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父子關系正在發生巨大的變化。單向的以父親為中心的溝通不再有效,而像朋友壹樣與孩子溝通的“好哥們”越來越多,這反映了從“家庭本位”到“以人為本”的轉變,即從強調個人要服從家庭到倡導個體意識的獨立。
“好哥們”越來越多。
剛剛從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畢業的藝鷺在北京工作,而他的父母在他們的家鄉江西贛州。藝鷺說如果不是因為家人的支持,他不會被大學錄取。他指的是父母給他的寬松環境。
藝鷺是壹名高壹學生,他的學習很差。每次考試都排在全年級末。甚至當他想申請復讀再試壹次的時候,學校也拒絕了,認為他不會好起來。
“我知道父親當時的想法:就算我考上了普通大學,他也滿足了。”這種想法讓藝鷺感到不舒服。“如果其他父母早就罵過自己的孩子,但他們沒有,他們從來沒有用語言表達自己的失望,而是讓我選擇。”
從那時起,藝鷺做出了巨大努力。他想為父母掙面子。高中期中考試,年級榜,藝鷺第壹!那天中午,父親魯能華喝了半瓶茅臺酒。
藝鷺在高三認識了壹個女孩,他們每天都通信。魯能華想知道兒子寫了什麽,又怕打擾兒子,就想出了壹個主意,從兒子每次用過的信紙上的印痕來猜測信的內容。陸毅看穿了他父親的詭計,但他沒有發現。
高考結束後的慶功宴上,當藝鷺笑著跟他說讀信的事時,他爸爸害羞地說,我只是想關心壹下。
藝鷺覺得真正的“哥們”——像和父親的深入交流是在大學之後——他發現父親越來越多地就家庭事務向他征求意見。北方交通大學的壹名大四學生馬泉住在天津。對於他的父親馬,他感覺更像是壹個哥哥。
“他願意花時間陪我做很多事情。”馬泉說。上初中的時候,馬泉會和朋友約好,在休息日去學校踢足球。由於人手不足,他經常請父親馬幫忙。父親總是興高采烈的去,還壹本正經的買球衣球鞋,玩了壹下午。
“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生活中,他都在指導我用什麽方式去分析和處理很多事情。”馬泉說,在同齡人中,他覺得自己比別人更成熟,這要歸功於他的父親馬。
這種父子之間的平等交流在10年前還沒有現在這麽普遍。
孫雲曉是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副主任。他的研究結果表明,中國79%至88%的獨生子女家庭具有民主的養育方式。
10年過去了,這個家庭民主平等的氛圍更加濃厚。在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學研究所研究員王振宇看來,這種變化是壹個漸進的過程。父子之間的溝通開始發生變化,傳統的溝通方式被證明不再有效。過去單向的以父親為中心轉變為現在,父子都是相互影響的。
從“以家庭為本”到“以人為本”
父子關系在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進程中非常穩定,幾乎沒有實質性的變化。在中國古代的各種社會關系中,父子關系最為重要。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父子關系往往意味著家族的興衰。在中國封建家庭關系中,最重要的特征是宗法制度,以年齡和性別為基礎的宗法制度決定了父子關系是勸諫與順從、控制與被控制的關系。
松動和變化發生在20世紀初,隨著西方思想文化的傳入,民主和自由的觀念開始被壹些進步的年輕人所接受。這種追求個體意識的思想直接沖擊了宗法制度,文學作品中開始出現大量封建家庭的“受害者”和“叛逆者”形象。在巴金的家裏,覺慧和覺新分別屬於這兩種類型。但對於中國大多數家庭來說,以孝道為中心的父子關系依然根深蒂固。無論是父母親自控制孩子,還是管理家庭財產,都決定了孩子只能依附於父母。
真正進入現代意義的父子平等關系,是從80年代以後開始的。這種變化的背後,其實反映了從“家庭本位”到“人本位”的轉變過程。
所謂“家庭本位”,強調的是家庭的利益和意誌,個人要服從家庭。相反,“以人為本”強調個體的利益和意誌,主張個體意識的獨立。
這種影響的力量是巨大的。在傳統社會中,個人是完全融入社會的個體。每個人都被牢牢束縛在壹個小格子裏,現在都變得獨立了。
在這種背景下,以及其他方面的壹些變化,“父子兄弟”現象開始顯現。
首先是獨生子女時代的小家庭模式,使得孩子在家庭中的地位開始提高。因為只有壹個孩子,父母和孩子的溝通成本也降低了。父母有精力關註孩子的心理狀態和精神需求,從而更好地了解對方,這在傳統的多子女大家庭中是不可能的。
同時,獨生子女的情況使得孩子從出生開始就面臨著不完整的家庭關系,沒有兄弟姐妹可以交流,必然會影響孩子的成長。事實上,在傳統家庭中,孩子成長過程中的大量經驗和知識學習不是來自父母,而是來自兄弟姐妹。兄弟姐妹還扮演著孩子情感支持系統的角色。很多事情都是通過兄弟姐妹的幫助來解決,而不是咨詢父母。但是現在,核心家庭使得孩子不得不向父母求助,父母的角色必然會發生變化。他們不得不承擔壹些原本屬於兄弟姐妹的責任。這就需要父母保持低調,在壹定程度上保持與孩子“平起平坐”的感覺。
社會的快速變化和發展也在壹定程度上促進了父子之間的平等交流。在壹個每天都有新現象、新事物出現的時代,無論是父母還是孩子都開始缺乏安全感。他們在過去的生活和歷史中沒有實例可以幫助,在處理變化時也沒有實例可以參考。在這種情況下,父子有時站在同壹起跑線上,只能像“哥們”壹樣相互扶持,共同面對不可預知的未來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