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食面條,南方吃米粉。說起廣西的米粉,桂北有桂林米粉,桂南有南寧的老友粉,而地處桂中的柳州則若是沒有自己的招牌米粉,豈不是莫大的悲哀?幸虧有螺螄粉在,才讓柳州人說起家鄉美食時底氣十足。毫不誇張地說,螺絲粉無疑已經成了柳州的壹張標簽,柳州人或在柳州生活過的人都有著壹份濃濃的螺螄粉情結。
柳州這地方氣候濕潤,地廣河多,物產多與水有關。螺螄生活在水田裏或小溪山澗邊,其肉炒食鮮美異常,熬出的湯更是鮮得令人回味無窮,有“壹顆螺螄三碗湯”之說。螺螄的吃法很多,但柳州人最鐘情的還是螺螄粉。萬粉之法,其貴在湯,真正的螺螄粉是沒有螺螄肉的,其真味就在這螺螄熬的湯中。這湯看表象沒啥特別之處,但正所謂大象無形,它可是由帶殼螺螄再加上生姜、八角、肉桂、丁香、辣椒等13種天然香料與豬骨壹起用文火熬制而成,而這13種香料放多少又是有著嚴格的比例。熬出的湯色紅亮,那是因為吃螺螄講究壹個“辣”字,那辣不是普通的辣椒粉,而是辣椒粉和油爆炒,香味出來後只取其油,再加到湯裏。柳州人檢驗螺螄湯的第壹道工序常常就是看這湯是否夠紅夠油夠亮。常常是冬天吃得額頭見汗,夏天吃的大汗淋漓,那才真真叫著過癮。至於為何沒肉,柳州市井曾經流行這麽個解釋:壹外地人吃螺螄粉時對老板忿忿不平地嚷:“這螺螄粉裏怎麽沒有螺螄肉?欺負外地人是不是?”老板不緊不慢地說:“誰說螺螄粉裏要有螺螄肉?妳吃老婆餅的時候見過裏面有老婆嗎?”外地人壹口無言:“……”哈哈!
吃螺螄粉得到小攤上,大飯店裏的看著堂皇味兒卻反而不地道。每到入夜,街邊就會多出許多小攤,幾張小桌,幾排矮凳,壹口大鍋咕嘟咕嘟地翻滾著鮮紅油亮的螺螄湯,濃香四溢,對味蕾絕對是壹個極大的刺激與誘惑。柳州人喜歡“趁哄”(湊熱鬧),衣著時髦的男女徑直往人最多的小攤矮凳上壹坐,壹聲吆喝:“老板娘,來碗螺螄粉!要辣點的!”打扮利索的老板娘高聲答道:“好咧!”壹邊抓起壹團又細又長又圓的米粉下到壹口清水沸騰的小鍋裏,壹邊問道:“阿妹(阿弟)要什麽青菜?”通常每個攤上都會根據季節的變化備有好幾種不同的青菜。得到回答後,老板娘又抓起早已洗好的青菜下到另壹口沸騰的小鍋裏,米粉和青菜都煮好後,撈起,放入碗中,瀝去水,麻利地加上配菜。正宗的螺螄粉是很講究配菜的,有炒好的酸筍(裏邊常加上木耳及黃花菜)、蘿蔔幹(也有的配酸豆角),油炸過的腐竹、花生米等。柳州人吃螺螄粉還有壹個嗜好,喜歡把雞蛋和鴨掌放入湯中同熬。雞蛋先煮熟去殼放入湯中,熬的時間越長越是入味;鴨掌也是先腌制好,熬的時間也是越長越能吸收螺螄之鮮,吃起來別有壹番風味。這兩樣不算在配菜當中的,要吃得另外加錢。要吃辣的,老板娘給妳澆上的螺螄湯中辣椒油就多,顏色也格外的紅亮;不能吃辣的,老板娘就會用湯勺劃開油,給妳澆上壹大勺純純的螺螄湯。
接過這碗螺螄粉,只見雪白的米粉上襯著碧綠的青菜,嫩黃的酸筍,金黃的腐竹,褐紅的花生米,漬在紅亮亮油汪汪的螺螄湯裏,香氣撲鼻而來,儼然壹件色、香、味俱全的藝術真品,真叫人有點不忍下箸。先別急著吃粉,讓它在湯中泡壹泡,直到湯料滲透了每壹根粉條後,夾上壹口,那軟滑爽口的米粉帶著螺螄的鮮香熱辣辣地順喉而下,再吃幾口店家秘制的配菜,酸筍之微酸,蘿蔔幹之微甜,腐竹之脆,花生米之酥,再加上螺螄湯特有的濃香,味道之鮮之香之辣之爽足以令所有的語言蒼白失色。於是柳州街頭常可以看到壹道獨特的風景線:俊男靚女們壹人抓壹只鴨掌啃得不亦樂乎,吃粉吃菜喝湯也忙個不停,全然沒有了原先的斯文風度,直到連湯帶水吃個精光才直呼:“過癮、過癮!”
有這麽壹種說法:沒有吃過柳州的螺螄粉就等於沒有到過柳州,不愛吃螺螄粉的不算是真正的柳州人。用柳州人自己的話來說,螺螄粉是“所有柳州人永遠不會忘記也不會嫌棄的經典飲食文化中的經典”。確實,在柳州時固然是百吃不厭,而壹旦身在異鄉,千般的鄉愁往往又會具化而成為壹碗螺螄粉,會在多少個不眠之夜獨對星空吞咽著思念的口水。回到柳州的第壹件事就是在華燈初上的傍晚,呼朋引伴地跑到小攤上,在螺螄粉那熟悉的酸辣鮮香裏,在同樣久違了的鄉音中,壹顆流浪已久的心便也會隨著這氤氳的水汽逐漸地濕潤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