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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傳統地緣博弈研究

“威廉困境”不僅是國際關系史上反復出現的地緣政治現象,也是本研究理論建構的興趣起點。從現象上來說,“威廉困境”描述了德意誌第二帝國,壹個陸海地緣政治大國的崛起,以及德國皇帝威廉二世(威廉二世)的崛起

II)兩人都支持海軍元帥·阿爾弗雷德·馮·蒂爾皮茨(Alfred von

Tirpitz)呼籲擴大海軍的“龐大海軍計劃”,還支持陸軍元帥阿爾弗雷德·馮(Alfred von)。

Schlieffen)擴充了陸軍的“兩線作戰計劃”。威廉德國為了同時獲得兩棲戰略優勢,不得不把寶貴的戰略資源投入到與海權霸主英國昂貴的海權競爭和與陸權大國法國、俄羅斯緊張的陸權競爭中。在陸海安全戰略的選擇下,德國的雙線擴張戰略不僅誘發了反對它的盟友聯盟,也使自己陷入了壹場昂貴的馬拉松式軍備競賽。

威廉二世(左)阿爾弗雷德·蒂爾皮茨(中)

1897年,蒂爾皮茲被威廉二世任命為帝國海軍大臣。他壹到任就向德國議會申請7000萬馬克建造三艘新戰列艦。威廉二世和蒂爾皮茨的密切合作,以及德國海軍對英國海軍的挑戰,就這樣開始了。

從概念上講,“威廉困境”有兩層含義。第壹層意思是陸海地緣政治的崛起國家因為同時追求在兩個地理空間的優勢,激活了體系內潛在的權力制衡機制,從而成為其他成員共同制衡的主要對象。更重要的是,實施這壹戰略的崛起國家沒有意識到其戰略選擇對霸權國家和周邊國家構成的威脅,也沒有意識到來自周邊國家的聯盟制衡在很大程度上是對其過度目標和四面樹敵的回應。克勞斯·愛潑斯坦(Klaus

Epstein)在分析第壹次世界大戰的原因時指出:“威廉德國的威脅不在於它的領土、人口、經濟水平和工業能力,而在於它強烈的軍國主義擴張主義,它對現存國際體系秩序和領土安排的否定,以及皇帝本身傾向於使用激進的軍事手段來打破秩序安排。這壹切都讓其他歐洲國家害怕德國的崛起。這是客觀事實,德國本不該意識到這壹事實。”第二層含義是指陸海地緣政治崛起國對制度霸權國的制衡所造成的認知悖論,即霸權國對崛起國的任何妥協或善意綏靖,都會被崛起國解讀為其強勢立場的明顯有效性和霸權國的軟弱和缺乏決心, 而霸權國對崛起國的強硬反應,則會被解讀為霸權國對崛起國的本能敵意,從而使崛起國以更強勢的姿態打破霸權國的戰略包圍。 這種認知悖論在第壹次世界大戰爆發前的威廉德國體現得最為明顯..當時國內樂觀主義者認為德國已經強大到可以像牛皮紙壹樣把任何眼前的敵人揉成壹團,悲觀主義者則認為國家面臨著嚴重的戰略敵意和遏制,必須盡快發動堅定不妥協的預防性戰爭。

實質上,“威廉困境”與其說是崛起國家戰略角色的精神分裂,不如說是缺乏壹個能夠統籌協調國內各利益集團所主張的戰略重點的權力核心。在壹戰前的德意誌第二帝國內部,海軍元帥·蒂爾皮茨和他的“海洋軍事工業綜合體”認為歐洲大陸已經像壹個棋盤,因此主張發展公海艦隊,獲取“太陽底下的廣大領土”;同時,由於歐洲領土狹小,他們也無法理解德法俄之間的敵意。元帥·施裏芬、毛奇和他們支持的“軍-軍復合體”認為,德國面臨的真正安全威脅在於法俄之間的中歐平原這壹尷尬位置,而不是遙遠的海洋國家英國。他們對德國主動挑起與英國的海軍軍備競賽感到憤怒。此外,德國社會的其他主要利益集團,如羅馬天主教中心和社會民主黨,也只是贊成對俄羅斯發動戰爭,同時主張積極爭取英法友好或中立。在壹戰爆發前的20年裏,德國領導人的辦公桌上堆滿了建設強大海軍、建設近東巴格達鐵路、爭取歐洲霸權等課題的研究報告。這些看似給君主和國家帶來威望的建議,最終都被德國皇帝默許了。

本研究所關註的陸海地緣政治崛起力量的戰略空間分布應包括兩個基本特征。第壹,這類國家必須有很長的領海基線,同時不能四面環海,遠離大陸。因此,近代崛起的日英等典型近海海權國家並不符合陸海復雜地緣政治大國的特征。其次,這類國家與其他陸地鄰國之間存在明顯的安全博弈,將崛起中的美國作為地緣政治中的特例排除在普遍性的研究之外。美國雖然在19年底是壹個崛起的國家,但是從建國開始就壹直奉行孤立主義的原則,遠離歐洲國際社會的紛爭。二戰爆發前的大部分時間裏,美國並沒有深度介入以歐洲體系為中心的安全競爭。鑒於獨特的地緣政治空間——遠離作為國際政治核心的歐洲大陸,且周邊陸地上沒有其他強鄰——美國可視為“相對於歐亞大陸板塊而存在的超大型近海海權國家”。因此,美國不屬於本研究的對象。

通過上述陸海復合型地緣政治崛起力量的定義,可以認為本研究的對象是位於歐亞大陸邊緣的陸海復合型崛起力量——太平洋沿岸或大西洋沿岸。壹方面,這類國家具有兩棲的地緣空間稟賦;另壹方面,他們也可能因為雙重誘惑而被兩大戰略空間所排斥。縱觀近代400多年的國際關系史可以發現,從1580,西班牙國王菲利普二世(Philip II)

II)派阿爾瓦公爵(Duque de

Alba)自他率軍強行吞並葡萄牙這個海權國家並親自擔任其國王以來,國際體系中從未出現過壹個能同時獲得兩棲地緣戰略優勢的權力單元,除了西班牙帝國兼具陸海霸權的特質——歷史上短命的西班牙帝國正是因為被來自兩個地緣戰略空間的拉扯而四分五裂。

與西班牙帝國在世界上的兩棲霸權相比,地區陸權與地區海權相結合的“簡化版”戰略可能面臨陸海同盟的制衡風險。這其中有兩個重要原因:第壹,地區海權戰略本質上是對全球海權戰略的局部侵蝕和分割。壹旦崛起國家在特定區域確立了海權優勢,就等於否定了國際社會擁有全球海權的基本事實。其次,區域海權戰略是走向全球海權戰略的必由之路,所有的海權霸主都是從區域海權成長起來的。同時,由於國家戰略的不可知性、欺騙性、階段性和動態性,全球海權霸主會對其同盟體系之外所有追求地區海權的國家產生本能的意識。

全球化使得國際體系成員之間的通信和安全互動日益頻繁。在這種背景下,每壹個陸海地緣政治大國都可能面臨來自海上和陸地的雙重戰略壓力。從國家追求絕對安全的角度來看,只有同時獲得陸海戰略優勢,才能確保國家的政治安全和影響力。但問題是,追求絕對安全哲學所做的壹切努力,不僅會被體系內其他大國構建的海陸“聯姻”所抵消,還必然導致壹戰前德意誌第二帝國所面臨的“威廉困境”,如果說“修昔底德陷阱”是崛起國與霸權國之間權力轉移或認知敵意螺旋上升的結果,那麽“威廉困境”則是崛起國視角下“修昔底德陷阱”的重要原因。對於正在崛起的擁有陸海的地緣政治大國,什麽樣的安全戰略更有可能激活包括霸權國家在內的威懾性軍事同盟?怎樣的安全策略選擇才能使其在崛起的過程中面臨更少的架構壓力?

縱觀冷戰後的國際社會,並沒有出現多極化趨勢下的群體性崛起,而是出現了中國獨大的國家崛起。雖然習慣上將新興的金磚國家視為國際體系變革的重要力量,但無論是經濟總量還是經濟增速,中國都遙遙領先於其他金磚國家。比如2015年,美國的全球國內生產總值(GDP)排名為1796896億美元,世界第壹,占世界經濟的24.44%;中國為1138566億美元,位居世界第二,占世界經濟總量的15.49%。其他三個金磚國家的GDP及其在世界經濟中的比重分別為:印度21832.8億美元,占比2.97%;巴西65438美元+080087億,占比2.45%;俄羅斯123602億美元,占比1.68%。此外,中國與美國等體系強國的經濟增速差距仍在擴大。冷戰結束時,美國、日本和德國的GDP分別約為6萬億、4萬億和3萬億美元。目前日本的GDP已經從美國的2/3下降到1/3,德國從1/2下降到1/4。可以看出,日本、德國等發達國家與中美之間的差距在擴大,而中美之間的差距在縮小。21世紀的中國是體系中唯壹最有可能接近並超越美國的新興大國。

處於崛起過程中的中國,試圖通過構建“新型大國關系”,避免同體系的霸權美國及其全球聯盟體系落入“修昔底德陷阱”。作為壹個雙向的相互建構過程,安全戰略運作中反復出現的“行動-反饋”會直接影響國家間對敵友的認知和對安全形勢的判斷。作為陸海地緣政治大國,中國自近代卷入全球化以來,壹直存在“海防”與“封鎖防禦”之爭。輸入21

20世紀,隨著中國與俄羅斯領土邊界的劃定,國內學術界主張中國應在穩定陸地力量的基礎上擴大海權,並建立了“海洋力量”與“大國崛起”的因果關系。同時,“藍水海軍”、“海上生命線”、“大國崛起必由之路”等意象之間建立了必然的概念映射。

但問題是,現代意義上的海權擴張是指荷蘭模式的海運能力還是英國模式的海軍實力?還是葉子澄等人認為的海洋資源整體開發能力?為什麽東亞地區隨著中國海軍實力和遠洋能力的快速提升,會出現更多的地緣政治安全緊張?如果壹個國家加強軍事實力的戰略會刺激霸權國家及其聯盟體系,那麽這樣的戰略選擇是否有可能導致自我毀滅或自我包圍的“威廉困境”?崛起中的國家是否會將安全戰略從被動的“非對稱近海防禦”調整為主動的“海洋互惠威懾”,促使霸權國家以聯盟的形式對沖或抵消這種力量增長的努力?在缺乏指責對象的前提下,崛起國選擇地區海權戰略是否真的有助於消除其與守成國之間潛在的“修昔底德陷阱”?作為陸海地緣政治崛起大國,中國的安全戰略選擇不僅關系到崛起過程中可能面臨何種壓力,也關系到能否實現和平崛起的總體規劃。如何從歷史上反復出現的“威廉困境”中抽象出規律性的理性認知,直接關系到中國和平崛起的未來走向。

歷史上的“威廉困境”及其原因分析

為什麽俾斯麥領導下的德意誌第二帝國在其崛起過程中沒有面臨巨大的周邊安全壓力,而威廉二世上臺後德國的地緣安全環境卻急劇緊張?“威廉困境”看似是壹個具有陸海情結的崛起大國因為地理結構而面臨的雙重壓力,但實際上與崛起國家的戰略選擇有更大的關系。“威廉困境”的直接原因是崛起國奉行陸海兩線戰略目標,可能導致崛起國與海權霸主的海權之爭和與周邊陸權國家的陸權之爭。這個直接原因背後有四個重要的深層次原因。

正是這些深層次原因的疊加效應,導致德國在壹戰前陷入了“威廉困境”的戰略泥潭..

首先,當壹個崛起國家的自我認同與國際社會給予的認同不壹致時,就會出現“地位差距”

1902 65438+10月30日,第壹個英日同盟條約在倫敦簽訂。

其次,中國缺乏壹個能夠協調和整合不同利益集團訴求的決策中心。

1880年期間,德國的海軍軍費不到英國的四分之壹,也不到法國的三分之壹,這是因為德國在歐洲獨占了陸地優勢。隨著德英海軍軍備競賽的逐漸拉開,到壹戰前的1910,德國的海軍軍費已經大幅增長,成為世界第二,但只有海權霸主英國的壹半(見表1)。盡管此前壹直占主導地位的陸軍開支也大幅增加,但其增幅已被盟國相應的增長所抵消。德國海軍挑戰英國海上霸權的成本如此之高,以至於海軍軍費的增加威脅到其原有的歐洲陸地優勢。從1901到1903,德國海軍花費了20%的國防開支;從1907到1909,這個比例上升到25%;到1911,德國海軍預算占陸軍預算的54.8%。1908年,德國實施了10年的海陸開發戰略,使得德國周邊環境不可逆轉的惡化。時任德意誌帝國總理的伯恩哈德·馮伯朗(Bernhard

來自…的

Bulow)在給石勒蘇益格-荷爾斯泰因的信中說:“德國已經在這場無休止的競爭中筋疲力盡了。如果德國金融改革後我還是總理,我會主動給海軍軍備競賽降溫。德國的發展已經不能允許這種伊卡洛斯式的飛行了。”

在被“克魯格電報”激怒之前,英法俄在“光榮孤立”的政策下幾乎沒有戰略利益。英法對於非洲、近東、中東、遠東都有戰略矛盾。然而,正是威廉德國同時追求歐洲霸權和世界海權的戰略,構建了英法俄基於同壹威脅的安全利益。泰勒(艾倫

約翰·珀西瓦爾

Taylor)認為,如果德國放棄挑戰英國海事權威的“龐大海軍計劃”,集中力量加強軍隊建設,他們可能會讓英國保持中立,也壹定會贏得歐洲大陸的戰爭。如果德軍用1914以來壹直停泊在軍港的無畏艦的制造資金和鋼材制造重炮和運輸機械,在陸戰中會壹直保持優勢。

第三,全民癡迷於“海軍民族主義”,傾向於認為建立強大的海軍是確保外向型經濟命脈、捍衛國家海外利益、捍衛國家領土安全、提升全球戰略影響力的重要基礎。陸海地緣政治崛起國對海權霸主的最大挑戰不在於陸權優勢,而在於其對全球海權的分割和侵蝕。對於擁有地緣政治壟斷和足夠安全盈余的地區陸地大國德國來說,其真正的安全威脅不可能來自簡單的海上封鎖或登陸攻擊,而只能來自其陸地鄰國的軍事攻擊。就連當時德國的戰略決策者也對此深信不疑。因為在壹戰前,德國的戰略眼光始終是為了與法俄開戰而尋求英國中立,而不是為了與英國開戰而尋求法俄中立。朱利安·科比特,英國著名海軍戰略家

在分析了海權和陸權的關系後,科爾伯特認為:“因為人們生活在陸地上而不是海上,所以交戰國之間的重大問題總是取決於妳的軍隊能控制敵人多少領土和有效武力,或者艦隊輔助軍隊產生的力量讓對方感到恐懼。”同時,壹個享有陸權優勢的陸海地緣政治大國,在沒有海軍防禦的情況下,不需要擔心國會的登陸攻擊。正如威廉二世在1911與壹位英國訪客的對話中所說:“恕我直言,妳在這方面投入的那幾個無關緊要的劃分,用處不大。”

事實上,單純的海上力量除了輔助陸軍打消耗戰,對贏得整場戰爭並沒有太大作用。1853 ~ 1855期間,英法在克裏米亞戰爭中戰勝了陸地霸主俄羅斯。

第四,陸海地緣政治的崛起力量是否會因為地區海權戰略而陷入“威廉困境”,取決於實施這壹戰略的體系結構和時機。首先,如果某個地區除了霸權國之外還有兩個以上的子強國,那麽霸權國的優先權就是首先選擇地區海權戰略的子強國。由此看來,崛起國家實施地區海權戰略存在“先發劣勢”,即在同等條件下,率先實施地區海權戰略的崛起國會被霸權國家戰略包圍。其次,如果某個地區存在二元結構,即霸權國家和崛起國家的實力遠遠超過其他國家,那麽崛起國家實施地區海權戰略就很難找到有效的指責對象。最後,在同壹時期,在與霸權國家安全聯系更緊密的地區推行地區海權戰略的國家,更容易受到霸權國家的封鎖。在這種遏制過程中,霸權國家甚至會鼓勵地區次強國實施地區海權戰略,以制衡更具威脅性的前者。

美國人馬漢(阿爾弗雷德·塞耶

Mahan)從理論上建立了全球海權與大國崛起的因果聯系,但率先將這壹理論付諸實踐的卻是來自德國的“歐洲馬漢”蒂爾皮茨(Tilpitz)。1890是德意誌第二帝國地緣安全戰略的轉折點――逐漸從俾斯麥倡導的地區陸權戰略轉向威廉二世領導的地區陸權與全球海權相結合的戰略。德國在國際體系中率先追求全球海權的戰略選擇,直接導致了其在體系中的角色認同和地緣安全環境的變化。為什麽威廉德國、法國和美國在19年底都不同程度地實施了海權戰略,威廉德國受到英國的牽制,而法國和美國受到英國的鼓勵和安撫?答案在於“威廉困境”固有的“先發劣勢”,即與法國同時期在地中海的區域海權戰略相比,德國的全球海權戰略涉及範圍太大;相對於美國後來推行的全球海權戰略,德國推行全球海權戰略為時尚早。所以,對於英國來說,來自追求全球海權的威廉德國的威脅,遠遠大於來自只在地中海打造地區海權的法國,以及在英德兩敗俱傷後不慌不忙崛起的美國。

海權論的鼻祖阿爾弗雷德·賽耶·馬漢(1840-19104年2月1)。

德國的“先發劣勢”導致英國鼓勵或安撫體系內其他崛起國家實施區域海權戰略。這也解釋了為什麽在拿破侖戰爭後獲得歐洲霸權的沙皇俄國想要獲得黑海地區的海權和達尼爾海峽的控制權時,海權霸主英國將其視為最大的挑戰者。壹方面,英國默許法國這個陸海綜合體國家在地中海地區增加海上軍備;另壹方面,聯合法國毫不猶豫地與俄羅斯打了壹場需要登陸作戰的克裏米亞戰爭。同時也可以解釋為什麽壹戰前英國為了與德國爭奪海權,改變了之前阻止法國加強直布羅陀和地中海海軍實力的政策,轉而鼓勵法國掌握地中海的海權優勢,默許沙皇俄國積極發展黑海艦隊控制達尼爾海峽。

“威廉困境”的政治解決:俾斯麥德國的戰略啟示與地中海法國的崛起

壹個陸海地緣政治大國的崛起是否必然伴隨著陸海兩方面的戰略壓力?這個問題的答案,與其說是權力結構分配造成的必然性,不如說是崛起國家所奉行的安全戰略。俾斯麥德國是典型的追求區域陸權優勢的陸海地緣政治大國,地中海法國是典型的既追求區域陸權又追求區域海權戰略的陸海地緣政治大國。通過將實行區域陸權戰略的俾斯麥德國、法國和威廉德國與區域陸權和全球海權戰略進行比較發現,首先,陸海地緣政治崛起大國在選擇區域陸權戰略時面臨的安全壓力最低。其次,對於實施區域海權戰略的國家來說,只有在國際體系中存在被指責的對象——在同等重要的地區率先追求區域海權的國家,或者同時在更重要的地區追求區域海權的國家——海洋霸主才會對區域次強國進行戰略安撫,促使其追求區域海權。再次,當壹個陸海復合型崛起國家選擇區域陸權與全球海權相結合的戰略時,必然會因為來自兩種戰略空間結合的壓力而陷入“威廉困境”。最後,如果壹個陸海地緣政治大國放棄了最基本的地區陸權戰略,就相當於徹底放棄了大國地位。將不可避免地陷入海權霸權,同時面臨更大的來自周邊陸地鄰國的攻擊風險(見表2)。

在德意誌第二帝國的前20年間,俾斯麥憑借個人的政治影響力,成功地引導或壓制了國內利益集團鼓吹對外擴張的權力沖動。俾斯麥任德國總理時,國內關於海外殖民和海軍擴張的聲音越來越大。俾斯麥的高明之處在於,他的決策總能保持“引領”社會思潮,並通過提供超出相關利益集團預期的政治利益或在做出完整的政治訴求之前果斷給出某個利益集團可能要求的政治結果,從而對其進行控制和引導,使其處於可控狀態。俾斯麥曾私下告訴英國駐德國大使:“德國的地理位置不適合建設昂貴的海軍來保衛本土或弱小的海外殖民地。同時,德國的地理位置也不適合發展成壹流的海軍強國。”

第壹次世界大戰前的歐洲政治地圖

俾斯麥統治下的德國奉行典型的地區土地權利戰略。這壹戰略的最大特點是,只把國家安全的戰略目標限定在獲取西歐的陸地優勢上。俾斯麥與同時代的另壹位戰略大師拿破侖三世最大的相似之處在於,兩人在等待戰略機遇上都有無限的耐心:耐心等待盟友上門,耐心等待有利時機到來。普坦戰爭後,俾斯麥告誡部下:“我常常要在伏擊地點等待很久,忍受周圍昆蟲的覆蓋和叮咬,直到最佳射擊時機。”但是,耐心和決心只是崛起國家等待和把握戰略機遇的必要而非充分條件。俾斯麥與拿破侖三世的決定性區別在於:前者更懂得各國在追求利益時要顧及國際社會的整體反應並保持自我克制――俾斯麥在普魯士發動的三次統壹戰爭中贏得了除對手之外的歐洲主要國家的支持;拿破侖三世的貪婪與俾斯麥的克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直接導致法蘭西成為了德意誌面前最好的指責對象。

布萊恩·希利和亞瑟·斯坦

Stan)通過提煉國家能力的指標,將外交事件分為沖突與合作兩種類型,論證了俾斯麥主政德國期間,歐洲為何沒有軍事同盟來制衡德國的崛起。結論是,德意誌第二帝國建立後,由於俾斯麥奉行的是自我克制的戰略目標,除法國之外的其他國家有理由相信德國不是壹個潛在的侵略國家,而是壹個對現狀和國際秩序完全滿意的國家。統壹後,德意誌第二帝國擁有世界第壹的軍隊。為了避免成為歐洲均勢的抗衡力量,俾斯麥多次公開宣稱,統壹後的德國利益已經飽和,沒有占領更多領土的野心,以此向俄羅斯表明他對巴爾幹半島不感興趣,向英國表明他沒有海外殖民的野心。

俾斯麥在德國執政近20年期間,總是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的國家直接卷入與霸權國家英國的沖突。"他以非凡的謹慎防止任何大國以任何借口結成反德聯盟。"在19的整個七八十年代,德國牢牢地將外交政策的重心限制在歐洲大陸,這使得法國和俄羅斯成為與英國爭奪世界霸權的潛在對手。俾斯麥通過“海上貿易安全搭便車”和“安全威脅角色推卸”的結合,為德國的崛起贏得了穩定寬松的國際環境,有效避免了崛起國和霸權國之間可能陷入的“修昔底德陷阱”。

奧托·馮·俾斯麥(奧托·愛德華·利奧波德·馮·俾斯麥

),照片拍攝於6月1896。在訪問德意誌帝國期間,李鴻章專程到漢堡拜訪並請教德國前首相俾斯麥。

俾斯麥“海權搭便車”的根本原因在於,他明白任何國家和海外殖民地的商業利益都不可能有絕對的安全,任何讓德國海上力量超越英國的企圖都會激活軍備競賽,得不償失或者被英法海軍的優勢完全抵消。與此同時,德國並沒有因為放棄對強大海權的追求而面臨海外貿易的風險或減緩崛起。其實海權和國家崛起沒有必然聯系。盡管蒂爾皮茨在鼓吹擴張海軍時反復強調海外經濟利益對德國的生存和繁榮至關重要,但在美國參戰前的四年消耗戰的大部分時間裏,德國仍然保持著對英法俄的明顯戰略優勢,面對壹戰同盟國嚴密的海上封鎖,美國雖然是當今最大的海權國家,但其海權發展是在獲得全球經濟霸權幾十年後才開始的。因此,海權與海外經濟安全之間不存在時序關系或邏輯因果關系。

通過對俾斯麥德國的戰略選擇和崛起壓力的研究可以發現,壹個擁有陸海的地緣政治大國的崛起,並不壹定伴隨著來自陸海兩個地理空間的擠壓和遏制。俾斯麥通過推行單壹區域地權戰略,依靠其個人領導力,緩解了德國崛起對國際體系結構的整體沖擊,為德國在區域地權戰略下的持續崛起贏得了良好的外部環境。俾斯麥戰略的成功壹方面源於他的耐心、謹慎和克制,使他抵制住了追求更大權力、威望和國家榮譽的誘惑;另壹方面,也源於他充分的政治能力,協調和引導國內非。

相同利益集團的激進政治要求和野心。然而,當俾斯麥在1890年突然下臺,德國在大戰略中的“壓艙石”不復存在。他下臺後留下的是壹個物質飛速發展的強大國家,壹個充滿問題的制度,壹群“能幹的庸人”,壹大批容易發怒的人。歐洲國家很快發現,在經濟發展給德國這艘船加足馬力的同時,這艘船的舵手卻被船長抓住了。

與俾斯麥的地區陸權戰略不同,克裏米亞戰爭後,法國不僅從俄國手中奪回了歐洲的陸權,還在地中海積極謀求地區海權。拿破侖三世的區域地權和區域海權的兩棲戰略在當時無疾而終,直接導致了英俄奧在普法戰爭中支持普魯士制衡法國。普法戰爭的失敗使法國失去了在歐洲的霸權。俾斯麥積極支持法國沿地中海及其北非的殖民擴張,以促使法國放棄對阿爾薩斯和洛林的主張。俾斯麥統治時期,法國在地中海的區域性海權獲得了很大發展。由於俾斯麥堅持地區地權戰略,在普法戰爭後的20年裏,侵蝕地中海地區海權的法國和侵蝕黑海地區和達尼爾海峽海權的俄國是對英國威脅最大的國家。

隨著“世界政策”在威廉二世的實施,德國的全球海權戰略成為法國和俄羅斯地區海權戰略的最佳目標。法紹達事件(法紹達

事件)後,英國逐漸默許法國在地中海地區追求海權的努力,並於1912年7月22日通過《英法海軍協定》,將地中海地區的防禦任務全部移交給法國海軍——法國的北海艦隊和地中海艦隊均移至地中海——而英國海軍則分擔法國大西洋沿岸的防禦任務。同時,英俄協議簽訂前,英國對俄羅斯在黑海至達尼爾海峽和遠東地區奪取地區海權保持高度警惕,不惜發動克裏米亞戰爭,支持日俄戰爭,以打擊俄羅斯地區海權戰略對英國全球海權地位的侵蝕;1907年英俄協議簽訂時,英國甚至主動鼓勵俄國黑海艦隊在黑海地區取得制海權,並在壹戰前控制達尼爾海峽,以確保英國與印度殖民地之間的海上航線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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