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化之優勢
(1)對待知識的非政治性
在現代學術研究中,經濟學、政治學、社會學都是具有意識形態色彩的學科,並因而被想當然的是為“政治性的”。然而,在當代西方產生的具有決定性影響的知識大部分是非政治性的,即純學術的,不帶偏見的,超越了具體的派別或狹隘的教條的。
僅就美國為例,1985年以來至2000年,33名獲得諾貝爾化學獎的科學家中有20名是美國公民或者是在美國從事研究的人;在34名生理學或醫學獎得主中有23名美國科學家;37名物理學獎得主中也有23名是美國科學家或擁有美國永久居留權的科學家;22名經濟學獎得主中有15人在美國工作。美國人對待學術的研究不帶有偏見或是政治性,相反,在其教育界和學術界中,挑戰權威和創新精神才是主導,學術不需要為政治而服務。在很多國家中,學術氣氛過於傳統,對待學術權威必須要尊重——這其實正是學術無形中被政治所控制和操縱的表現。但在以美國為主導的西方文化中,卻少有學術被政治所操控的情況。
而當考慮到更多因素,從歷史角度著眼,可以發現相較於東方,西方的學術氣氛更為開放和自由。從古希臘時期開始,西方哲學便有了長足發展進步,此後這種良好的風氣得到保存和發揚。而在遙遠的東方中國,自春秋戰國時期的百家爭鳴之後,“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成為了眾多世人的選擇。這種態勢不斷延續和發展,自隋煬帝設進士科後,學術為政治服務的目的性更為明顯,在明清八股取仕階段達到頂峰。但本著為政治服務的目的難以產生真正純凈而無意識形態色彩的學術,相反卻不斷是學術僵化和在泥潭裏打轉。而西方卻走在了學術開放自由,不為政治所動的路上。故自20世紀學術與科技迅猛發展以來,西方文化基於其良好的非政治純知識傳統,可以壓倒歷史悠久的東方文明,成為世界文明的主導,掌控著核心話語權。
(2)包容性
西方文化所具有的包容性在諸多學者眼中似是不爭之實。著名的東方學者愛德華?薩義德在其著作《東方學》中便有此言論:“通過德爾貝洛等人的努力,歐洲發現自己具有包容東方和‘東方化東方’的能力……但從這壹過過程中顯示出來的不僅是西方視角的優越:還有壹種令人沾沾自喜的技巧,西方的門外漢運用這壹技巧把東方豐富的文化資源抓在手中,並且系統地甚至是按字母順序地將其置放到西方人面前。”有此不難看出,在面對東方文化時,西方文化所表現出的態度是相當開放和包容的,並沒有東方文明遭遇西式文化時的排斥(英國在印度殖民多年,但先進的西方文化始終難以在印度植根),卻展現出了難得的包容。
在論證此處時我想從東方學的發展來看:德國、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等幾個從屬於西方文明的國家對東方學做出了重要貢獻;由於自17世紀末以來,英法兩國壹直在黎凡特地區處於支配性地位,是東方以及東方研究的先驅者;在東方研究的連續性、質量和成果上甚至已經超過了東方文化對自身的研究。如西爾維斯特?德?薩西對伊斯蘭、阿拉伯文學的研究便在當時處於先驅地位。(可參見愛德華?薩義德《東方學》)
這種包容性在現代的體現可以美國為例。美國建國不過數百年,但自二戰之後便長期掌控著世界霸權和話語權,其原因很大程度上便在於西方文化包容性的傳統。美國人口眾多,幾乎含有所有有色人種,多個民族和地域的文化在其領土上融合,雖然多年來沖突和爭端不斷,但美國文化在世界範圍內的統治地位卻很少受到沖擊。其獨特的文化既有西方的現代科技,又兼有東方的思辨傳統,可以說是西方文化包容性的集中體現。
(3)民主性
西方民主傳統自古有之。從古希臘開始,城邦制下的普遍民主便是西方文化的重要特征。在梭倫、克裏斯提尼、伯利克裏等人的改革和統治下,民主制度蓬勃發展,更帶來學術上的民主和自由之風,故產生了像蘇格拉底、柏拉圖、亞裏士多德等眾多學術巨擘。
而表現在近代,則是學術研究中不畏權威的自由精神。這在上文已有論述,且後文會著重討論民主帶來的缺陷,故此處不再贅言。
西方文化之劣勢
(1)過度泛濫的商業化傾向
在今天的西方,由於商業化的影響,娛樂是電視上所有話語的超意識形態。近年來各種選秀類節目和風格性強烈的娛樂節目在西方電視上表現出眾,明顯開始向電視節目的主導權過渡,不管是什麽內容,也不管采取什麽視角,電視上的壹切都是為了提供娛樂。隨之而來的是傳統電視節目主導權的讓渡,如較為傳統的新聞類節目和較為嚴肅的科教節目。新聞節目成為了壹種娛樂形式,而不是為了教育、反思或凈化靈魂,但時事所趨,我們卻對此難以過度批評。
這種現象指向這壹種論斷:即西方文化已經開始采用壹種新的方式處理事務,尤其是重要事務。這種方式正是過度泛濫的商業化下的泛娛樂化趨勢。隨著娛樂業和非娛樂業的分界線變得越來越難以區分,文化話語的性質也隨之改變。文化即娛樂似乎離西方文化的發展又靠近了壹步。
而更為可怕的現實是,西方教育甚至也開始呈現出商業化的傾向。如作為新型教育實驗典範的節目《咪咪的旅途》,涉及到教育界頗負盛名的機構:美國教育部、銀行街教育學院,美國公***廣播系統等等,教育部投入高達365萬美元。但最終結果卻是這套教育節目按照媒體商人的旨意盲目花掉了365萬美元,而學生所獲得的那他們眼中些許知識完全可以通過其他方式來獲得。而最壞的影響在於,學生開始將學習作為壹種娛樂方式,對娛樂方式不會充滿異議。而他們也做好了以同樣的方式接受其他知識的準備。(可參見尼爾?波茲曼《娛樂至死》)
這種傾向無疑會使得西方文化在未來的發展中遭遇種種困境(在現實中已經有所體現),而這壹切的來源正是過度商業化帶來的娛樂傾向。
(2)作為雙刃劍的民主帶來的問題
在論述西方文化優勢時曾描述過民主的優勢,但民主過於泛濫在西方文化發展的過程中也曾引發種種問題。
因為民主普及的原因,少數人的意誌終將被多數人所湮沒,但是否多數人就代表真理,少數派就壹定錯誤呢?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作為多數人的群體,明顯帶有多種特征和不確定性。當個人壹旦進入群體,會產生自覺的個性消失,以及思想和情感轉向壹個不同的方向。此時會形成心理群體 。群體中的個人不但在行動上和他本人有著本質的差別,甚至在完全失去獨立性之前,他的思想和感情就已經發生了變化,這種變化是如此深刻。群體在智力上總是低於孤立的個人,但是從感情及其激起的行動這個角度看,群體可以比個人表現得更好或更差,這全著環境如何。壹切取決於群體所接受的暗示具有什麽性質。故而多數群體並不代表著正確和智慧,所犯的錯誤也更為嚴重和徹底。而這正是民主的另壹面。就像幾千年前蘇格拉底被眾人投死壹樣,正是群體作為烏合之眾的體現。也如韓非子所說“聞有吏雖亂而有獨善之民,不聞有亂民而有獨治之吏。”
而群體情緒的表現則更為不確定。在這壹點上古斯塔夫?勒龐有精妙的論述“群體表現出的感情不管是好是壞,其突出的特點就是極為簡單而誇張。在這方面,就像許多其他方面壹樣,群體中的個人類似於原始人,因為他不能作出細致的區分,他把事情視為壹個整體,看不到它們的中間過渡狀態。群體情緒的誇張也受到另壹個事實的強化,即不管什麽感情,壹旦它表現出來,通過暗示和傳染過程而非常迅速傳播,它所明確贊揚的目標就會力量大增。群體情緒的簡單和誇張所造成的結果是,它全然不知懷疑和不確定性為何物。它就像女人壹樣,壹下子便會陷入極端。懷疑壹說出口,立刻就會成為不容辯駁的證據。心生厭惡或有反對意見,如果是發生在孤立的個人身上,不會有什麽力量,若是群體中的人,卻能立刻變得勃然大怒。”
群體民主的錯誤和群體情緒的不確定在學術上造成的破壞將是巨大的,當今西方文明的無力感很大程度上也來源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