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在《悲劇的誕生》壹書中仔細分析了日神和酒神,抽象出壹套二元對立的精神概念:日神精神和酒神精神。這組對立是為了解決人生的本質問題:如何應對這種悲慘的現實生活?尼采認為,面對生命的苦難和荒謬,人們采取了兩種截然相反的做法:阿波羅的克制和酒神的放縱。太陽神編織了壹個奇妙的夢來掩蓋這個世界上的醜惡和邪惡,使人暫時忘記了夢庇護所中的痛苦和不堪忍受的生活;而酒神則是壹種令人陶醉的現實,承認這個世界的壹切,包括快樂和痛苦,在陶醉中沖破枷鎖,回歸本真,與自然融為壹體,擺脫自然的活力。太陽神通常表現出理性、克制、計劃和遵守規則。他們以理性作為行動的主宰,規劃未來的道路。這條路的盡頭是夢中的完美世界,是這個世界的避難所。太陽神也用理性所特有的冷靜克制了自己過度膨脹的情欲,從而沿著既定的道路通向夢幻世界。狄俄尼索斯在壹種陶醉的狀態中忘記了自我、個體意識和理性的存在。因為個體被徹底摧毀,狄俄尼索斯才能融入群體乃至整個自然界,獲得超越個體的力量。這種力量使狄俄尼索斯能夠突破通常的禁忌,放縱自己的欲望。這壹刻,無論是世俗的痛苦還是歡樂,在絕對的自然力面前,都成了無足輕重的東西。
酒神精神顯然是非理性的,醉酒的人賦予自己實際上並不具備的自然之力,來對抗悲劇世界。同時,在理性被徹底摧毀後,在“被賦予的”神力的幫助下,醉酒的人很容易在醉酒中陷入過度的、溢出的極端,產生巨大的破壞力。然而,處於另壹個極端的放縱的太陽神也是非理性的。阿波羅的夢想是壹個和諧,和平,美好的世界,但它畢竟是壹個夢,是不真實的,虛假的。在夢的庇護所裏,人們失去了理性,處於平靜和幸福之中。所以,忘記世界的殘酷是不理智的。雖然阿波羅和狄俄尼索斯是非理性的,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是不正確的。處於日神和酒神狀態的目的是為了解決人生的痛苦。人生壹開始是沒有意義的,然後人世間的生活也不能給人真正的滿足。就像尼采說的,是悲劇。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妳總是用理智提醒自己是在悲劇中,那是每個人都無法承受的輕生活。太陽神為了讓生命變得值得期待,在理性的外殼下用非理性構建了壹個虛幻的未來夢想,追逐這個夢想成為了人類生存的意義。狄俄尼索斯通過徹底擺脫理性的束縛,運用虛幻的神性,解決了存在的痛苦。正所謂:殊途同歸,壹致而憂,日神和酒神在非理性的基礎上選擇了不同的道路。
作為壹套哲學概念,阿波羅精神和酒神精神可以用來解釋和類比許多對立的現象。比如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日神和酒神的精神可以分別對應人的意識和潛意識。意識支配著人的大部分主動行為和思想,潛意識支配著人的本能。中國傳統的百家爭鳴也可以按照這個標準大致分為兩類。儒家思想是阿波羅精神的典型代表,其積極有為的入世態度和以倫理道德為基礎的社會制度以及尊卑關系,正是阿波羅所倡導的夢想。相應的道教可以看作是酒神精神。道家崇尚清凈無為,淡泊無為,處事遵循大道。大道是宇宙至高無上的主宰,是神的化身。遵循道路就是遵循上帝,遵循上帝的人將獲得神性。對神性的渴望是酒神的重要表現。東漢末年傳入中國的佛教,和道教壹樣,是酒神精神的代表。在秦以後的歷史中,儒釋道及其背後的日神和酒神精神決定了朝代的興衰。壹個新王朝的建立之初,統治者就像太陽神壹樣以積極的姿態構建了壹個新的社會秩序。這種基於夢想的秩序維持了壹段時間的穩定,促進了國力達到頂峰。月滿月蝕時,會在頂峰時衰落,太陽神的幻想會逐漸破滅,社會發展進入酒神狀態。社會進步的本能沖破了理性秩序的牢籠,用暴力手段摧毀了這個王朝,歷史進入了新的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