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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紀作家面臨的幾個轉向

新世紀以來,由於社會經濟的發展和 文化 的深層轉型,作家們面臨著十分艱難的轉型。與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指點江山式的文化英雄相比,新世紀以來的作家普遍感到尷尬與壓力。作家與九十年代以來的詩人壹樣,已經不再是人們崇拜的對象,相反,作家的收入與社會地位壹樣,與日俱下。然而,另兩類作家卻風雲突起,盡占風流。壹類是青春期作家,其中包括 80後作家;另壹類是以余秋雨、易中天、於丹為代表的文化寫作者。前者為我們預示,文學的追隨者仍然是青少年,而且那個被我們崇拜的經典閱讀時代已經遠去,代之而來的是以大眾文化為背景的流行文學時代;後者則直接明示,我們已經來到壹個真正的文化時代,不再是壹個文學的時代。同時,由於網絡等新型媒體的廣泛利用,使寫作不再是壹個少數人操持的時代,而是壹個人人可以為之的大時代。傳統的作家被淹沒在這樣壹個汪洋大海中,徹底迷失了。在這個時候,壹系列固有的問題被重新提出來了:文學何為?我們為什麽要寫作?什麽才是真正的文學?文學在今天如何存在?中國文學如何走向世界?

要回答這些問題是艱難的,壹方面由於社會的轉型使壹切價值遊移不定,任何問題的回答都會顯得搖擺不定,莫衷壹是;另壹方面是作家們在艱難地選擇與轉型,他們也在試圖回答這些問題。就連研究者也有些恍惚,誠如評論家王堯所說的那樣:“隨著文化轉型、知識界的分化,90年代以來的漢語寫作現象紛紜,這使得研究者多少有些神情恍惚甚至轉移視線或者轉換學術跑道。如果我們把這種狀況僅僅視為研究者的知識背景與當下文化語境有某種抵牾,顯然只是說出了問題的壹面:其實,作家和批評家壹樣也正在經歷著激烈的矛盾沖突,90年代以來的文學進程同樣裸露了包括作家在內的知識分子無所不在的困惑與矛盾。”①但是,假若我們不是站在原點看問題,而是站在未來的視野上和文學自身發展的規律中來審視當下作家可能發生的轉變,就壹目了然了。總體來講,新世紀以來的作家正在發生和可能發生的轉變有三個大的方向:

壹、社會角色與身份的轉型

新中國成立後,為了扶持作家的創作,使文學創作為國家發展而服務,國家不僅從政府的角度為作家協會派去指導創作的官員,而且拔專款成立了專業作家隊伍。凡是在 其它 行業內從事業余創作有所成就的作家都會立即進入專業創作的隊伍。當時的作家只分為兩類:專業作家和業余作者。專業作家具有非常高的社會地位。久而久之,這成了中國作家的體制。在這種體制內,作家成了單壹的創作者,很少再具有其它社會角色。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之前的幾十年內,中國的作家是眾多行業中最為耀眼的明星,被稱為“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作家們也習慣了這種單壹的角色。但是,自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發生的市場經濟以後,在出版業、新聞業和文化事業單位慢慢走向市場的過程中,作家們開始失落了。壹部分下了海,壹部分慢慢脫離了專業作家崗位,向其它崗位轉移。這只是前奏。到了新世紀時,由於出版業和新聞業的活躍,作家開始分為四部分:壹部分而且是大部分還是由中國作家協會松散式地管理,這裏面包括專業作家和業余作家。專業作家仍然是主力軍,國家對其在社會地位和薪水等各方面都有政策支持。第二部分是由各級出版社和壹些民間出版商甚至新聞媒體因商業利益而團結起來的壹批作家,這些作家不僅包括專業作家,還包括很多業余作家。他們是目前最耀眼的明星作家。如80後作家,如易中天、於丹、余秋雨等文化寫作者,如余華、莫言、賈平凹等聲名卓著者。第三部分是在網絡上活躍的草根作家。這部分作家裏面有曾經風流但後來紅顏失盡、落寞寡歡的專業作家,而更多的則是有文學夢想的草根寫作者。他們活躍在每壹個角落,時刻都可能成為聲名鵲起的知名作家。最後壹部分是包括文學評論家在內的壹批作家,他們棲身於大學和科研院所,衣食無憂地從事著文學創作和進行文學批評。這些人裏面還包括那些在讀的文學碩士生和博士生們。這壹部分作家和評論家在近年來已經起著巨大的作用,壹股知識分子寫作的風氣正是在這裏掀起的。

假使從社會地位和經濟收入的角度來看的話,目前第壹部分作家事實上是弱勢群體。除了那些大紅大紫的專業作家外,更多的專業作家在官員(實際上只是壹個待遇)與文人之間艱難地行走,社會地位和經濟收入也遠不如大學教授。正是因為如此,壹大批知名作家才紛紛轉向大學,如馬原、梁曉聲、紅柯、楊爭光等。從這種轉型來看,中國的作家都在急切地尋找社會轉型,即重新確定自己的個人身份和社會角色。

這只是開始。真正的轉型是作家可能不再是壹個單純的職業,而是壹個社會工作者。如三四十年代的魯迅、林玉堂、沈從文等,既是大學教師,又是作家。他們對自己角色也不單純定位為作家,而是壹個對社會產生影響的文化工作者,所以他們直面社會,直呈社會弊端,對社會的發展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再如馬爾克斯,其年輕時始終是壹個奔波於整個北美洲的新聞工作者。正是因為這些人與社會的廣泛接觸,才使得他們對社會有深層把握。而獨在中國出現的專業作家則壹直在鬥室裏工作,缺乏在社會中的歷練和體悟,又怎麽可能寫出真正讓社會感動並認可的大作品呢?關於這壹轉型,近年來在很多報紙上都有論述。成功的作家如畢淑敏,她將自己的作家身份與心理工作者和醫學工作者很好地結合在了壹起;再如梁曉聲,他將自己的創作和壹個社會工作者以及大學教授的工作有機地結合在了壹起,寫出了有影響的《中國社會各階層分析》等著作;再如馬原、格非等。

深刻壹些講,要進行這樣壹次轉型,其實還是壹個作家寫作動機的轉型。他還是得完成“為什麽寫作”、“作家的責任是什麽”、“寫給誰”等這樣壹些基本問題的思考和回答。福克納在他獲得諾獎的受獎演說中寫道:“詩人和作家的職責就在於寫出人類的不朽。”這是壹個非常高的標準,緊接著他又說,“詩人的特殊光榮就在於他能振奮人心,提醒人們記住勇氣、榮譽、希望、自豪、同情、憐憫之心和犧牲精神。”②諾獎獲得者拉格維斯也說:“作家的任務是要從藝術家的觀點來闡明他的時代,並且為我們以及後來者,表達、透露出這個時代的思想和情感。”③海明威說得更徹底:“作家的工作是告訴人們真理。他忠於真理的標準應當達到這樣的高度:他根據自己 經驗 創造出來的作品應當比任何實際事物更加真實。因為實際事物可以觀察得很糟糕;但是當壹位優秀作家創作的時候,他有時間,有活動的天地,可以寫得絕對真實。”④這樣壹些偉大的作家所告訴我們的不外乎是:壹個作家,無論他是專業和還是業余的,只要他是壹個作家,且是壹個有責任感的作家,那麽,他就應該思考人類生存的大問題,他就不應該是壹個對人類處境漠不關心的人。

事實上,當我們對文學史進行仔細地觀察,就會輕易地發現,在每壹個社會轉型時期,作家們都有壹些***同的特點,他們壹轉過去純藝術的寫作,而把筆觸紛紛轉向社會,成為壹個社會學家或哲學家。他們用文學的筆為時代開道,他們所發出的聲音不僅代表了他自己,還代表了整個人類的***同心聲,當然,他們並不是我們當下壹些作家所認為的為政治而寫作者。他們代表的不是政治,也不是某壹個團體,而是人類的良心,是復蘇的人性,是人類的理想和正面價值。歐洲文藝復興時期,十九世紀西方社會資本主義上升階段,二戰結束以後西方面臨“性革命”時期,都是西方社會歷史發展中的幾個重要階段,它不僅僅是政治、經濟的變革階段,最重要的是文化生活的變革,在這幾個時期,產生了很多“問題小說”,作家通過小說藝術探討了人們所面臨的人性困惑、倫理矛盾和信仰危機,從而在社會生活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這些作品也成為不朽的名著。“五四”新文化運動是即“諸子百家”之後真正的文化轉型的大時代,產生了魯迅、胡適、郁達夫等壹大批作家,他們都是因寫中國 傳統文化 裂變下中國人生存困境和人性中的“問題小說”而蜚聲文壇的。改革開放以來出現的傷痕文學和尋根文學也是社會變革時期的“問題小說”。現在,中國所面臨的社會轉型是最為深刻的壹次,從深層次上講,這是壹次向世界文化轉型的時期,再也不是單純的中國文化中的淺層次轉型。從社會學的角度來看,中國人現在面臨的問題太多了。幾乎可以說,二戰以後西方人所面臨的信仰困境和壹系列社會問題在中國都壹壹面臨了。這就是我們今天作家所面臨的時代。這壹社會特征可以說給作家們提供了良好的創作機遇。我們有理由相信,在這個時代或者不遠的將來,這種深刻的社會文化轉型將催生出壹大批偉大的作家。這種轉型要求作家重新樹立起“人類靈魂的工程師”的神聖使命,從自我的小圈子掙脫出來,關註社會問題,關註人們所面臨的苦難,重新扛起從肩上卸下的重任。尤其在這個物質時期,作家們應該扛起精神的大旗,為人類存在和信仰而戰。

 二、創作風格和審美的轉向

首先是鄉村題材小說向都市題材小說轉變,詩意化的寫作向欲望化轉變。這也是著名文藝評論家雷達先生在2007年蘭州某高校作 報告 時談到的壹個觀點。海德格爾說:“人類詩意地棲居於大地之上”。其深意是說人類與自然的關系已經被人類自以為是的商品文明破壞了,生態已經面臨嚴峻的考驗。但是,如是種種並沒有改變大批中國人向都市湧進的局面,也沒能改變作家的創作趨向。新世紀以來,以寫農民工為主的底層寫作不僅受到文壇的熱切關註,而且以城市為中心。鄉土與城市,分別代表了農耕文化與商品文化。農耕經濟的自給自足賦予農耕文化詩意的、恒定的、中庸的、向內的、和平的特點,而商品文化則代表了變化的、無常的、法則的、向外的、掠奪的、欲望的特點。這是壹場深刻的社會革命。它意味著我們幾千年以來的農耕文化在整體性地向商品文化過渡。很多作家已經敏感地把握到了這種轉變,自覺地把筆觸投向這種社會運動中。

在這種欲望化寫作中,與都市文化相壹致的是青春寫作,因為這些青春的祭地往往是都市。自從80後出現後,網絡也隨之打開了,於是,壹場青春寫作的角逐上演了。事實上,早在70後就已經開始了,只不過70後多為“身體寫作”、“美女作家”和“下半身寫作”,80後是徒有虛名。若仔細去讀70後和80後關於欲望化的青春寫作時,我們會驚訝地發現,80後實際上在這方面其實是節制的,80後飽嘗了精神空虛後的痛苦,所以其寫作往往趨於精神。如70後“身體寫作”的代表衛慧、棉棉、安妮寶貝和80後青春寫作的代表春樹相比,前者更為肆意、瘋狂。

其次是宏大敘事向日常敘事轉變。這是信仰危機時期人們向日常輪回的日常生活中尋找永恒之價值、生活之意義的壹種方式,或者從瑣碎的毫無關聯的日常現象中解構傳統的生命價值觀,從而確立新的價值觀的壹種突圍。前者是存在主義哲學家加繆的西西弗斯神話,後者則是另壹位存在主義大師薩特的哲學,或者是薩特之後後現代主義的敘事方式。藝術史學家赫舍爾說:“在人的存在中,至關重要的是某些隱蔽的、被壓抑的、被忽視或者被歪曲的東西。”作家就是在這種日常生活中發現意義和價值,對日常生活世界的重視和肯定,表現了作家對人的自信。前不久上演的電視劇《奮鬥》是70後作家石康對80後日常生活的壹種敘事,敘事中的主人公們先是在欲望化了的日常生活中茫然,流失,傷痕累累,還有些不思悔改,但最後還是在日常生活中尋找到了自身的意義、價值,尤其是主人公陸濤在最後的壹些宣言式的告白中,我們獲知,他在日常生活中獲得的價值就是“我是壹個平凡的人”,壹個平凡人想要的就是在平凡的生活中獲得愛情、親情、友情及其它,與平凡人無關的壹切他都放棄了。

最後是在向世界學習的同時,向中國傳統小說敘事回歸。自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中國作家在寫作中的參照系已經不是中國當代作家,甚至也不是現代派作家,而是世界文學。先鋒小說就是在這樣壹種視域下誕生的。隨著改革開放的進壹步深化,文化上的交流更為深刻。與八十年代相比,中國人對西方文化了解的多是其民主、科學、制度等表象,九十年代以來,中國人開始對西方文化的源頭(希伯萊文化和希臘文化)更感興趣,對西方文化的了解和學習已趨本質。余華、莫言等中國作家也不斷地出使西方,走出去學習西方,並與西方交流。與此同時,隨著中國經濟在世界舞臺上的卓越貢獻,中國的傳統文化也開始受到西方人的關註。在這樣壹種外力的影響下,中國作家對本土文化也越來越重視,開始了壹場向中國文化回歸的暗潮。中國傳統文學中的敘事精神也越來越受到本土作家的繼承。陳忠實的《白鹿原》紮紮實實寫的就是中國的儒家文化。張煒、李銳近年來的作品基本上都是向農耕文化靠近。就是先鋒派作家格非也在向《紅樓夢》等古典小說學習,自視《人面桃花》是向中國傳統敘事精神的壹次回歸。

三、作品主題和題材的開掘

先談談創作主題的多元化。壹談到主題,便首先要涉及觀念。自“五四”以來,中國作家和讀者最熟悉的是現實主義文學觀,但就是這種文學觀也壹直在不斷地遭遇反叛和調整。如先鋒作家對此就是壹次反叛,後現代也是壹次反叛,而新寫實主義則只是壹種微調。老子曰:“道者,反之動”。意思是說,只有顛覆已有傳統,才能有新的發展,否則,便只有停滯不前。這個規律對於哲學和藝術來講是最為適應的。數年前,作家閻連科出版了長篇小說《受活》,他在後記中對半個世紀以來的現實主義文學傳統進行了無情地鞭笞與討伐,後來,他又在不同場合對這壹觀念進行了闡述。作家提出,文學的真實性在作家的內心深處,而並非簡單地按政治意圖來圖解的表象。應該說,這壹轉變對作家閻連科本身來說,是壹次非常可貴的脫變,而且這壹脫變對那些長期以來壹直堅持“文學就是現實生活的反映”的現實主義文學傳統的作家和評論家來說,也是壹次警醒。實際上,這種對反映論的現實主義文學傳統早在八十年代的先鋒派作家那裏就已經被拋棄了。閻連科的這壹提法並不新鮮,問題是對於那些老壹輩的作家和沒有接受過現代派藝術熏陶的作家們來說,它仍然是壹次棒喝。這種對現實主義的理解將會深刻地影響此後中國的現實主義文學。而現實主義文學在社會轉型時期是最能發揮其批判社會、揭示社會存在之矛盾、探討人類信仰價值的作用,所以在新時期,現實主義文學將仍然是文學創作中的主力軍。

反叛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以來作家們最飽滿的精神,尤其是在風起雲湧的八十年代。到了九十年代,這種反叛者的藝術實驗運動漸行漸遠,漸走漸理性。王堯在對當代作家進行考察後說:“必須承認,以這批作家為中心,中國當代作家已經擁有了自己闡釋?中國問題?的立場和 方法 ,而且是非常執著的立場,這壹點可以由韓少功、李銳、張煒90年代以來的著述看出。當代作家重返自身,重視本土經驗,重視自身的傳統,80年代以來在西方? 現代性?話語激發下生長起來的種種文化想象開始落實到?中國問題?上來。”⑤進入新世紀以來,當代作家受政治的影響已經越來越小,創作主題已經真正地趨於多元。在當下,既有以中國傳統文化為主題而寫作的作家,如陳忠實、張煒、李銳、莫言,又有揭示當下中國人生存困境的作家,如閆連科、楊顯惠、鐵凝等;既有歷史主題的創作者,如蘇童、葉兆言、二月河等,又有打破當下禁區的創作者,如《歷史的天空》的作者徐貴祥,《亮劍》的作者都梁;既有青春派作家韓寒、郭敬明等的作秀,又有美女派作家鐵凝、虹影等的轉型;既有向玄幻類主題轉變的作家張小嫻等,又有向婚姻家庭倫理探索的作家,如池莉、王海鸰等;既有寫下層社會人物的作家賈平凹、羅偉章,又有寫高層腐敗的閻真、周梅森、陸天明等,數不勝數,各呈風流。

我們還要特別關註另壹個創作主題的出現,即以生態精神為主題的生態文學。生態問題是人類進入二十世紀後半期開始關註的問題,到了二十世紀末和新時期,這壹問題已經成為全球性的大問題。它不僅引發了人們對環境的重視,還直接影響了哲學的發展。人類與自然和壹切生命之間似乎正在重新確立新的倫理關系,它很可能會導致全球性的思想大爆炸。馬麗華的系列 散文 在九十年代不僅引起了整個中國文壇的關註,而且引起了整個世界的矚目。西藏熱有她的壹份功勞。與西藏政治主題和文化主題有異,馬麗華告知我們的是西藏的生態。陸川的電影《可可西裏》又壹次將我們的目光引向青藏高原正在惡化的生態。直到《狼圖騰》的出現,文壇才驚醒,生態為主題的文學已經不自覺地誕生,崛起,並且讓我們疼痛。表面上,生態文學只是寫的生態的被破壞,但實際上,它要告訴我們是,人類的文明已經徹底走向了負面,應該檢討了。這是壹個新的世界性的創作現象,我們應該重視。

再談談題材的多樣性。作家劉震雲在接受壹家媒體的采訪時說:“不是我自己非要轉型,是從事作者這個職業的要求必須妳要轉型。作者跟這個職業恰恰相反,妳下壹步作品要寫什麽?要寫得不壹樣,妳不能下壹步寫的作品說的話都是廢話。所以就要求作者要轉型,另外妳要有意的轉型,否則這個轉型肯定是失敗的。創作走到這麽壹個階段,內在創作的要求,要求我要轉型。當然像我來講《壹地雞毛》算是壹次,《溫故壹九四二》算是壹次,《手機》算是壹次,《我叫劉躍進》又算是壹次轉型。因路的不同而轉型,在同壹條路上妳不斷的玩花樣,那是沒用的。”⑥劉震雲的心聲無疑是所有作家(那些自覺的作家)都面臨的創作軌跡。問題是,在新時期,當代作家都在向哪些題材轉變呢?

考察的中心依然是社會,社會問題最多的地方,也必然是作家們最著力表現和挖掘的地方。新時期以來,中國面臨的問題實在太多,若從文化的角度來講,自然是文化轉型後道德的轉型最為顯要,尤其是婚姻家庭倫理與道德,於是,對這壹題材更為深刻的探掘便開始了。在當下,對這壹主題的開掘已經趨向心理學。如《不要跟陌生人說講》便是壹部大家都熟悉的作品。王海鸰的《中國式離婚》和更多的以婚姻為主題的作品都在當下引發了人們的熱議,它說明人們需要這方面的作品。

從中國的國情來看,目前最大的最現實的問題有農民工問題、 教育 問題、醫療問題和住房問題。這雖然是政治主題,但它涉及到的是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作家創作不壹定非得跟著政治導向走,而是要挖掘更深層次的社會問題。如農民工問題有很多作家都在寫,剛開始時都限於表面的窮困問題,可是,後來的作家便側重於揭示農民工的精神問題。如賈平凹的《高興》寫的就是壹個農民工的精神歷程。這些題材的作品肯定是當下熱門的主題。

從中國文化與世界文化的交流來看,多種文化的交融、碰撞是這個社會文化中最為敏感的主題,而這壹題村的作品也將成為作家豐收的園地。目前,這壹方面的作品也已很多。如電視劇《北京人在紐約》寫的是中國文化與美國文化的碰撞,《水乳大地》寫的是藏傳佛教與____之間的對話。文化對話題材的作品不僅會在中國有廣泛的讀者,而且更容易走向國際社會。

從中國民生的深層文化來講, 民俗文化 ,特別是過去有所禁忌的民俗文化將成為作家開拓的題村之壹。陳忠實的《白鹿原》、賈平凹的《秦腔》、莫言的《生死疲勞》等都寫了中國民間被禁忌的壹些民俗,在小說中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在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這樣壹個大的文化背景下,還會出現很多這樣的小說。

四、向新型媒體轉移

壹個不容置疑的事實是,網絡和影視媒體對文學的沖擊越來越大,很多作家已經從過去的傳統紙媒體漸漸向新型媒體過渡。過去,作家對影視創作不屑壹顧,現在,凡是作家大都希望“觸電”,以擴大讀者群。王朔、海巖之後,蘇童、鄒靜之、楊爭光等壹大批作家都投身於影視創作中。網絡盛行後,幾乎只要能上網的作家和草根寫手都有自己的博客,都在不間斷地寫作。這種寫作具有兩個明顯的特點:壹是作家非常重視自己的網絡陣地,它成為壹個私人媒體,可以在上面發布自己和別人的任何信息,具有前所未有的自由性。這對作家非常有吸引力。二是其互動性。壹個作家原來在報紙和雜誌上發表的作品往往不知道它的真實反應,但現在馬上就會有讀者來談感受,或贊揚,或批評。這些聲音不管它的品味如何,極具真實性。這兩個特點將作家們吸引住了。很多作家已經不再向紙媒體投稿,而專心地開始寫博客,只等某壹天直接出版博客書。

這壹動向是深刻的。它說明作家已經開始真正地面向讀者。在很長壹段時期內,在詩歌界和先鋒派小說界存在幾種傾向:壹是認為中國的文學藝術已經走向世界,但中國的讀者卻仍然停留在過去,作家和詩人都曾抱怨過讀者;二是為文學史寫作,即遵從文學規律進行創作,也不考慮讀者的接受度,這種觀念在壹段時間內非常盛行;三是固守傳統的紙媒體,對新型的藝術媒體抱排斥態度;四是墨守陳規壹些所謂的純文學理念,卻對俗文學中的營養拒不吸收,等等。雖然它也可能出現偉大的作品,但對整個文學創作潮流來說,是壹種停滯。文學從口頭文學到以文字為形式的文學是壹次形式上的飛躍,從甲骨文等形式的刻字文學再到帛書、漢簡,又是壹次形式上的革命,造紙和印刷術發明後,文學傾刻間長上了翅膀,壹夜間可以飛遍千家萬戶,上個世紀出現的影視媒體直到現在才發揮出其強大的媒體力量,而電腦和網絡的產生可以說又是壹次文學的革命。網絡媒體幾乎能將口頭文學、紙上文學和影視文學統統納入旗下,應有盡有,不壹而足。80後寫手現象可以說是最先掌握和利用這壹優勢的,近壹兩年來80後文學對整個文壇的沖擊直接預示了文學的新紀元。

徐兆壽西北師範大學

註釋

①王堯,《文化轉型中的重新出發?與當代作家對話之後的 反思 》,選自林建法主編的《2002年文學批評》春風文藝出版社,2003年版,第349頁。

②王曼生編《諾貝爾文學獎獲獎作家妙語薈萃 第二輯 人生篇》,青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80頁

③王曼生編《諾貝爾文學獎獲獎作家妙語薈萃 第二輯 人生篇》,青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80頁

④王曼生編《諾貝爾文學獎獲獎作家妙語薈萃 第二輯 人生篇》,青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81頁。

⑤王堯,《文化轉型中的重新出發?與當代作家對話之後的反思》,選自林建法主編的《2002年文學批評》春風文藝出版社,2003,第350頁。

⑥新華網重慶頻道,《轉型是作家這個職業的要求》,2007年11月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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