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把文化分為兩類:狹義文化和廣義文化。狹義上指哲學、宗教、文學、藝術、政治、經濟、倫理、道德等等。廣義上是指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創造的壹切,包括汽車、飛機等等。周壹良先生曾將文化分為三個層次:狹義、廣義和深層。沒有必要詳細討論前兩個。周先生對第三方有自己的看法,文化底蘊深厚。他說:“在狹義文化的某些不同領域中,或者在狹義文化和廣義文化的某些不相關的領域中,我們應該進壹步綜合、概括、濃縮、提煉、抽象和升華,得到壹種在許多領域中都存在的* * *相似性。這種東西可以稱之為博大精深的文化,是壹個民族文化中最本質或最有特色的東西。”他以日本文化為例。他認為日本深厚文化的特點是“苦”和“懶”。具體表現為簡單、樸素、細長、含蓄、古雅、引而不發、不雕等。周先生的論述和觀察很有啟發性。在我看來,他列舉的這些現象,基本上都屬於國民心理狀態或者說心理素質和生活情趣的範疇。將這壹觀察應用於中國文化會有什麽結果?我不想從國民心態去探究。我想換個角度,也可以展現中國文化的深層結構或者內涵。在這個問題上,尹柯先生實際上已經先鞭打我了。尹柯先生在《王觀堂先生頌》序中寫道:我中華文化的定義是以《白虎通》中的三綱六紀說為基礎的,其意義是抽象理想的最高境界,優於希臘柏拉圖的所謂理念。我覺得這是壹個非常精辟的觀點。接下來的采訪就說說我自己的壹些想法吧。中國哲學和外國哲學有許多不同之處。最重要的壹個區別是,中國的哲學喜歡講知行。我想把中國文化按照兩類分為兩部分:知識、理解、欣賞等等,屬於知識的範疇;壹部分是紀律、倫理、社會公德等等,屬於行的範疇。這兩部分共同構成了中國文化。這兩部分的背後都有壹種最本質、最有特色、最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關於中國思想史,尹柯先生指出,在南北朝時期,有三大宗教:儒釋道。所以從晉代開始,中國的思想可以用儒釋道來代表。這雖然是通俗的說法,但是舊史的事實,基於這個世界的人情,三教的理論應該是無可挽回的理論。所以兩千年來,中華民族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就是制度法的公私生活方面,教義思想方面可能不如佛道。事情就是這樣。根據我上面提到的中國文化二分法,仔細分析中國思想史就會發現,儒家思想是實踐中的主要影響因素,而佛教和道教是知識中的決定性因素。潛伏在二者背後的最具中國特色的博大精深的文化,就是三綱六紀等倫理道德的東西。就佛教而言,其理論和實踐也有知行兩個方面。原始佛教最根本的教義,如無常、無私、苦、十二因緣等,都屬於知識方面。八義四聖諦在知行之間,既包括知行。修行拜佛以及涅槃、跳出輪回等與知識密切相關的活動,完全沒有倫理色彩。它傳到中國後,其無父無君的思想與中國的三綱六紀完全對立。在對中國文化的猛烈沖擊中,如果佛教不能適應現實,它就不能在中國立足,所以佛教只能做出壹些偽裝來生存。早期佛經中有些地方特別強調“孝”字,即歪曲原文意思,以符合中國強規訓文化的要求。也可以看出,中國深厚的文化力量是偉大的,不可抗拒的。國內很多學者都感受到了這壹點。我只舉幾個例子。這些例子都來自中國文化學院第壹套講座《中國傳統文化論》。梁漱溟先生說:中國人重人情,解決如何相處。馮友蘭先生說:基督教文化重天,講“天學”;佛教多講死後的事,比如地獄,輪回等。這是“鬼學”,講的是鬼;中國的文化講“進”,講人。龐樸先生說:如果說希臘人註重人與物的關系,中東人註重人與神的關系,而中國人註重人與人的關系,那麽我們的文化的特點就是更加關註社會問題,非常重視現實生活。這些意見非常正確。其實孔子就是這種意見的代表。“子不談奇、強、亂、神之事”就是證明。他自己說:“不知道生,就不會知道死。”國外壹些有眼光的思想家已經看到了這壹點,比如德國最偉大的詩人歌德就是其中之壹。1827 65438+10月29日,在和艾克曼談論《中國傳奇》時,他說:中國人在思想、行為、情感上幾乎和我們壹樣平和,這讓我們覺得他們很快就是自己的同類,但那裏的壹切都比這裏更清晰、更純粹、更有道德。還有很多涉及道德和禮儀的典故。正是這種各方面的嚴格節制,讓中國延續了幾千年,而且會壹直延續下去。甚至在審美心理上,中國人、中國思想、中國文化都有自己的特點。日本學者巖山三郎太說:西方人重視美,而中國人重視商品。西方人喜歡玫瑰,因為它們看起來很美,而中國人喜歡蘭花,不是因為它們看起來很美,而是因為它們很有品味。它們是個性的象征,是某種精神的表達。這種重視商品的美學思想是中國精神價值的表現,是高尚的。我上面所討論的只是為了說明,中國的文化和世界上其他國家的文化壹樣,必然有自己的特點。這裏我要強調的是它的特點。我認為,中國文化的特點最明顯地體現在具有深刻含義的文化中,這就是它的倫理色彩、它的三綱六紀和解決人與人之間關系的精神。本文節選自季羨林的文章《陳寅恪先生的同德篇》。周壹良:《中日文化關系史》,江西人民出版社,1990,第18頁。馮友蘭《中國哲學史評論報告》(第二卷),古籍出版社,1982,第250 ~ 251頁。馮友蘭《中國哲學史評論報告》(第二卷),古籍出版社,1982,第137頁。馮友蘭《中國哲學史評論報告》(第二卷),古籍出版社,1982,第140頁。馮友蘭《中國哲學史第二卷書評》,古籍出版社,1982,第75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