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德堡的歷史
1732年,壹艘名為“哥德堡”號的瑞典木帆船航行至廣州,歷時18個月,由此翻開了中瑞貿易史的第壹頁。這條航線就是世界航運史和經貿史上著名的“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瑞典當時最優秀的商船,在瑞典銷售從中國帶回來的絲綢、茶葉、瓷器和手工藝品,幾乎相當於瑞典當年的GDP。261年前,該船第三次回國時,在距離瑞典哥德堡港900米處神秘觸礁沈沒。
去年10月2日,10,瑞士方面重建的“戈德堡”號在瑞典起航,沿著“古代海上絲綢之路”駛向中國。今年將於18抵達目的地廣州,在廣州進行為期壹個月的訪問。與這艘耗時10年復制、耗資3.5億瑞典克朗(約合3.5億元人民幣)的木船壹同下水的,還有瑞典國王和壹支龐大的文化經濟代表團,以紀念中瑞建交55周年。據了解,瑞典國王將出席在南海神廟廣場舉行的隋唐風格的祭海儀式,這將開始為期壹個月的涵蓋文化、經貿、旅遊等方面的系列慶祝活動。
石海狗神
張深
1745年,滿載東方貨物的瑞典東印度公司商船“戈德堡”號在瑞典哥德堡港外約900米處沈沒。“戈德堡”號的失事不僅帶來了遺憾,也帶來了疑問。人們對這艘商船失事的原因感到困惑。但是戈德堡號為什麽把廣州作為中途停留、交易和返回的地方呢?中國有很長的海岸線,有許多優良的海港。綜合港口條件來說,廣州或許不是最好的,但“戈德堡”號和當時的其他很多西方商船壹樣,哪裏也不去就決定去廣州,有壹些值得人們記憶的地方。
四港貿易
有人可能會認為,戈德堡號停靠廣州是清朝的統治。其實並不是。當戈德堡號來到中國時,中國有四個港口可以接待西方商人。它們分布在廣東、福建、浙江和江蘇省。所謂的“壹站式交易”是戈德堡號沈沒十幾年後才出現的規則。
清朝初年,海外貿易政策幾經變化。
明末清初,滿清統治者利用農民起義軍推翻明朝,攻破關隘,在壹系列的角逐中逐漸占據上風,從而贏得了中國。清朝作為壹個少數民族政權,極其擔心廣大漢族地區人民的反抗。為了對付占據東南沿海的南明反清勢力,迫使以臺省為根據地的鄭成功就範,65438年至0655年,清朝改變了“通商富國”的政策,多次發布命令,禁止海上移邊,規定“塊板不準入海,糧貨不準過疆”,還強迫沿海民眾向內地移動30-50裏。壹時間,沿海地區老弱病殘轉危為安,強者四面八方流離失所。“沿海千裏,人無多。”
此時福建和廣東分別由俘虜耿濟茂和尚可喜及其家屬管轄。他們曾經為清朝立下戰功,所以以自己的功績為榮,專橫自尊,完全不理會朝廷的命令。在海禁移邊期間,他們建造海船,聯絡對外,獲益匪淺,所以廣州和廈門的海外貿易並沒有完全中斷。
1681年,清朝贏得了壹場持續八年、波及十余省的戰爭,平息了“三藩之亂”,位於福建、廣東的耿濟茂、尚可喜等勢力相繼滅亡。1683年,清朝收復臺灣省。在東南沿海的廣大地區再也沒有可以挑戰清朝的政治軍事力量了。次年,應廣東等地官員的要求,清朝解除海禁,在江浙閩粵四省設立江海關、浙江海關、福建海關、廣東海關,進行對外貿易和貿易。清朝歷史上的四口通商時期開始了。
這時候四個港口都可以根據自己的優勢進行貿易競爭。當初西方商人感興趣的是浙江海關的舟山(港口在定海),福建海關的廈門,廣東海關的廣州。舟山地處絲綢的起源地,靠近羊毛制品消費較多的北方地區。絲綢是西方商人渴望得到的中國商品;毛織品是西方商人在東方極力推銷的商品。清朝初年,廈門與臺灣省關系密切,中西貿易相當繁榮。在廣州贏得貿易的英國、荷蘭等國商人,曾多次被試圖壟斷貿易的澳門葡人阻擋,但廣州壹直是他們念念不忘的地方。1700年,英國東印度公司派往中國的五艘商船中,有兩艘駛往舟山,其中“薩拉”號在五艘商船中載有最多的錢;“海王”帶著資金拿了第二名,去了廈門;另外兩艘商船正駛向廣州。
然而,在清朝開放海上貿易的二三十年內,西方商人逐漸將貿易重心轉移到廣州。
西方商人先離開舟山。從當時英國人的記錄來看,主要有三個原因。壹是因為商船只能靠泊定海,而海關官員在寧波,所以在商船到達和海關官員到達之間,往往會有壹段心煩意亂的等待。1700,兩艘英國商船因海關監管延誤而延誤。第二,貿易上有很多困難。舟山只是壹個小市場,西方商人要和寧波商人打交道,而寧波的“商人行會很厲害”,“全國最強”。所以寧波商人比較死板,不太靈活,西方商人討價還價的空間很小。大部分西部產品在舟山很難賣。第三,地方當局和地方官員敲詐太多,讓他們無法承受。英國東印度公司的商人向其董事會報告說,“沒有壹天不受到官員或商人的侮辱、勒索和壓制。“大約在18世紀初,英國商人得到了“廣州比廈門好,而上述兩地比舟山好”的認識。廈門的情況與舟山略有不同,但有兩個相似之處:貿易困難和官員的“嚴重敲詐和騷擾”。不久,西方商人也離開了廈門。1816以前,西方商人對華貿易集中在廣州。
在後來的壹些年裏,西方商人壹次又壹次地到舟山和廈門考察,兩地的官員也歡迎西方商人去。但幾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主要原因還是和官員打交道難。由於市場規模和成熟度有限,兩地商人素質、市場吞吐量、交貨時間、價格、支付方式等諸多方面都無法與廣州相比。
地理環境
廣州位於珠江三角洲的北部邊緣,北江、西江和東江等幾條河流在此匯合,流入南海。廣州以南的南海,自古以來就是連接中國與海外各國最重要的海上通道,是中國國際貿易的生命之海。
在“地理大發現”之前,絕大多數通過海洋與中國相連的國家位於東南亞、南亞、西亞和北非。上述地區的遠洋船舶到達南海後,最方便的停靠港是廣州港。廣州作為中國最古老的海外通商口岸,主要還是看地理位置。戈德堡號經由南海抵達中國,最方便的停靠港當然是廣州。
此時,在中國對西方商船開放的四個港口中,廣州是遠洋船舶最容易到達的港口,其次是廈門。但廈門與廣州相比,內陸交通條件不夠好,經濟腹地不夠大。除了沿海航線,進入廣州的貨物還可以借助北江、西江、東江運輸到江西、湖南,再通過長江及其支流運往全國各地。出口商品同樣可以在廣州聚集。作為壹個大的貿易港口,除了南來北往的貨物流,還有滾滾的人流,包括巨型商人、充當翻譯的“通才”、建造船只的工匠、其他專業人士和普通工人,以及大量來自國內外的冒險家。日常用品的消費是壹個驚人的數字。這壹時期,珠江三角洲及其周邊地區發展了發達而有特色的農業、養殖業和手工業,可以為廣州提供豐富多彩的生活資料和享受資源,對進出口商品也有壹定的供應和消費能力。
此外,在大帆船時代,遠洋船舶沒有動力,完全依靠季風穿梭於海洋之間。傳統上,商船每年五六月後乘東南季風抵達中國,交易結束後在年底或明年初乘西北季風離開中國。西方商人想留壹部分人在中國過冬,處理未竟的事業,清朝不允許。此時澳門被葡萄牙人占領,西方商人留下來過冬的願望在這裏得以實現。所以澳門的存在讓廣州在港口競爭中很容易勝出。
商業文化
到公元18世紀中葉戈德堡號抵達時,廣州的對外貿易和經濟合作的歷史已有2000年左右。這個世界聞名的商業大都市早已創造了自己成熟的商業文化。
據《英國東印度公司對華貿易編年史》記載,1699年,壹位英國商人在廣州認識了壹位名叫洪順觀的商人。這位商人與他們討論生意,並提出按包裝購買貨物,提供有史以來最好的貨物,提供最高的購買價格,並要求最低的銷售價格。洪順觀還承諾說服海關“減少需求”。另壹個讓英國商人高興的是,雙方可以不用“總務”幫忙翻譯,用葡萄牙語對話。
廣州商人眾多,個人素質差異很大,但洪順觀的行為具有代表性。他的行為表現出壹種其他港口少有的互利合作精神,體現了廣州商業文化的特色和成熟。比如在舟山,英國人帶來的貨物除了“銀鉛”很難賣,因為商人“什麽都不喜歡”。與此同時在廣州,西方毛織品的貿易壹直在進行。聰明的廣州商人意識到,貿易應該是互利共贏的,為了更大的商業利益,他們必須做好在某些時候讓步和賠錢的準備;推銷毛織品虧了錢,可以通過賣絲茶等出口商品賺回來。此外,廣州商人的溝通能力和職業素養也體現在洪順觀身上。
廣州的商業文化對負責這壹地區的官員也有很大的影響。清初海禁期間,廣東等東南沿海地區的經濟遭受重大打擊。當清朝在沿海地區的統治基本穩固時,廣東地方官員積極建議朝廷開放海禁。他們清楚地知道,對外經濟貿易與當地的經濟和社會穩定密切相關。廣州壹些清醒的官員也意識到,“放水養魚”不如“竭澤而漁”;適當的妥協可以帶來更大的經濟利益。因此,他們有時以壹種相當通融的態度對待中外商人的要求。
當時英國商人是這樣記錄的:“在1700,我們看到了廣州的壹個新階段,壹個更先進的發展體系。海關監管員友好地接待了“馬斯菲爾德”。毫無疑問,他從他聰明的廣州顧問那裏學會了如何引誘外商,而不是上門敲詐。”
後來人們在總結這段歷史時指出,17世紀,很多地方都進行小規模貿易,但卻傾向於集中在廣州。壹方面廣州的官商有著敏銳的商業本能,另壹方面外商發現其他城市的官商只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最多的金蛋。因此,自18世紀開始,廣州自然成為重要的商埠。
“戈德堡”時代的廣州
1732年,腓特烈國王來到廣州,這是瑞典東印度公司第壹艘與中國進行貿易的商船。1736年,停泊在廣州的“戈德堡”號正在與廣州進行第壹次貿易。當戈德堡號最後壹次從廣州返回時,已經有十多艘瑞典船只抵達這裏。就對華貿易而言,瑞典東印度公司既是後來者,也是幸運者。當她的商船首航中國時,廣州無疑是最佳選擇,不必在其他港口花費時間和精力。
1757,即戈德堡號沈沒十多年後,清朝開始實行“壹站式貿易”,西方商人的港口選擇被取消。他們別無選擇,只能在廣州做生意。清朝像蝸牛壹樣包裹著古老的中華帝國,試圖避免和減少任何可能的國際貿易和交流的沖擊。此時,英國等西方國家與中國的貿易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規模發展。在西方商人的帶動下,廣州的中西貿易額大大增加,但浮華的外表下隱藏著深刻的危機。延續了890年的“壹港貿易”政策對提高中國沿海港口競爭力和國際競爭力產生了巨大的負面影響。隨著廣州壟斷行業地位的確立,中國沿海港口之間的競爭失去了競爭和提升的機會;廣州商業文化的生命力因為貿易特權的存在而難以提高;官員更習慣於行政強制,而不是改善管理來提高政績,增加外貿收入;中國失去了主動學習和適應新型國際關系的有利時機。
所以戈德堡去過的廣州,是壹個依靠優越的自然條件,尤其是成熟的商業文明,在中國港口競爭中贏得壓倒性地位的成功人士。可以說,“戈德堡”見證了壹個開放自信、充滿活力的廣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