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少梅,壹九九年出生於湖南衡山的壹個書香門第,故其印語曰:“家在洞庭衡嶽間”。他的父親陳嘉言,字梅生,為光緒年間進士,曾任翰林院編修、福建漳州知府,也曾在湖南主持過有名的船山學社,思想比較開朗。嘉言先生工詩文,擅書法,少梅自幼即在父親的督導下賦詩、習字,受到了傳統文化的熏陶。但是他更酷愛丹青,十六歲時參加了北平的湖社畫會,故又號升湖。據說,當時他是湖社畫會最年輕的壹位成員,也是學習最刻苦者之壹。當年舊京聚集了壹大批中國畫家,許多亦富收藏,陳少梅是借私人收藏臨摹起家的。他每借得壹件名作來,便如獲至寶,躬身燭光之下,徹夜臨摹,臨習數遍之後,再準時歸還畫主。經幾年磨礪,聰穎加勤奮,使他具備了比較堅實的傳統山水、人物畫功底;在二十歲左右已於畫壇嶄露頭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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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九三年,當他二十壹歲時,作品就參加了比利時國際博覽會,並獲美術銀版獎。此時,陳家家境日衰,他不得不以賣畫為主。
? 壹九三壹年始,他由北京轉赴天津,主持湖社畫會天津分會,從事繪畫創作,兼事授徒,並於京、津、滬舉辦畫展,成為當時很有影響的壹位早熟的畫家。啟功先生說:“我比少梅先生雖僅小兩歲,但學畫時望先生的作品,已如前輩名家,可見他成就之早。”據吳雲心先生回憶,“日軍侵占天津時,陳少梅居達文裏,誌畫為主,不求聞達。”當時的老畫家趙松聲在天津畫壇很有聲譽,為同道所尊重。趙畫黃鶴山樵壹派,造詣很深,與陳少梅所宗不同,而對陳卻推崇備至,欣然自居陳下。陳則謙虛坦率,從不自炫其能,壹無傲氣,更無俗氣。中華人民***和國成立後,他曾任中國美術家協會天津分會主席,積極努力於新美術事業,煥發了新的創作激情。
壹九五三年底,他由天津回到北京,不幸於次年九月因患腦溢血病逝,惜享年僅四十五歲。
? 陳少梅短暫的壹生,大部分時間生活於本世紀上半葉。新文化運動的思潮雖然對中國畫壇也發起過沖擊,出現了齊白石、黃賓虹、徐悲鴻、林風眠、高劍父、潘天壽、傅抱石等壹批從不同角度進行革新的藝術家,但大部分中國畫家特別是山水畫家還在繼續沿著“四王”的路子蹣跚,顯然已遠遠背離了師造化的優良傳統,舍本求末,如無源之水,沒辦法失去了自己的生機。年輕的陳少梅部分地看出了這種山窮水盡的困境,他感到必須找到壹條新途,才能挽救中國畫的頹勢。當然,由於藝術思想和社會生活的局限,他沒有找到最根本的藝術源泉,也沒有能夠從西洋畫藝術中汲取可借鑒之處。但他從被貶斥的所謂“北宗”的藝術中,發現了特異的藝術語言,找到了與自己相近的藝術個性,並希圖從這裏找到壹個突破口。於是,他首先從郭熙,然後從馬遠、夏圭,壹起到仇黃、唐寅、吳偉等人的繪畫入手,仿佛在混沌中找到了壹線光明,在當時,就這壹點來講也是頗為不易的。
作品特色
陳少梅早期的作品,尚能見到三十年代所畫的部分山水和仕女。山水還處在仿古階段,如仿郭熙《松溪泛棹圖》,完全掌握了郭的繪畫特點和筆墨技法,“郭熙山水,其山聳拔盤回,水源高遠,多鬼面石、亂雲皴、鷹爪樹,松葉攢針,雜葉夾筆”,及以弧形線條勾勒山石輪廓等等特點,在壹段時間裏壹直影響著他的畫風。有時,他又將郭熙的鷹爪樹、山石筆法與馬、夏的斧劈皴揉於壹紙(如壹九三三年的《雪景山水》)。有時以郭熙的筆致與青綠重彩相結合(如《江畔山居》),這都可以看出他的變通和融合過程。現在所能見到的幾幅早期人物畫,多為仕女、高士,受仇英、唐寅影響較多,畫風柔秀淡雅。他常將人物置於山水、園林之中,既增加了情趣,也發揮了他擅畫山石竹木的特長。三十年代的陳少梅,主要是從“北宗”傳統藝術中汲取營養的階段,還沒有形成自己的藝術藝術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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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四十年代,由於賣畫生活的影響,他的選材仍然限於山水和歷史人物,但是畫風有了新的變化,藝術技巧也益臻成熟。山水已漸漸脫去郭熙的痕跡,更傾向於馬、夏和浙派畫風。人物工如仇英,放近吳偉,無不精能。因其山水必有人物點綴,人物畫必有山水環襯,所以,他能在山水與人物的結合中把各種不同的表現方法冶為壹爐,並根據題材和情感的要求,創造了謹細、清秀、粗放等不同的藝術面貌,顯示了他的藝術才華。
? 謹細者,以《西園雅集圖》和《桃花源》為代表。《西園雅集圖》作於壹九四五年,是壹件大幅工筆山水人物畫,描寫北宋時畫家兼文人的蘇東坡、李公麟、米芾等人在王詵家聚會的情景。當年,李公麟即繪有《西園雅集圖》,但沒有流傳下來,後來南枕頭畫家馬遠也畫過壹件同名長卷。他沒有把這壹故事局限於王詵的家園,而將那些賦詩、作畫、彈琴、題壁、問道的文人置於近乎大自然的環境裏,以襯托文人誌在山林的情趣。就形式而言,他以鳥瞰的構圖為文人畫家們提供了可遊的深遠空間,並將仇英秀雅纖麗的筆法與夏圭勁爽剛健的小斧劈皴交互使用,整體淡彩中局部輔以重彩,形成了壹種秀逸而不媚弱、清勁而不霸悍的格調。
? 與《西園雅集圖》同年所作的扇面《桃花源》,是據陶淵明的《桃花源記》而作,他在區區小扇之上,同樣以鳥瞰視法展現了廣闊的空間,仔細把玩,右下角巖下溪中泊壹葉漁舟,往左往上便是橫互在桃花源頭與那世外村舍上的人物,顯然就是文中的那位漁人,他剛剛穿過巖隙正執著地前行。扇面上部深遠處即是那“土地平曠,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的理想境界了。讀此畫,如身臨其境,也仿佛隨同那漁人壹起棄舟登岸,穿林過山,奔向那無紛亂之爭的世外桃源,心境亦會為之“豁然開朗”。睹此,我們不能不佩服畫家構思和布局之巧,竟那樣貼切地將語言藝術轉換成了視覺形象,那樣自然地體現了中國山水畫可居、可遊的審美特點,並那樣巧妙地通過畫面或緊或疏的安排,不僅與漁人也與觀眾由驚異而豁然的心理取得了***鳴。另外,我想,當時,在日寇鐵蹄下的壹位畫家,選取這樣的畫材不是沒有想法的。它很可能借此說明身隱囹圄而找不到出路的知識分子,希望人民能過上桃花源般的安靜生活,從面臨的戰亂中得到解脫,它反映了畫家這壹善良願望。《桃花源》雖然只是件很小的扇面,但從創作態度和構思技巧來說,足可稱為陳少梅的壹件精品。壹九四七年,他再度以此為題,作《桃花源詩意長卷》,在另壹種章法裏把我們帶入了那詩的境界,不僅章法更加奇異,語言更加熟練,他那借古喻今的藝術思維方式也進壹步趨於高妙,“想得耕田並鑿井,依然淳樸太平民”的人生理想是益加深沈了。
? 四十年代,陳少梅還創作了壹批格調清秀的人物畫作品,《采菱圖》、《蘆汀漁女》即屬此例。《采菱圖》作於壹九四壹年,表現了壹位水鄉婦女駕舟采菱的情景。中部畫壹株枝條秀美拂垂水面的秋柳,右下、左上蘆草坡角映襯,加以水墨淡彩,交織出壹首采菱的清歌。右上題七律壹首:“苕溪秋高水初落,菱花已老菱生角。紅衣綠髻誰家娘,小艇如棱不停泊。月落青山起暮煙。湖海十裏鏡中天。清歌壹曲循歸路,不似耶溪唱采蓮。”此畫以秋景點綴,仿佛籠罩著壹股淡淡的哀愁,在壹定程度上表現了作者對人民生活的關切。就其山水技法而論,由於題材和情思的特殊性,處理得比較柔秀,它們雖然都有馬、夏和浙派山水畫家關於處理的墨色韻律,常常在州頭、坡角形成墨色濃度的焦點等特色。然而又不似前人那樣剛硬乃至霸悍,這是經過作者的個性消化過的藝術語言。
? 陳少梅四十年代的作品,還有壹種較為粗放的意筆,這顯然是他在筆墨成熟以後放筆直幹的壹種變格。人物如《東方朔》、《達摩》等筆法率簡,有吳偉、張路遺風,與他所畫仕女迥然不同;兼及山水、人物者,如《風雨歸舟》(壹九四壹年,又稱《江風海雨》),得益於古代浙派大家健拔勁銳之力,其技巧絕不在古人之下,他在題記中說:“郁郁勃勃覺江風海雨瑟瑟生指腕也”,並非虛語。更加簡煉些的《秋山賞雲》(又稱《琴罷賞秋》),人物視線投於飄渺空際,盡得畫外之畫、詩外之詩的余韻,均可見其壹番超俗之心。直到五十年代初,這種清逸心境仍有表現,如《觀瀑圖》,石用大斧劈皴,蒼勁潑辣,松用中鋒筆,勁如屈鐵,水紋則流動似狂草,觀畫如聞瀑泄浪激松鳴之聲,在此自然之仙李白呢,還是詞人蘇軾呢?如果我們廣義地認識“畫如其人”,那麽,藝術家對於某種形式風格的偏愛,也無不透析出他的氣質和精神面貌。由此,也可以說,這種粗放的意筆,流暢的氣韻也體現了青壯年時代的陳少梅在那汙濁的社會氛圍中,對於生命力的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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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吳派藝術走向下坡路的情況下,陳少梅傳浙派薪火,對於繼承和發展浙派藝術是有意義的,同時也體現了欣賞趣味的壹種除舊更新的規律,他當時的局限是還沒有最終跳脫傳統的範疇,找到壹個全新的自我。誠然,藝術的欣賞有傳統的繼承性,如同京劇的傳統劇目壹樣,山水、花鳥、古裝人物等傳統藝術樣式也會世世代代傳下去,並對後代提供它的藝術價值,借古人之形言今人之意也仍然是壹條藝術思路,但它畢竟應該隨著時代的發展和生活的變化相應地發生變革,因為藝術最根本的生命力在於它是否植根於現實生活,是否把握了時代脈搏,反映了時代精神。這個命題,陳少梅如同壹大批從舊中國走過來的畫家壹樣,在中華人民***和國成立之後才真正踏上這壹新的探索途程。
? 五十年代初,陳少梅曾遊京郊各地,在此期間產生了壹批新作,從意境、筆墨、章法來看已脫去古人成法,逐漸化成了自己以細密秀雅為主調的藝術語言,有的以完全嶄新的面目表現了現代生活。如《江南春》,作於壹九五三年,為細筆青綠山水,近景是蓮葉初露的水塘,高遠處是蔥翠的春山,中景綠柳掩映著農田、村舍,點以插秧的農民,壹前壹後往田中送飯的小姑娘和老奶奶。這是壹幅比較完美的新農村風景畫,此畫大量地運用了小而密的苔點,謹細秀麗,新穎可觀。《小姑山》亦為壹九五三年所作,這是壹幅很可愛的寫生畫。畫中圓如樵髻的小姑山屹立江心,半山有小姑廟,山頂有梳妝亭,右有彭郎磯與之呼應,仿佛他在作畫時腦際始終縈回著民間關於小姑與彭郎的傳說。他用墨赭細筆勾皴山石,以花青細筆密點叢樹,山石盡以赭石染出,畫法新穎,畫風明凈雅致,極富裝飾趣味。這些藝術處理手法,和四十年代的作品有壹定的聯系,但整個情調卻比《西園雅集圖》和《桃花源詩意長卷》更親切溫馨,因為它來自作者自己的生活感受,來自作者自己對美的發現,是他自己獨到的藝術符號。
? 由於新生活的啟發,陳少梅的人物畫也發生了根本的變化。在三、四十年代,他主要畫仕女、文人學士和神話人物,惟有壹九四八年所作之《賣餅兒》等少數作品為現實中人物,並題以“北風吹衣射我餅,不憂衣單憂餅冷”的詩句,這令人心酸的賣餅兒題句道出了貧苦人民的心境。五十年代,他除致力於山水畫的創新以外,也開始了現實人物畫的探索,創作態度非常認真。如《浴牛圖》,表現了翻身後的農民對牛的惜愛之情。圖中牽牛的農民的背影和牛都畫得自然生動,認真嚴密。畫面右上角垂下的那壹組柳絲,穿插巧妙,筆法幹凈利落,既點出了初春的季節,又從形式美的角度使此圖大為增色。由此我想起了畫家夫人馮忠蓮所說的壹件事,她說:“陳先生口袋裏經常揣壹個小速寫本,發現了好看的樹,就用鉛筆把它勾下來。如果和他壹塊出門,他常常走著走著就不走了,準是前面又發現了入畫的事物。”我想,這組絕妙的柳條,不僅因為畫家懂得平面構成的規律,更重要的是因為它源於大自然。
陳少梅上承馬、夏、郭熙、浙派戴進、吳偉衣缽,兼師周臣、唐寅、仇英,壹生轉益多師,能工能簡,水墨與重彩並長,山水、人物、花卉和書法均有壹定造詣,為發揮個人的創造性奠定了寬厚的基礎。同時我認為,馬、夏也好,浙派也好,他們的表現技法更接近於現實生活,筆墨的造型意義多於筆墨的書法趣味,陳少梅由此轉入表現當代生活無疑是較為便當的。他沿著自己選定的路子誠摯地探索著,終於把那幾欲斷絕的薪火重新點燃起來,形成了自己寓柔於陽剛的清勁畫風,於藝壇獨樹壹幟。
陳少梅在繼承傳統方面是集大成者,他心懷虔誠地對待所有優秀繪畫傳統,以北宗為體,以南宗為用,以北宗蓄其勢,以南宗添其韻,博采眾長,擅長山水、人物、走獸,工寫兼長,傳統功力深厚。他的山水畫和人物畫成就都非常高,在藝術上繼承了郭熙、李唐、劉松年、馬遠、夏圭、唐寅、仇英等人的繪畫風格,豪放處有戴進、吳偉之風,但無粗糙的習氣,精細處與周臣、唐寅相近,筆墨瀟灑而不失法度,藝術面貌淵穆清華,洋溢著和諧的節奏與優雅的韻律,形成了自己清逸淡雅、寓柔秀於陽剛的清勁畫風,於藝壇獨樹壹幟。尤其是他的人物畫更為人所推重,張大千先生曾稱贊陳少梅的人物畫“衣紋有宋人風格”。
陳少梅辭世已四十余年,畫界無不為他英年早逝而惋惜。如果天公識人,假其高壽,這位具有深厚的傳統基礎又找到了藝術新途正在向著新的高峰攀登的丹青妙手,必將對中國藝壇有更大的貢獻。
拍畫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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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少梅是壹位很有才氣的畫家,本應在繪畫藝術上取得更大的成就,可惜在他45時候因病過早地離開了人世。他的存世作品較少,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他的作品在市場上亮相不多,價格始終處於小名頭之列,超過10萬元的寥寥無幾,畫價與任伯年、潘天壽、李可染等大家有著天壤之別。進入21世紀後,陳少梅的作品開始被專家和畫壇前輩所推崇,成為海內外藏家追逐的熱點之壹,其作品價位呈平穩上升之勢。2001年,陳少梅的精心之作《夏山圖》在香港蘇富比拍賣會上備受追捧,經過幾十回合的競價,以140萬元成交,這是其作品首次突破百萬元的大關。時隔兩年,香港蘇富比再次推出兩幅陳少梅的作品,壹件為《仿郭熙山水》,尺幅僅2方尺,該作是物主1968年在北京琉璃廠購入的,結果以高達54萬元成交;另壹幅是《春遊載灑》尺幅也只有2方尺,物主在1967年天津文物商店購入,成交價高達50.4萬元。
2004年陳少梅的作品在市場上更是勢不可擋,他的《仕女》四屏盡管品相不夠完美,但仍在中國嘉德春季拍賣會上以 99萬元拍出。在2004年天津文物公司拍賣會上,陳少梅畫作《二十四孝圖》長卷以60萬元起拍,引來不少買家爭奪,最後以561萬元成交,是目前陳少梅作品拍賣的最高價。2004梅於1950《松濤歸帆》和《深林多秋》,在香港佳士得拍賣會上,分別估價為4港元和5港元,結果上拍時受到熱烈的追捧,均拍出180余萬港元的佳績。現陳少梅的壹般作品也在數萬元,大幅精品每幅在百萬元以上,後市值得關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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