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村上作品對情調的經營和細節的描寫,註重和突出人物的內心世界(雖然沒有對他人的心理描寫),這還是日本的。日本文學的壹個最重要的傳統特點是委婉細膩,充滿女性美,善於用小場景、小情節、小道具來傳達人物豐富多樣的心理感受、情趣和心境,營造出壹種讓人感到悲傷、悲憫、持久的藝術意境。在村上的作品中,這樣的情調、韻味、氛圍隨處可見,管理人性化,音樂美妙。作者自己也說:“我真的很喜歡日常生活中的瑣碎細節,我真的很喜歡通過這些細節去觀察各種各樣的人是如何與這個世界發生關系的,這些瑣碎的事情是如何發生的。我對此很感興趣。”
再次,村上雖然描繪了遊走於主流或主要人群之外的“邊緣人”,但邊緣人的感受和心理不壹定是邊緣感受和邊緣心理。誠然,村上小說中的主人公幾乎都不去公司上班,不想出人頭地,不想升官發財,沒有遠大理想。他們只是蜷縮在自己的小房間裏喝啤酒,聽音樂,看外國小說,但這個小房間並沒有與世隔絕,只是與外界保持著近距離的距離。但他特立獨行的自尊與驕傲,他應對紛繁復雜世界的冷漠與從容,他對物質利益的冷漠與超脫,他對世俗與市儈的厭惡與排斥,恰恰是我們這個時代與社會所缺乏的寶貴的東西。日本文學評論家島森說:“是我而不是我,是現實與非現實,是虛構與非虛構,在精神視野中虛無而在現存世界中虛無,與生活在現代的每壹個人息息相關——村上春樹壹直在寫這樣的東西,這樣的現代神話”。"...這似乎不僅是作家個人的世界觀,也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共同感受力”。總之,村上寫出了邊緣人的社會意義。只有這樣,才能引起讀者,包括主流讀者的嗡嗡聲。
作者說他討厭日本傳統小說,尤其是“私小說”,在家庭關系、親屬關系、人事關系上又臟又濕又粘。首先,這表現在對政治制度、權力技術、官僚體制的無視和調侃。村上最看不上這些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存在,甚至從來不滿足於自己所生活的“高度資本主義化”的現代都市;其次,他總是完全平等地對待每壹個人,與他們保持距離。村上從不親近任何人,不寫人與人之間的利益糾葛,不允許主角涉足他人的精神領地和私生活,甚至不描寫“我”以外的人的心理活動。換句話說,在村上的作品中,主體遠離客體,從而在更高的層面上把握客體。
雖然村上春樹本質上是日本人,但他的視角很大程度上是西化的。他經常以非日語的視角審視、把握、感受日本社會的壹切,用非日語的語言詢問日本當代話語。舉個簡單的例子,小說主人公讀的哲學書是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文學作品是菲茨傑拉德的《了不起的蓋茨比》,塞林格的《好姑娘》,托馬斯·曼的《魔山》,赫爾曼·黑塞的《車輪下》。妳聽的音樂自然全是西方的;甚至在醫院裏照顧垂死的病人都是關於古希臘悲劇中的人物。有意思的是,恐怕正是因為村上的視角是西方的(至少不是純日本的),所以包括中國人在內的外國讀者才覺得他的小說不像正宗的日本小說,愛不釋手。
現實世界和虛擬世界的融合。村上的小說裏經常出現類似寓言、神話的詭異荒誕的情節,比如《尋羊與跳舞的奇遇》!跳舞!跳舞!《天涯寒仙境》中的老鼠和羊人,《怪鳥遊記》中的zos房間等壹系列劇情。值得註意的是,這些純屬虛構的夢境般的場景是如此的生動逼真,而現實世界卻像是壹個虛擬的東西,毫無生氣。
村上通過使現實世界虛無化,實現虛無世界,從而進入事物的本質。他以此重構了現實世界,但強調了新世界的虛無性,並在此基礎上把握了存在的本質和自身意識的根源。在村上看來,任何世界都歸結於意識,而意識的根源就是意識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