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被如沙的時光悄悄掩埋,了無痕跡。我站在華夏這根參天大樹下聆聽撫摸著,壹種廣博和堅實在地上突兀回蕩著,我想,那便是華夏文明的根。
我仿佛看見孔老夫子,滿面紅光地著壹襲青衫,從遠古走來,從發黃的線裝書裏走來,略作壹揖,便步入歷史。
馮友蘭先生說過,西方文明是海洋性文明,正如那愛琴海邊的碧海長空,有壹種與生俱來的活潑與靈動。而東方文明的代表――中國,則是大陸性文明,沈穩有余而靈動不足。他認為,從根本上講,這是東方傳統觀念造就的,它的代表就是孔子。仁義、忠孝、中庸的觀念已融入了炎黃民族之魂。
的確,孔子在兩千年的時空裏把中國變成了壹棵沈穩牢固的大樹,但這穩重而保守的背後是壹種柔韌的彈性。他把'信而好古'作為對道德的理解,也發出了那句令千古智者為之***鳴的'逝者如斯'。他極為詩意地闡釋了'變',而且身體力行,招收弟子,因材施教,成為歷史上第壹位靈魂工程師。他作為華夏文明之根的哲人的獨特之處在於,他心目中的發展,並非江河般恣肆的流動,而是如樹木生長,是壹種穩健的發展,壹種悄無聲息的過程,這無疑不是迂腐,而是智慧。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還。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思暮成雪。'流年似水,時光如電地掠去,孔子心目中的中國卻並非完全如他所願,在歷代君主封建統治的無恥利用下,他被長久地供奉在祠堂中,日漸衰老,萎靡代替了當初的矍鑠。中華民族迎來了黑暗的百年。風雨如磐過後,壹場運動把孔子當作替罪羊,大殿被搗毀,柱間露出了鮮紅的檀木。然而,歷史是公證的,他證明了孔學之於中國,正如樹木之於根。缺了這份人性,這份理智,中國就越發迷失。
百年的殖民統治並沒有改變中國的語言文字,更沒有奪去文化,這壹點,孔子居功至偉。當古埃及文明已成了陽光下無言的石柱,古印度文明已成了地下塵封絕緣的印記,中國這棵參天大樹,噴湧給世界的仍是生機和活力。今天的中國,枝幹挺拔的仍是當初的瀟灑,花和葉仍是當初的繁茂。我想,孔子不會驚訝,因為華夏民族已明白了自己的根源,也就明白了何去何從。
青苔斑駁的長城迎接著改革的春風,滾滾長江面向著世界的大海。在這春暖花開的日子裏,華夏子孫們不妨撫觸壹下已沈澱千年的樹根,來感知自己血液中的精華,在那裏,我們或許會看見壹個重新煥發榮光的皓首老人,向我們投下壹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