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秦嶺和淮河為界,中國在地理上分為南北兩大文明板塊。南方文明精致典雅,北方文明壯麗輝煌,成為兩種風格迥異的風景。
地理上,南北方是壹定的,但就文明而言,南北的區分是相對的:對於北方遊牧地區,華夏是南方,而對於長江流域,華夏文明發源地華夏是北方,而對於再往南的福建、廣東人,黃河流域的華夏、華中、長江流域的江南都是北方;所謂江南,過了靖康南,不過是另壹個文明更正統的中國。南北之間的相對性和模糊性是中國這個大國的顯著特征。
中國文明史有兩個中心問題,壹個是東西方,壹個是南北。胡煥庸先生提出的黑河-騰沖線,是漢族農耕文明與邊遠民族遊牧文明的分界線。南北是永嘉南渡後中國漢文明的兩種不同風格。因此,史前時期對南北關系有兩種不同的理解。壹個是漢漢文明內部的南北分裂,壹個是胡漢之間的堅持,比如中世紀的南朝北朝,近代的兩宋遼金。這兩種對南北文明的理解不是不相關的,而是相互飽和的。
魏晉南北朝以來,東西方(胡漢)的執著已經深深地嵌入南北的聯系之中。在北方文明中,既有中華胡問鳴文明,也有胡漢文明。胡漢文明經過魏晉南北朝、宋遼金元明清三次大交融,在中國北方文明中已經密不可分。
在研究中國史前史時,有兩種不同的中心觀點。壹種是華夏中心觀,以華夏-漢族的華夏文明為標準來衡量史前和文明的巨變。中國中心論預設了文明的漢族文明與野蠻的胡問鳴之間的二元敵對,仿佛中國的進步就是中華文明如何同化周邊蠻族的史前。用中國中心論來考慮南北問題,很容易陷入大漢族主義的陷阱。
另壹種是拉蒂摩爾的長城中心觀,將長城內的農業民族和長城外的遊牧民族視為兩種平等的文明,考察他們之間的交流和鬥爭。長城中心觀重視北方邊遠地區(邊防)兩大民族互動前的歷史,而南方邊遠地區(海防)是其討論的盲點。南宋以來,尤其是明朝以後,甌、閩、越的海洋文明開始興起,成為考量我國的重要因素。
史前的中國是壹個以農耕文明為中心,包含遊牧文明和海洋文明的多元復合體。只要把它放在三大文明互動的背景下,就能對史前南北文明的關系有更深刻的理解。
總的來說,我國北方是農耕-遊牧文明的綜合體,我國南方(明朝以來)是農耕-海洋文明的綜合體。這三種文明的相互作用,構成了史前南北關系的復雜性,所以可以理解為,在古代,北方普遍征服南方,但到了近代,情況就反過來了,南方戰勝了北方,但最終被新北方所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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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霸氣的遊牧文明嫁接了中國農耕文明。
中華文明的中心原本在黃河中下遊。自永嘉之亂和皇族南遷以來,江南人口和經濟得到極大發展,文明中心逐漸向長江中下遊轉移。南北格式就這樣形成了。
南方文明繼承了中國的正統,又與南方土著結合,構成了南方農耕民族勤勞、細膩、優雅、灑脫的氣質。在華夏文明的發祥地北方,遊牧民族* * *因蕪湖入侵而彪悍、粗獷、矯健,構成了與南方截然不同的風格。
孔子有句話:“質勝於文,文勝於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原本在農耕民族中平衡的文學和素質,在南北分裂後發展到了極端的壹面。南方文明比素質,有文明的矯飾,北方文明比文學,有原始的單純和粗暴。
在中國大亂後1600年的歷史中,北方被異族控制了800年。而南方只需要350年。因此,胡漢之間的差異逐漸轉變為南北文明之間的差異。日本京都學派第二代掌門人宮崎駿壹定認為漢民族是“文明”,胡民族是“淳樸”,就像孔子說的文學和素質壹樣,成為南北文明日益穩固的能量象征。
關於南北文明的實力變化,永嘉、靖康兩次南渡,是壹個轉折點。根據日本學者桑原的著名文章《過去所見的南北中國》中的分析,永嘉南渡之前,始終是北方文明占主導地位,其人物大多來自北方。南北朝時期,南北均勢。隋唐統壹後,南派比北派有文明優勢。靖康南渡後,經濟、文明中心移至江南,人才大多來自南方。從此北方根本不能和南方相比,尤其是明清以後。明朝初年,科舉考試,考試的結果,所有的進士都是南方人,卻沒有壹個北方人,這讓朱元璋怒不可遏,就是證明。
民國時期的地質學家丁文江從二十四史列傳中篩選出5783個候選人。據統計,南宋以前的黃河流域聚集著民族精英。南宋以後,逐漸趨向長江流域。
文明和經濟的優勢已經在南方,那麽為什麽隋唐結束南北分裂,北宋結束五代十國之亂,都是北方戰勝南方,北方建立統壹政權呢?後來到了元朝和清朝,少數民族從草原和森林中走出來,統壹了農業區和遊牧區,建立了真正的橫跨中西、遍及南北的統壹。
這個原因要放在全球歷史的背景下來分析。從公元7世紀到17世紀,十個世紀,歐亞大陸的霸主不是農耕民族,而是遊牧民族。冷兵器時代,誰擁有優質的快馬和強悍的騎兵,誰就控制了戰場。不僅僅是軍事實力,還有能量氣質。壹旦草原上的蠻族來到黃河流域,與中國的軸心文明結合,並不是逃往南方的中國皇室與貴族的對立。
南方的強大在於精致的文明和開放的經濟,北方的強大在於來自草原的安排和行動。隋朝和唐朝的開國者都有鮮卑血緣,都經歷了幾代人的漢化。胡漢血緣和文明的融合,使北方在軍事實力和政治安排上遠遠強於南方。
清代蘇《東山圖》部分
南方雖然在文明上有優勢,但在氣質上卻弱於北方。東晉有風流名士,玄學佳人,南宋有富貴江南,文人雅士。從西晉到南朝再到南宋,來自中國的儒家禮樂傳統與南方的道家浪漫主義相結合,只出現了弱小的南方文明和偏激的小朝廷心態。而我們國家的政治中心壹直都在北方。北方有來自草原的武俠傳統,再加上中華文明的層出不窮,也是文與武,這是古典帝國必備的兩層氣質。
龐大帝國的維系基於兩個基本點:文明和實力。中國的農耕民族有文明,偏遠地區的草原民族有實力。在中國大亂之後的北方,草原的原始野蠻與中國的政教傳統交融,出現了壹個漢化的胡問鳴和壹個胡化的漢文明,文明與力量並存。從隋唐到蒙元、清朝,都表現出野心勃勃的帝國野心和擴張欲望,與滿足於局部安全、有限格式的南方小朝廷正好相反。
韓熙載夜宴片段
在我國歷史上,帝國的氣候來自北方。壹旦霸氣的遊牧文明與精準的農耕文明嫁接,南方單純的農耕文明根本無法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