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常說,每壹個中國人幾乎天生就是壹個政治家。可見傳統的中國政治對我們影響的程度。
這種影響,壹度通過權力的幹涉而被迫中斷。但是,隨著文革的結束,展示乃至賣弄中國傳統政治的文學藝術作品又鋪天蓋地而來,帶著“我胡漢三又回來了!”的得意與張狂。帝王將相之間發生的陳年舊事被不厭其煩地從發了黴的歷史角落裏翻騰出來,其中不只有曾經發生的史實,更有現代人充滿想象的發揚光大,使得原本就人情之間的博弈變得更加風雲叠起,驚心動魄。
在中國社會的每壹個角落,幾乎都可以看到中國傳統政治的身影。參與者不只有傳統的壹代“舊人”,也有開放以後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新人類”。在企業當中,我們更可以相當明顯地看到,中國傳統政治在企業管理和文化上的印記。
我們在無意當中繼承了這種歷史遺產,是好是壞?是禍是福?全面地論述,恐怕要用壹部專著。但是這中間最為關鍵問題的解析,也許並不需要長篇大論。
中國的傳統政治產生於我們這個有著五千年文化歷史的古國,與這個國家政權的生存條件有著密切的關系。
在中國的歷史上,自秦始皇統壹中國直到清朝末期,中國的帝王們在大部分的時間內,沒有危及統治的嚴重外患,也沒有來自大自然的根本性挑戰。中國在幾千年裏,不存在與其他國家競爭的問題,也沒有發展快慢的概念。“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我就是世界,我的發展也罷,倒退也罷,成功也罷,毀滅也罷,都是整個世界所自然發生的事情,就像日出日落壹樣。因為沒有橫向的對比尺度,所以這發生的壹切,從客觀的角度來看,沒有好壞,也沒有對錯。
中國古代帝王們所面臨的威脅,主要來自內部,來自朝內百官的圖謀不軌以及黎民百姓的揭竿而起。如果他們是“真命天子”,能夠做到內聖而外王,固然會憑借自己的道德和智慧,恩澤子民,而保證天下太平。但是,聖人終歸稀有。所以,古代帝王很大壹部分心思不得不用在如何利用各種誘惑、朋黨矛盾、權力制衡等計謀,來保證重臣們沒有能力或意願來顛覆自己的地位,不斷地精心導演著奴才、人才和蠢材“妳方唱罷我登場”的宮廷鬧劇,用孝道、知足常樂等文化因素以及社會體制等手段,培養大眾逆來順受的品質,來消除庶民們更多的期待。從而在根本上抑制其揭竿而起的念頭。國家的效益和效率以及文明的進步,基本不是他們考慮的問題。
英國歷史學家李約瑟,在分析壹度遙遙領先於世界他國的中國科學技術卻沒有能夠推動社會革命性進步的時候指出,其主要的原因正是在於中國的統治者們,其管理導向是抑制社會變革的發生,以保住自己的統治地位。
我們當然可以從道德的角度對中國傳統統治大加鞭撻,盡管假如我們“黃袍加身”的時候,我們自己可能表現得更加荒唐。但是,從實用的角度,我們還是要問:我們是否應該按照他們的思路來管理我們的現代企業?
我們現代企業,在目前的條件下,最基本的生存要點是什麽?無疑是在外部競爭的環境中,立於不敗之地。市場經濟下的壹個基本原則就是,企業要想生存和發展,就不能以低於社會平均效率的水平來進行為社會需要的價值創造活動。任何壹個企業,都不能像我們歷史上大部分的帝王那樣,關起門來玩兒自己的權力遊戲。
如壹位如名的教授曾經講過的壹個比喻:我們自己投入地在井底玩著自己的遊戲,突然,井蓋兒被市場之手給蓋上了——遊戲結束了。不是因為我們玩兒遊戲的技能不好,我們自己確實玩得很出色,幾千年的積累,我們的技能爐火純青,登峰造極,但是,有壹個更強大的力量決定了我們必敗的命運——世道變了。
在這個企業生存的大前提下,每壹個企業,都要殫精竭慮地去想辦法把自己企業的狀態調整到最優,以獲得超過社會平均效率的組織效能,從而在開放的市場競爭環境下獲得自己的生存和發展權力。
沒有來自內部對妳擁有的權利的挑戰,絕不意味著這個企業就是壹個優秀或者能夠長期生存的企業。優秀的企業,在於讓企業這個組織發揮出其可能的最大效益。這絕不是中國傳統政治所關心的核心問題。
所以,即使從整個企業功利的角度來看,我們都不應該在企業中,簡單而盲目地重復我們中國傳統的政治遊戲。當然,如果我們只是抱著自己眼前的利益,那就另當別論了。
當我們試圖在效仿我們帝王的那些理念和做法的時候,我們必須問自己:這些理念和做法,能夠發揮出我們期望效果的那些前提條件是否存在?或者說,在目前的前提條件下,這些理念和做法,在實際上會產生什麽樣的效果?這是在智力上而非道德上對我們提出的壹個挑戰。
或許,根本的問題在於我們是否能夠理解,在現代企業中,個人的利益與他人的利益之間的協同關系,尤其是從長遠和整體上來看。
不幸的是,在很多時候,我們可能是無意識地在效仿我們的先人。這就是文化的力量。我們常常會看到,企業管理者在樂此不疲地不斷對企業進行重組,其桌面上的理由是為了更好地發揮組織效能去面對市場。但是,實際的效果卻遠非如此,甚至是背道而馳。排除掉其他的因素,我們是否還是能夠看到帝王政治的陰影?
能夠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思想活動,是超越自己的前提。能夠不斷超越自我和環境,才可稱為“優秀”。
中國傳統政治文化對現代管理的負面影響
文化壹詞的拉丁文意為"耕作出來的東西",表明文化是與"自然存在的東西"相對立的。因此,從廣義上講,文化是從人脫離自然界、擺脫動物本性而獨立為人類自身的精神產品。文化可分為三個層次,即表層、中層、深層。文化的表層結構是人類改造自然的壹切成果和人類所創造的壹切物品的總和,道路、房屋建築、服裝等都屬於這壹層,有人稱之為物質文化;文化的中層結構是人們的各種行為方式、各種社會規範和各種社會制度的總和,有人稱之為社會文化;文化的深層結構是人們的社會意識的總和,它包括社會心理、價值觀念、倫理道德等,有人稱之為精神文化或心智文化。
政治文化是社會文化交流中的子系統,是社會成員對政治生活的觀念和態度的總和。中國傳統政治文化對人們行為以及對整個社會的影響是巨大的。中國傳統政治文化之中既有精華,亦有糟粕;它既是我們實行現代管理的重要基礎,又有相當壹部分觀念、方式與現代管理相沖突;既不能全盤接受,也不能全部拋棄。本文僅就中國傳統政治文化之中"大壹統思想"、"中庸思想"、"小農平均思想"、"封閉思想"對現代管理的負面影響加以分析,以此來清點壹下背負的歷史包袱,筆者認為有壹定的積極意義。
壹、大壹統思想的負面影響
大壹統思想是中國傳統政治文化區別於西歐的最突出的特點,也是中國古代中央集權制度的直接反映。按照這種思想,壹個社會首先應當是高度集中的,權力越集中,社會的進步程度就越高;其次應當是高度統壹的,社會成員的思想和行為越壹致就越有力量,越有效率。應當承認,這種思想在歷史上曾經起過壹定的進步作用,但是今天,它對中國現代化進程的阻礙愈來愈明顯了。
(壹)大壹統思想影響政府與企業的關系,導政府直接幹預企業的微觀決策,替企業包辦壹切,決定壹切,整個社會是壹個大統壹的工廠。政府在財務上實行統收統支,在流通上實行統購統銷,對勞動力統包統配,全部經濟運行由國家計劃支配,由國家設置機關派官員分級管理。這種傳統計劃體制壹方面剝奪了企業和職工自己管理自己的管理主體的權利,將企業職工完全置於被動被管理的客體地位,抑制了企業和職工的創造性和活力;另壹方面,以指令性計劃、行政手段取代企業管理中正常決策程序,企業目標和組織規劃從根本上違背了現代化大生產所必備的科學組織、計劃、設計、調控的程序化要求和客觀規律,從而直接導致生產中人浮於事,勞動紀律松馳,機器設備閑置、資源浪費驚人,生產率低下,企業和勞動者對生產失去興趣,對企業漠不關心,甚至化公為私、損公肥私,國家經濟失去內在的活力,嚴重阻礙生產力的發展。
(二)大壹統思想影響企業管理,導致廠長權力的過分集中和廠長權力的失控。實行廠長負責制是社會化大生產的客觀需要。現代化的大生產是十分復雜的生產過程,具有高度的比例性和連續性,不論在企業內部還是外部,都有著細致的勞動分工,嚴密的協作。要把這些復雜的勞動分工和協作組織起來,只有統壹意誌,集中指揮,協調動作,才能保證生產的順利進行。實行廠長負責制,正是現代社會化生產的客觀要求。
實行廠長負責制,廠長的權力大了,但並不等於廠長可以隨心所欲地決定壹切。現在有些企業的廠長決策上獨斷專行,搞壹言堂,個人說了算,聽不得壹點不同意見,因此決策失誤頻頻出現,造成企業嚴重虧損,國有資產嚴重流失;在用人上搞任人唯親,搞裙帶關系;在生活作風上鋪張浪費、大吃大喝,以權謀私、中飽私囊。出現這些問題的直接原因,除了廠長個人的基本素質低以外,就是廠長的權利過分集中,廠長的權力缺乏制約機制。
廠長的權力適當集中是必要的,但過分集中其弊端顯而易見。隨著社會化大生產的發展,科學技術的高度分化和高度綜合,現代工業經營管理面臨的題越來越復雜。在這種情況下,把權力過分集中到壹人身上,單個人的能力領導企業已經顯得很不夠了。這就從客觀上要求現代管理宜實行集體領導制度。近年來,國外許多大公司、大企業的高層領導趨向於采取集體領導的體制。實行這種領導體制,有利於集思廣益、減少決策上的失誤、保持決策的連續性。這對我國建立現代企業制度有壹定的借鑒意義。
廠長的權力失控主要是由於監督不力造成的。有壹個時期,壹些領導過分強調廠長的中心地位和廠長權力的重要性,卻忽略了黨組織和工會組織在社會主義企業中的重要作用,結果挫傷了企業黨組織和工會組織的工作積極性,在監督方面造成"虛監"或"弱監",甚至出現監督空白區。現在,不願監督和不願接受監督的現象仍在壹些企業存在著。要解決這個問題,除了必須建立健全民主監督法規以外,從我國領導體制的實際出發,在企業還要進壹步強化黨組織和工會組織的監督權力,如賦予直接糾正廠長錯誤行為的權力或罷免不稱職廠長的權力,以保證監督的經常性、連續性和跟蹤性。這是社會主義企業建立有效的權力制約機制的最有力的組織保證。
(三)大壹統思想強調***性至上的群體原則,泯滅人的個性;現代化管理則強調個體的主動性和創造性,強調每個人的價值,要求人盡其才、才盡其用,使每個人的個性在崗位中都得到全面發展。
二、中庸思想的負面影響
中國人歷來以中庸為美德,為人處事講究不偏不倚,贊賞性格內向、城府深,反對旗幟鮮明、態度明朗、言辭鋒利。這種"執兩用中"、"過猶不及"的中庸之道滲透到政治文化中,就成為人們評價政治和參與政治的壹項重要準則。在有中庸思想的人看來,搞改革,搞競爭,提倡冒尖提供標新立異,提倡出人頭地,都算作"異端邪說"、"偏道旁門"。這種思想必然阻礙現代化管理的實行,妨礙社會進步。
根據現代管理學的觀點,改革和競爭是社會前進、經濟繁榮的動力。通過改革和競爭,可以發揮人的聰明才智,力爭上遊,從而推動整個社會高速發展。沒有改革,沒有競爭,壹潭死水,人們只能捆在壹起受窮。
現代管理強調要用能人,用有壹技之長的人,並鼓勵人才冒尖。現代管理強調新的用人觀念則是:寧用有壹定缺點的能人,而不用"完美無缺"的庸人。庸人可能缺點不明顯,但勞而無功,不能成就事業,是最大的缺點。能人可能缺點比較明顯,但有特長、能創造、敢於開拓新局面,這是最大的優點。壹個能人的功勞大於壹百個庸人的徒勞之和。
現代管理重視創新,尋求開拓。因為我們從事的事業是前無古人的,唯有開拓才能前進。
三、小農平均思想的負面影響
傳統社會中的小農平均思想和現代社會的平等思想完全是兩回事。現代平等思想主張機會均等,公平競爭,優勝劣汰;而小農平均思想卻主張結果均等,否定競爭,其後果必然是壓抑進步,保護落後。這種平均主義在管理上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的表現:壹是權力平均,許多職能部門職責不清,互相扯皮,在互相牽制中互相消耗力量;二是責任平均,有責任互相推諉,無人承擔,名為集體負責,實為無人負責的"責任大鍋飯";三是利益平均,反對少數人靠競爭先富,不許多勞多得;四是風險平均,自己不擔風險,也反對別人冒險進取,美其名曰要對事業負責,實際是怕別人成功,有失自己的面子;五是名譽平均,槍打出頭鳥,誰也不許出名。可見,平均主義扼殺的是進取心、危機感,反對的是對優勝者的獎賞。
小農平均思想與現代管理思想形成了嚴重沖突。那麽,要實行現代管理就必須根除小農平均思想,從而分清職責,落實責任,提高效率,提倡競爭,多勞多得,敢冒風險。這樣才能充分發揮現代管理在現代化建設進程中的實際效能。
四、封閉思想的負面影響
幾千年來,中國傳統政治文化中,視開放為大逆不道,即使開放也是唯我獨尊、夜郎自大,從不提出向外國學習。這種長期閉開鎖國的局面,加之對敬畏和盲從的過於肯定,使我們造成過分內向的性格心理。這種孤芳自賞、潔身自好的處世態度,阻礙了現代社會的開放和各國文化間的溝通,亦阻礙了現代管理的實行。
開放,這是大勢所趨。唯有開放,才能看清世界大勢,自覺步入現代化的軌道;唯有開放,才能吸取世界上最先進的科學、技術和管理等壹系列成果,才能趕上世界最發達的國家。同樣,現代管理十分強調團體之間、個人之間橫向、縱向的溝通,這實際上也是壹種開放。只有在廣泛的溝通中才能獲得更多的信息,"知己知彼",發揮優勢,取得競爭中的勝利。
“大壹統思想”、"中庸思想"、"小農平均思想"、"封閉思想"僅僅是中國傳統政治文化的壹小部分,本文側重論述其對現代管理的負面影響,其目的在於就教於同行,並希望引起同行的重視和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