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自強保種”,對自然界而言,就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進化觀,認為生物進化的動力是生存競爭和自然選擇。他說:“物競者,物爭自存也;天擇者,存其宜種也……民民物物,各爭有以自存。其始也,種與種爭,群與群爭,弱者常為強肉,愚者常為智役。”(《原強》)他還舉例說,壹棵樹每年將結出許多種子,但其中“至多不過壹二存而已”,這“獨存眾亡”的現象,即“達氏所謂物競者也。”那些“競而獨存”的種子,“或辭枝較先”,“或苞膜較薄”,必有其優點,因此能在競爭中生存。這些優點代代相傳,此優者“即傳為種矣”,這便是“達氏所謂天擇者也”(《天演論》導言三按語)。
“自強保種”對人類社會而言,也是“優勝劣敗,適者生存。”他說:“達爾文曰:‘物種競存,最宜者立’,動植如是,政教亦如是也。”(《原強》)“是故天演之秘,可壹言而盡也……進者存而傳焉,不進者病而亡焉。”(《天演論》導言壹五按語)這就是說,無論是自然界中的生物還是社會中的人類,都必須自強才能保種,適者才能生存、遺傳、進化。這種觀點對於民族危亡的中國,大有呼籲救亡存,變法維新的積極意義。它對那些以“天朝”自居,盲目自大,麻木不仁的封建頑固派是當頭壹棒。不過他把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論用於解釋人類社會,成為社會達爾文主義者,則是庸俗進化論者。
所謂:“與天爭勝”,就是“勝天為治”的思想,在嚴復看來,要保種存,只有通過鬥爭,他認為宇宙妨礙生存的因素很多,因此,“人欲存,必用其才力心思,以與妨生者為鬥,負者日退,而勝者日昌。”(《天演論》導言壹五按語)嚴復的“與妨生者為鬥”,壹指大自然界,二指外來的帝國主義。因此,壹個民族面對外來侵略,“深閉固拒必非良法,要當強立不反,出與力爭”(《有如三保》)才能不被滅亡。他還認為,壹個民族的優與劣,並非固定不變的,只要不甘落後,善於改造和發揚本民族的民力、民智、民德,就能變劣為優,成為強者。這些對喚醒民眾,變法強,都起過壹定的作用。他的“世道必進,後勝於今”(《天演論》導言壹八按語)的進化觀,對“天不變道亦不變”的形而上學也是壹個有力的批判。總之,嚴復通過進化論的宣傳,向人們敲起了警鐘:落後就要滅亡;變法強才有出路。這對近代中國起了啟蒙作用。
但是嚴復的進化觀有其局限性:
其壹,宣傳外因論。認為“物動有由,皆資外力。”(《原強》)
其二,宣揚機械論。認為萬物生成和發展都是“質力雜糅,相劑為變”的。這種質力統壹觀,雖是反造物主的唯物論,但把壹切進化都看成質點與機械力的統壹。這種用力學定律來解釋宇宙其他規律的觀點,則是機械唯物論。
其三,宣揚量變論。認為“民之可化,至於無窮,惟不可期之以驟(zhòu,突變)”(《原強》),“為變至微,其遷極漸”(《政治講義自序》),否認革命飛躍。
其四,宣傳社會達爾文主義,用生物學規律解釋社會發展規律。
以上都是庸俗進化論觀點,把豐富多彩的自然與社會歷史發展規律,都片面地看成是“生存鬥爭”,這點卻有“童稚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