完成的工作搬到院子裏的電燈上,壹邊抽煙壹邊忙碌。同時,也別忘了贊嘆科學的美與美。
爸爸的腿快好了。“傷筋動骨百日。”爸爸臥床近兩個月,已經可以扔掉拐杖慢慢下床了。爸爸坐在電燈下,聽著廣播,剝著媽媽從地上拉回來的桃子。棉花在陽光下像雪壹樣白。爸爸臉上的笑容多了壹些。他笑起來的樣子很親切。看到他的笑容讓我想起了十多年前的他。
很快,前面的磨坊和後面的飼料粉碎機開始工作。那些用電吃飯、工作的鐵家夥,工作起來不知疲倦。它們給主人帶來了經濟利益,也給村民帶來了極大的便利。就連做豆腐的李老三也把拉拉磨了幾年的毛驢賣了,換成了電動磨漿機。壹開始人家還說他家豆腐有鐵味,不好吃,就從別人家買的。後來所有的豆腐機都換成了機器,人們也不再挑剔了。每天晚上,那些機器都會在寧靜的空氣中響起。強弱的聲音在我心中搖曳。當我在明亮的燈下工作時,我在聲音中迷失了很長時間。
最讓我開心的事情終於來了。當我把在農村供銷社看到的電視機告訴父親時,父親大膽地向我宣布,今年我不蓋房子了,賣完棉花就去縣城買壹臺。所以,我每天都期待著收獲棉花,並迅速賣掉它。然而,我的願望最終沒有實現。那壹年,平原上棉花的大豐收,只給農民帶來了半分笑容,接下來的棉花銷售,卻像蛇壹樣抓住了我的心。
我和我媽拿著饅頭在棉花收購站排了兩天隊,終於通過了棉花檢測。沒想到棉價三毛錢壹斤。家裏辛辛苦苦壹年,最後只賣了幾十塊錢。我們連壹頓飯都沒敢吃,吃壹頓飯就得吃100多斤棉花。母親手裏拿著那可憐的錢,壹句話也沒說。我什麽也沒敢說,就默默地跟著媽媽回去了。
那天晚上,我媽幾乎沒睡著。她親手種了幾英畝棉花。分支、噴藥、防蟲的每壹個環節都有媽媽的汗水。她期待自己的努力能給我家帶來好運,沒想到代價這麽高。幾英畝棉花就像白白扔掉了壹樣。她感到極其委屈。壹個大夏天的汗水在這些賬單上顯得如此沈重。我從她失望無助的眼神裏讀到了農民生活的沈重,讀到了農民血汗的單薄,讀到了我的祖先和後代卑微無名的生命。
那壹年,留下棉襖的家庭,在空地上種下了晚熟的小麥,空缺的希望被新的希望填滿,保住了汗水。但這位被棉花傷透了心的母親做出了壹個令人費解卻又無比堅定的決定:明年大規模種植棉花。在以後的日子裏,我家的燈很早就滅了,除了我媽讓我晚上用電燈看書,其他人都早早睡了。
電費漲了,壹次壹元多。農民點不起電燈,有些人關掉電燈,重新點煤油燈。爸爸的腿花光了我家所有的積蓄,棉花也賣不出高價。母親不得不用這種方式省錢。在這樣的夜晚,我常常聽到母親的嘆息。我理解她的痛苦,但我無能為力。我想我以後要好好學習,跳出這壹畝三分地。
當我真正利用晚上的時間時,我媽媽展示了她獨特的母性。她不賣雞下的蛋。她說她會留著給我填腦子,她把我當成了她全部的希望。她默默的為我做了她能做的壹切,讓我推著她前進。
多年以後,每當想起這些日子,總覺得背後有壹股巨大的力量。這種力量伴隨著我度過了每壹個艱難的日子。由此,我衷心感謝平淡中的生活,感謝母親讓我知道這壹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