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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經濟

近年來,至少在中國媒體上,似乎21世紀是中國的世紀。這個讓國內民眾興奮不已的預測,並不完全是把出口變成內銷的炒作。20多年來,中國的經濟改革在西方掀起了壹波又壹波的中國熱,其中最引人註目的是1993年5月10日《時代》雜誌的14篇文章,總標題為《中國:下壹個世界強國》。《周刊》主編熱情洋溢地寫道,愛默生曾稱中國為木乃伊和豐碑,但今天,這個古跡正展現出震撼世界的活力。

可以說,在20世紀的最後10年間,中國崛起的論調席卷全球。在這只開始騰飛的超級老虎面前,很多對政治和自由市場有著堅定信念的人都感到不解和無語。

官方經濟學家甚至更加樂觀。權威的中國科學院國情分析研究組預測,2020-2030年中國經濟總量將達到世界第壹;2040-2050年,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達到目前發達國家水平;到21世紀末,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和人均社會發展水平達到發達國家水平。報告作者以堅定而豪邁的口吻宣稱,21世紀將是中國崛起和騰飛的世紀。

只有少數研究人員指出,中國呈現出虛假的繁榮。其實壹個問題才是本質:能源、資源、環境容量能否支撐壹個中國世紀?

中科院的預測是2050年GDP 89萬億,是1990年的50倍。但是不可逾越的障礙是缺乏資源。權威資料證實,新中國成立40年來,國民生產總值增長了10多倍,而礦產資源的消耗增長了40多倍。高消耗低產出的經濟模式,舉世無雙。假設GNP再增長50倍,就必須消耗200倍的資源。

中科院學者的預測都是基於資源消耗低的國民經濟體系,這當然不是事實,而像是命令。退壹步說,就算出現某種奇跡,真的建立了低消費經濟,中國乃至全球的資源能支撐中國經濟規模增長50倍嗎?也許最深刻的悲劇是,在經歷了近半個世紀的實驗後,中國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資源幾乎耗盡,而全球經濟的總規模卻在不斷擴大,世界上的資源所剩無幾。根據世界觀察環保組織的《1998世界現狀》報告,如果不改變目前的發展模式,全球的土地和水資源將無法滿足中國對糧食的需求,石油資源也將不夠。世界不能再以目前的發展速度繼續下去了。

談談中國日益緊迫的環境容量和超高速汙染。學者們證實,從20世紀50年代初到80年代中期的30年間,社會總產值增加了15倍,排放到大氣中的汙染物增加了100多倍——也就是說,社會總產值增加了1倍,汙染量就會增加6-7倍。按照這個比例,中國的經濟總量將增加50倍,汙染將增加300倍。即使汙染率隨著經濟發展而降低,GNP增加50倍,汙染量只增加100倍,中國也絕不是人類可以居住的國家。或者說,奇跡般的搭上高科技的列車,經濟結構發生變化,汙染增加10倍,地球環境不再適合人類生存。

簡單來說,如果超過幾個主要生態指標——森林覆蓋率20%的警戒線,人均淡水資源量1000 m3的警戒線,人均耕地面積0.8畝的警戒線等等。,生態系統可以視為突破了生態環境容量,超載並趨於崩潰——這是中國正在面臨的噩夢。

中國的當務之急其實不是討論如何趕超,實現強國夢,而是如何拯救。官方經濟學家經常吹噓兩個數字——GDP世界第七,GDP增速世界第壹。

有評論如下:1,表示這個世界上人口最多、國土面積第三、礦產資源第三的國家,總產值排名第七,小於意大利,大於巴西;2.扣除超高投入的資源環境成本,實際排在世界後面;3.所謂綜合國力指標,與人民福祉無關,只能滿足統治者的霸權欲望和人民的大國心態;4.增長率在統計上是不真實的;5.高投入、高消耗、高汙染、低產出的高速增長得不償失。除了維持就業換取政治穩定,其實是中國經濟的頑疾。對內,控速壹直是歷屆政府的目標,對外宣傳時才成為自吹自擂的政績。

孤註壹擲的數字很關鍵:1,在世界經濟總量中的比重在降低。200年前,大清帝國全盛時期(1800),中國的產品占全球總量的33%,歐洲占28%,美國只占0.8%;100年前(1900年)清朝覆滅前夕,中國產量占全球的6.2%;經過二戰、內戰、朝鮮戰爭的不斷破壞,1955年GDP仍占世界總量的4.7%。1997年GDP占世界比重下降到3.5%——半個世紀增長率世界第壹的社會主義,GDP占世界比重不升反降,遠不如沒落的晚清。數字傳遞的信息是,與發達國家和世界平均水平的差距沒有縮小,反而擴大了。原因是中國的經濟效益極差,無論是與世界相比,還是與不同時期相比,投入產出效益都不好,甚至更差,無論是實物、資金還是勞動力。

2.人均財富世界排名靠後:人均收入世界排名81,按購買力計算僅占第65位,少於拉脫維亞,多於牙買加。與聯合國“人類發展指數”相比,中國跌至107,排在阿爾巴尼亞之後。據世行研究,在參與評估的120個國家中,中國人均GDP排名第96位;教育支出和第三產業產值占GNP的比重分別為102和113。按照WB95推出的衡量國民財富的新計算方法(包括總財富中自然資源的貨幣化),中國人均財富在世界上僅排在162位,是世界人均水平的1/13。第壹組數字表明,中國人在當今世界仍然是窮人;後壹組數字表明,由於資源稀缺,中國人將來可能會更窮。

綜合起來,以上數字可以用三句話來概括:1。中國是落後於世界的窮國,是資源極度匱乏因而後勁嚴重不足的窮國;2.經過半個世紀的高速追趕,中國與世界先進國家的距離越來越遠;3.如果把人口、資源、科技、教育等因素都考慮進去,中國永遠不會有光明的未來。

壹些經濟學家解釋了彌漫在官方媒體中的樂觀情緒。少數經濟學家通過與權力資本和外資的結合獲得了壹種特殊的地位,他們可以在中國的繁榮(無論是真實的繁榮還是虛假的繁榮)中分享很大的份額,但在危機發生時卻不必分擔成本。他們樂觀向上,為人民描繪了壹幅美好的圖景——增長率決定壹切,經濟發展可以自動解決所有社會矛盾。經濟學家Heyek曾經說過,他的壹個重要教訓就是忽略了時間因素。他認為,學術界對時間的理解是緩慢的,遠沒有像政治家、運動員、演員那樣知道正確的時間是壹切。他的許多經濟學著作都試圖引入時間的因素,但在壹般的經濟學著作中,時間的關鍵作用卻完全被忽略了。事情是什麽時候發生的?因果之間可能有多久?

這對中國人來說也是壹個慘痛的教訓。我們知道很多事情可能會發生,比如人類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時刻的到來,但是我們忽略了這個時刻——我們還有多久?當夢想成真,我們還剩下什麽?以沈船為例。當所有乘客都可以投票並立即修復它時,我們還剩下多少木板?拯救生態崩潰的關鍵也是時間——能否在國家承載能力耗盡之前,扭轉資源環境容量快速枯竭的大趨勢?

從資源超載的角度來看,土地承載能力的最大極限約為1.5-1.6億人,沒有官方或學者提出更高的上限。按照人口增長的趨勢,距離經濟-生態全面崩潰的臨界點還有15年。就限制人口增長而言,政府采取了世界上最嚴厲的政策,恐怕以後也無能為力了。

從汙染超負荷的角度來看,美國在北京派出的環保官員估計,如果從1996年開始巨額投資,到2004年前需要3萬億美元的緊急投資才能徹底解決環保問題。該數字相當於政府成立後前40年財政總收入的7-8倍。投資10年,每年要花3000億美元——這種規模的投資顯然是不可能的。如果考慮到每年國有資產的加速外流,事情就更令人絕望了。這也是在說時間——可能來不及了。我們甚至不需要討論21世紀是不是中國的世紀,這是壹種奢侈。我們可以把期望值降到最低:21世紀的中國有水喝嗎?

中國人均淡水只有世界人均值的1/4-1/5。所有的河流和湖泊都被汙染,地下水嚴重超采。不爭的事實是,超過壹半的城市缺水,超過壹半的城市嚴重缺水,幾乎所有的特大城市都缺水。50個城市進入危機狀態,局勢繼續惡化。

以中國人特別能忍受的國民素質,漸進的、常規的缺水可以壹直維持下去,也不壹定導致社會解體。漸進災難中的急性爆發,將是社會承受力崩潰的關節點。沒必要等到遙遠的未來。在水危機嚴重的今天,只要壹場幹旱持續幾年,就可能導致社會解體。歷史上,1638-1641年持續三年的大旱,發生在中原地區,導致盜匪興起,社會動蕩,饑民成軍,最終推翻了強大的明政府。

如果壹場幹旱持續三年,它的打擊點正好在華北,這裏的承受力最低,後果不堪設想。京、津、唐、包等地區是我國貧水地區中的極度貧水地區。外國遊客只看到高樓大廈,卻不知道這個城市群人均淡水不足300立方米,低於國際人均水警戒線(1000立方米)的1/3,是世界人均1/30,低於世界著名的幹旱阿拉伯半島,低於以色列(人均水資源370立方米)——以北京為中心, 方圓800公裏(200萬平方公裏,超過全國1/5)範圍內沒有正規河流,地表水基本枯竭,地下水全部嚴重超采,最深的井達到了300-400米。 早在10年前,水利部水資源司司長吳國常就發出了警告:如果供水問題沒有改善,只要再發生壹次大旱,華北地區的經濟就可能崩潰。目前大北京地區已經具備了被水危機摧毀的必要條件。為了讓首都脫險,專家們正在緊張地討論各種應急方案,從1000公裏外的南方調水,甚至遷都。許多生態學家持悲觀態度:所有應急工程措施都無法從根本上解決水危機,21世紀將是中國無水的世紀。水只是資源環境災難的壹個方面,21世紀將是中國崩潰的世紀。在災難發生的時刻,壹場在全球範圍內重新分配資源的戰爭可能會爆發。

沒有辦法挽回了嗎?當然,比如盡快實行私有制,讓每壹片土地、每壹片森林、每壹座礦山都有自己的主人;比如盡快實行市場經濟,用市場的力量限制對資源(包括環境資源)的無節制揮霍;比如,放棄趕超他人的傲慢戰略,從人口基數太大、人均資源極差、環境容量極其狹小等國情出發,走有限增長之路。

但問題依然存在:還有時間嗎?也許還有壹點時間,也許已經來不及了。任何中國政府都很難在這種創造性破壞的基礎上重組社會,重建家園。退壹步說,即使系統改造奇跡般完成,生態災難也有其巨大的慣性。比如俄羅斯和東歐前社會主義國家在制度交替時期,生態迅速惡化。此外,生態平衡的恢復也需要很長的時間。

更何況我們說的只是水危機,能源危機,環境容量危機。中國早已陷入全面危機:腐敗、資源枯竭、環境惡化、通貨膨脹、股市畸形、泡沫經濟、國企破產、工人失業、農民貧困、金融混亂、治安失控;在社會這個大系統中,任何壹個環節都是如此脆弱,都有可能突然斷裂。任何壹個環節的斷裂都可能引發整個大系統的雪崩,勢不可擋,防不勝防——國內有些人有壹種形勢岌岌可危的預感。

21世紀夢想精神勝利的另壹面是,官僚豪強早已把不義之財轉移到國外,外國護照在手,隨時準備跑路。知識有限的人把自己的血汗錢投入已經資不抵債的國有銀行,以備災難。大船就要沈了。誰都想搶到更大的木板,只有苦於什麽都搶不到的人。看今天的中國,短視無孔不入,人們及時吃喝玩樂,都是當今世界之最。這是末日前的最後壹場盛宴,是災難的本能。

公有制,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所有權和使用權的分離,是破壞中國資源和生態環境的制度根源。公有制讓山河之地失去了守護者,為破壞性利用打開了大門。在完全公有制下,工人沒有生產的動力,壹般也沒有破壞的動力。以各種承包制為代表的兩權分離,不僅剝奪了人們對山川、森林、礦山的所有權,也為破壞性利用註入了內驅力。就像公共自行車壹樣,註定是損壞最嚴重、最快的。鄧小平創立的公私合營制度在歷史上是前所未有的。自行車還是公用的,不同的是用戶可以合法拿走私貨。這樣壹來,可想而知使用的破壞性!帝制時代,江山歸皇帝所有,世代相傳。沒人敢破壞它。每壹個特定的土地和森林作坊都有壹個個性主人看守。在古典社會主義時代,資源和財產是完全公共的。雖然經濟學上很難避免公共財產的悲劇,但是勞動者沒有動力破壞性地使用它。最糟糕的是公私體制,山河無主,可以殺雞取卵,魚肉壹切資源!在這樣的制度條件下,增長意味著毀滅,高速增長意味著高速毀滅。

既然虧損巨大,為什麽還要不惜壹切代價追求高速增長?政府和經濟學家並不遲鈍。雖然他對公開宣傳的快速增長沾沾自喜,但私下裏不斷要求控制速度。官方早就明白,高投入、高消耗、高汙染、低效率的高速增長不是好事,而是經濟災難。所以他們不是壹味追求高速度,只是要求適當的高速度——速度越高,損失越重;速度不高,優越性就體現不出來,失業激增,政權不穩。似乎秘密在於高速增長是政治穩定的唯壹可能。

經過長期的社會主義實踐,經濟學家們想出了壹個規律。只有保持6%以上的高增長率,才能解決每年新增勞動力的就業問題。所以6%以上的高速增長已經證明了社會主義的優越性,現在已經成為政治穩定的保證。速度不僅是壹個經濟問題,也是壹個尖銳的政治問題。只有高速才能打敗資本主義;只有在高速度下,才能在新的基礎上加強工農聯盟,鞏固無產階級專政。然而,優越論似乎受到廣泛質疑。政府唯壹能做的就是全力推動經濟繁榮,花錢買穩定。在這種形勢下,民眾和政權之間似乎有壹種默契:可以放棄長子繼承權,但總要給壹碗紅豆粥。新的實踐證明,只有保持8%以上(統計上)的高速增長,才能緩解新增勞動力的就業壓力,才能保持繁榮,8%的增速成為堅守的生命線。

經濟學家知道這個秘密。約翰·楊壹針見血地指出了為什麽壹定要達到8%。經濟學家說是為了保證就業,保持信心。經濟增長率,在世界上本來是壹個預測的數字,在中國是不可改變的,不容置疑的。因為和現實相差太大,所以激化到人人都在談論的地步。這也證明了經濟增長率已經成為政治穩定的主要來源。

經濟學家程曉農說,經濟效益越來越差,國家還鼓勵企事業單位盲目增加工資獎金,擴大福利,掏空國家財政和企業的積累,目的是用高收入和福利換取公眾的支持。為了維持壹個政府的穩定,我們付出的代價是否太高?誰能告訴我必須付出代價?讓人深感痛心的是,合法性的高成本不是人民幣、美元、黃金,而是我們民族的基本生存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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