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 對。
甲: 可是有人把我們這工作看得很簡單。
乙: 是啊?
甲: 我們街坊有壹位,他就是這樣。他是天津人,說話天津口音。沒事兒老跟我說:“唉,XXX,等著我有工夫兒,跟妳們摻合摻合,行嗎?”
乙: 什麽叫“摻合摻合”呀?
甲: 我跟他說啦:“您可摻合不了,我們這是藝術。”他說啦:“得啦!別來這勁兒啦!嘛藝術啊,我看透啦,妳們那玩意兒沒嘛!”
乙: 好嘛!太輕視我們啦。
甲: 哎,他這人就這樣兒,看什麽工作容易,看什麽工作都簡單。
乙: 實際呢?
甲: 把他擱在哪兒,哪兒不行。
乙: 嘴把式!
甲: 對啦。我們院裏西屋住著兩家兒人家,在鋼廠裏工作,業余的時候兒有個***同的愛好。
乙: 愛好什麽呀?
甲: 愛好釣魚。您看,釣魚有學問,可得懂。這是個慢性子活兒。買個魚竿兒,來個魚鉤兒,壹根兒魚弦,來個漂兒;下好了魚食,也許擱著,(比劃手勢)抽著煙,這兒看著魚漂兒,多咱魚漂兒往下壹沈,壹甩竿兒,就釣上上來啦。
乙: 對,是這意思。
甲: 慢性子活兒急脾氣行麽?急脾氣到河邊上壹呆,(以下學釣魚甩竿動作,用天津口音)走!咦,怎麽沒上來?走!嗯?走!咦,怎麽上不來啦呢?走!好,上不來沒關系,我下去吧!
乙: 他下去啦,這是釣魚嗎?
甲: 這是摸魚哪!人家西屋兩家老釣魚去,沒事在院裏熬魚吃。我說的這位他愛人看著眼饞啦,就跟他說:“唉,我說二個他爸爸!”
乙: 誰?什麽叫二個他爸爸呀?
甲: 他們有個孩子,小名兒叫二個。
乙: 噢,指著孩子叫的。
甲: 對啦。“唉,我說二個他爸爸,妳看人家西屋那倆大哥呀,沒事老釣魚去,回來就熬魚吃,這玩意兒多哏兒呀。咱們甭說熬魚啦,那怕咱們來頓魚湯呢!”
乙: 好麽,她還夠饞的!
甲: 是啊,他可就接過來啦,“嘛玩意兒?我也不是吹,我不去就完啦,我要去呀,到那兒閉著眼拿個百兒八十條來!”
乙: 拿多少來?
甲: 百兒八十條來。這釣魚有釣百兒八十條的嗎?
乙: 沒聽說過!
甲: 他愛人壹聽高興啊,“唉喲,二個他爸爸,妳要能釣,明兒釣點兒來多好!”“行啦,妳甭管啦,明兒我釣去吧!”還真不含糊,出去之後花六塊錢買個魚竿,壹進門兒,“二個他媽媽,妳給我烙個糖餅!”
乙: 幹嘛?
甲: “我釣魚去!”
乙: 噢,餓了好吃。
甲: “嗯,拿面口袋給我改個兜子。”
乙: 那幹嘛呀?
甲: “擱魚。沒告訴妳麽,閉著眼拿個百兒八十條來!”
乙: 有把握!
甲: 還真不簡單。早晨七點半走的,下午四點半回來的。
乙: 釣多少來?
甲: 壹條沒釣來。壹進門兒他愛人就問他:“唉喲二個他爸爸,妳釣來啦嗎?”“釣嘛呀!別提啦,咱去晚啦!我到那兒壹看哪,好家夥,這撥兒過去啦!壹打聽啊,明兒還來壹撥啦。”
乙: 噢,明兒有壹撥兒。
甲: “有嘛事兒明兒再說吧。”第二天早晨,“二個他媽媽,妳給我烙倆糖餅.”
乙: 倆啦!
甲: 還是那鐘點走的,又是那鐘點回來的。
乙: 這回釣多少?
甲: 壹條沒釣來。壹進門兒他愛人又問啦:“二個他爸爸,妳釣來啦嗎?”“釣嘛呀!我到那兒還真趕上這撥兒啦,我呀下好竿兒啦,來了幾個小孩兒洗澡,劈裏啪啦壹撲通,又弄沒啦!把我急了壹身汗。我壹打聽,明兒還來壹撥兒啦。”
乙: 好,又壹撥兒。
甲: “明兒這撥兒太好了,這撥兒落到解放橋。明兒我釣去;我要釣不來,妳呀掛甲:寺撈我去!”
乙: 他要自殺呀!
甲: 他要跳河!這陣同院有個姥姥正在他們屋裏串門兒,打算借這個機會勸勸他:“大哥,我勸妳吧!妳看人家西屋倆大哥釣魚呀,人家懂啊,人家是個慢性子。像妳這急脾氣,釣不來呀!妳說妳在院兒裏說了多少大話啦!哪樣兒辦成啦!往後像這類話少在院兒裏說,釣不來多寒磣哪!”
乙: 哎,這可是好話。
甲: 他倒急啦,“姥姥,您這怎麽啦?他們釣得來我釣不來?我告訴您:明兒我釣去,明兒我釣不來,我不在這門口住啦,我搬家!我……那誰,二個他媽媽,妳給我烙仨餅!”
乙: 嗐!是啊,仨餅啦嗎!
甲: 第三天七點半走的,八點半他就不釣啦。
乙: 不釣啦?
甲: 扛著魚竿兒奔魚市兒啦,上魚市兒去踅摸去啦!壹進魚市兒,把賣魚的嚇了壹跤:“喲!這位跑我們這兒釣來啦!”他過來還問哪:“掌櫃的,這多少錢壹斤?”賣魚的壹看,這位怎麽扛著魚竿兒買魚呀?“您問這個,兩毛五壹斤,壹塊錢四斤。”“兩毛五……活麽?”“您看,個個活。”還真不含糊,個個活。“您給我來四斤,約壹塊錢的。”
乙: 噢,買四斤。
甲: 人家給他稱四斤。“給您擱哪兒?”“先別擱哪兒,分量夠麽?”“您看,四斤高高的。”“嘛四斤高高的!妳再給饒壹個,再來壹個。”
乙: 這叫什麽呀!
甲: 沒辦法,人家又給添壹個。“給您擱哪兒?”“倒口袋裏。這撥兒就算我趕上啦!
乙: 還趕上啦!
甲: 拿這魚可就回家啦。到家就這壹嗓子,把壹院的全喊出來了,“我說二個他媽媽,妳把大木盆給拿出來呀!好家夥,我可趕上這撥兒啦!”
乙: 這是幹什麽呀?
甲: 為的是讓同院的知道知道他釣來啦。這麽壹嚷嚷呢,同院都出來啦。姥姥也出來啦。木盆往院裏壹擱,壹放水,壹倒,這魚還真不含糊。
乙: 怎麽呢?
甲: 這魚壹見水,個個活,他可就忘了壹樣。
乙: 什麽呀?
甲: 買的魚跟釣的魚不壹樣。釣的魚有大有小,什麽魚都有;買的魚壹般兒大。
乙: 對呀!
甲: 姥姥越看這魚越納悶兒,“大哥,妳這魚都壹般兒大呀。”“對啦姥姥,這撥兒都壹般兒大。沒告訴您麽,閉著眼也拿個百兒八十條麽!”“不對吧?妳這個別是買的吧?”就這句話,他可急啦!“嘛玩意兒,您哪?他們都釣的,到我這兒買的?我告訴您,姥姥,咱們在壹院這麽些年啦,咱們都是老街坊啦,照您這樣說,我來個半身不遂,您在我身上可缺了大德啦!”
乙: 嗐!
甲: 他愛人壹看,在這院裏栽這跟頭幹嘛呢,打算給打個圓盤,“唉喲姥姥,您可別這麽說話呀,這麽大年紀,說話可真不是地方。這魚是釣來的,是釣來的,二個他爸爸,是釣來的。這魚可能有二斤多。”他接過來啦:“嘛玩意兒,二斤多?四斤還高高的啦!不信妳問去,就這個,掌櫃的還給饒壹條啦!”
乙: 還是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