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根據魏源(1794-1857)透露的信息。清道光二十壹年(1841)五六月間,奉皇帝之命被發配伊犁的林則徐在駐防途中,在鎮江遇到了老友魏源。據魏源自述,兩首詩中有壹首《江口遇林少木》說,林則徐向他支付了兩年多在廣東搜集的《泗州誌》資料,“屬於《國海圖誌》。”新年期間(1843年初),魏源的五十卷本《海圖冊》寫成。自傳中雖然也提到了“壹證”和“四大洲”,但強調整本書是最近在中外各地、各種語言下搜集的,是新作,並特別說明寫了“怎麽和古人的海圖不壹樣?”他說,“他們都拿中國人譚希陽,這壹個拿西方來的外國人譚希陽。"
當時距離道光帝批準《清營江寧條約》(1842年8月29日簽訂)只有4個月,清朝朝野大多為“感覺被疏遠”而不解,有的大臣甚至連英語是什麽都不知道。現在,突然出現了壹張海的圖。作者自稱“西方洋人譚希陽”,號稱有三個養海之策。無論怎麽攻擊、資助、控制英語,怎麽可能不引人註意?有多少人去調查他的想法和倒黴的林則徐的世界認知之間的聯系?
於是乎,在《海國圖》剛出版時,“作者”魏源也大抄譯著,於道光二十四年、二十七年出版了兩本增刊,將篇幅增加到60卷至100卷;他本人名氣不小,甚至在壹個半世紀後,成為大陸近代史上“睜眼看世界第壹人”,不可思議。
20世紀60年代初,我協助周予同先生編輯和註釋了《中國歷史文選》,並選編了《海洋地圖》兩篇文章。從書中已發現,魏元明暗中引用林則徐的譯文,遠多於《泗州誌》,以及林則徐的朗誦和《石化伊彥澳門月刊》的全稿。文革結束後,我修改了這本教科書,又研究了林和魏的著作,越來越覺得魏源不老實。壹個疑點是,林則徐從未提及與撰寫《海國圖冊》的魏源會面,而且從這壹年到他復出、去世十年,其余文獻中也未提及魏源。發生了什麽事?
這讓我重新審視了《海國圖冊》第壹部五十卷本的寫作過程,卻驚訝地發現,在清道光二十二年(1842九月13)八月初九之前,魏源正忙著寫贊美滿人征服全國的《聖鬥士的故事》。道光帝允許執行江寧條約賣國條款的聖旨傳到南京後,林則徐的《海國傳》才被提上日程。他的寫作速度如此之快,以至於他壹邊發表壹邊寫作。僅同年十二月初三(1843 1.3),這本書就在揚州出版了50冊,壹共* * *三個半月,也就是說平均每兩天就寫成壹冊。
我曾指出,魏源以前的文章《學派水經註》指責清四關所采用的戴震《水經註》抄襲趙壹清學派,不顧友人龔自珍的好意,痛斥龔的祖父段玉裁為乃師辯護耽誤學業。他找到的旁證是,趙壹清編了160卷的《吉府水利誌》,戴震在直隸總督方冠成的要求下,僅用半年時間就改編成了80卷。既然戴是以趙為原型,為什麽《普通案》中的每壹個字都與原著不同,而且沒有文字,如果是壹起創作的話?“刪竹簡不是野攻,所以魏源指責戴震不道德,難以服人。但他沒想到,這個罪名居然能為自己所用。他不僅認為《海國圖冊》是林則徐的“下屬之作”,而且極力撇清其書與林則徐的關系。但他在鴉片戰爭期間的經歷證明,他實際上對鴉片貿易史和清英沖突壹無所知,也從未系統研究過世界史。《江寧條約》簽訂僅四個月,他就突然以“西化”歷史和現狀專家的身份出現,這難道不奇怪嗎?有聯系的是,他在廣東獲得了林則徐編纂和翻譯的全部資料,所以他的《海國圖冊》初版寫得很快,他的書只能說是“記敘文”,“記敘文”埋沒了主要的名字。如果是指抄襲,難道不是嗎?
經過多年的仿徨,我把自己積累的疑惑寫成了《魏源:塵夢是否醒了?文章”。我不想爭論“清朝第壹個睜眼看世界的人”是林則徐還是魏源?因為這是個偽命題,稍微了解中外文化交流史的學者都嗤之以鼻。我覺得奇怪的是,這個偽命題在近代史領域得到了認真的討論,而被稱為權威或核心的主流史學期刊卻對此表示沈默,甚至附和這種謬誤。
十八年前,我的書(語氣不確定的傳統,遼寧教育出版社,第壹版1995,第192-210頁)曾經惹怒了壹位魏源研究專家,寫了壹篇文章批評我的錯誤。但我還是認為重讀近代史是壹個不得不重新審視的歷史話題。恩格斯說過“義憤不能代替科學”。還是希望得到“嚴肅歷史”的反駁。
縱觀中國歷史,誰最先“睜眼看世界”?這是壹個偽命題。如果我們承認歷史上的中國人和外國人壹樣,並不貪財,而是不斷地通過旅行、戰爭或貿易來認識國境外的世界,那麽就連《山海經》中描述的海外事物四大經典也不能說是我們祖先的幻想。司馬遷說張騫“掏空”打開認知空間,雖然沒有超過中亞南亞,但凱撒在羅馬帝國同時炫耀的絲綢衣服,是否激發了東西方相互了解甚至交流的欲望?至少有史書記載,公元壹世紀漢朝使甘英跑到地中海東岸。
此後,中國經歷了朝代更替,南北不斷分裂。但無論是中原大壹統,還是歷朝歷代並肩而立,中外通過陸路或海路的物質和精神互動從未失傳。難道不是被中外交通史反復證實的嗎?
所以我不能認同《中國近代史》裏編的說法,就是清朝統壹中國的過程持續了200年,對全球歷史了解甚少。直到林則徐到廣東搜集澳門刊物,找人翻譯,證明中國人從此“向世界睜開了眼睛”。
範文瀾的靈魂回到道山已經快四十年了。根據他在大躍進時代的“反潮流”言論,以及他在“文革”中期給江青軟釘子的倫理,在重溫中國近代史的時候,他會不會再次宣布誰是“清朝第壹個睜眼看世界的人”?邏輯上是不應該的。但邏輯終究代替不了歷史,所以我們不得不對他的錯誤表示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