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我凝望這幅書法作品,不由得想湖州白雀軍部的洪湖浴室。因為,洪湖浴室的名字也是高寶平先生所題寫的。而取洪湖浴室這個名字,緣於壹軍前身為賀龍元帥創建的工農紅軍第2軍團,由湘鄂西紅軍合編而成,其中的紅4軍前身洪湖赤衛隊是家喻戶曉的。大院裏還有對外開放的洪湖餐廳,取名也是來自相同的考量。
浴室與人們的生活密切相連,息息相關。大凡當過兵的,男戰友也好,女戰友也罷,都對部隊裏的浴室很熟悉。別看它不那麽方便,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可是我們冬天唯壹可以洗澡的地方,幾年或十幾年都依靠它洗去我們的征塵,消除我們的疲勞。因此,凡在軍部大院呆過,包括軍部附近的軍直分隊對洪湖浴室是有不少感情的。
那個時代,機關大院幹部宿舍不具備冬天在家洗浴的條件,冬天的周末洗個浴,也成了機關幹部生活中壹件比較要緊的事情。去洪湖浴室冼澡常常是舉家前往。爸爸給兒子洗澡,媽媽給女兒洗發辮發。這壹幕幕場景成為了記憶中難以磨滅的風景。
當然也有人因為加班,錯過了洗澡時間,就很費勁的在家裏面洗,不說盆淺水少洗不幹凈,更是室內溫度偏低,凍起雞皮疙瘩,單其中繁瑣的洗澡程序,也實在讓人有點望而卻步。逼仄的屋內騰出壹方空間,準備好沐浴的大木盆,還有若幹盛清水的容器,燒好洗澡的熱水,灌滿所有的熱水瓶,然後將全部門窗密閉,屋中央不忘放個取暖器取暖。
匆匆洗完,抖抖索索地穿好衣服後,還要把壹大盆臟水倒掉,最後壹點點拖幹濺在地上的壹攤水漬......
洪湖浴室在大操場不遠處的小溪邊,澡堂西栽有楊樹,冬天的楊樹葉子都枯萎了,枝條隨風飄蕩,唯通往浴室的主幹道上樟樹依然是翠綠。
那時,大池的水壹天壹換,每天浴池開門時,池水新鮮註入,清澈滾燙。壹到周末或節假日,去浴池洗浴的人會特別多,浴室門口排起壹男壹女兩支的隊伍,那必定是直屬分隊。
機關幹部相比基層,自由度相對要高,不用排隊,可以挑上壹個風和日麗的午後,隨到隨洗,早洗早回。
憑票進入浴室後,壹字排開幾十張長排椅,排椅邊有個更衣櫃,也沒鑰匙。浴室不分幹部戰士,不論職務級別,洗澡時都要脫光衣服,壹絲不掛,所有人在這裏赤裸相見。只能從年齡上區分,年齡大的,基本上是機關幹部。還有區別的方法是,看胖瘦,看肚子大小來區分。
脫下所有的衣服褲子,換上壹雙塑料拖鞋,拿著自帶的毛巾、香皂往浴室中走,掀起臟兮兮、潮乎乎的厚棉門簾,壹股熱浪撲面而來,霧氣氤氳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壹瞬間會有短暫的窒息感。
穹頂不時掉下幾滴積霧不住的大水珠,冰冷的落在身子上。不過朦朧的燈光下隨之而來的溫暖便會取代剛進去的不適。
那時,浴池的設施也簡陋,男浴室的也就壹個大池,外加幾十個淋浴噴頭而已,更沒有搓背、茶水等服務。但冷熱水充分,相對地方同期的浴室要幹凈,且不用擔心健康問題。
循著人聲走近大池,浴室裏很熱鬧。池裏全是赤條條的人,而那池水渾濁得跟米湯似的。淋浴間裏經過壹泡壹搓壹淋,每個人的皮膚都是紅紅的,孩子們的臉蛋更是白裏透紅。還有人洗到盡興處,邊洗邊唱上幾句,自娛自樂。
我站在淋浴噴頭下,壹陣輕輕的戰栗之後,熱水很快浸潤了皮膚,感覺每壹個毛孔都舒展開了,有種說不出來的輕松愜意。淋了壹會,等到身體適應熱水的溫度後,抹上肥皂,後來改用那種小袋裝的洗頭膏,揉搓後再到淋浴噴頭下沖洗壹番。
那時候人和人之間,充滿了真誠善良祥和。只要去浴室裏碰見了認識的,總會相互幫著搓搓背,看著身上壹層層的泥滾落下來,心裏感覺很爽很舒服。
浴室裏壹般男士都是最先洗完的,如釋重負地從男浴室出來,穿著幹爽舒適的衣服,站在浴室門口,點上壹支煙,悠然的在這裏等候他們的妻子或者女兒。女士們用了很多很香的洗發膏,從女澡堂出來就像帶著壹陣春風,面若桃花,每個人看上去都分外的美。
洗好澡身上也暖和了不少,浴室離軍人服務社不遠,裏面主要經營日用消費品和副食品。不少洗好澡的機關幹部,尤其是帶著家屬小孩洗澡的,都到軍人服務社拐壹下,順便買點零食帶回去吃。
過年的前幾日,有過年前理發洗浴,洗凈壹年汙垢,洗掉舊年晦氣,清清爽爽迎新年的傳統。過年前幾天,是壹年之中浴室最火爆的時候,洪湖浴室擁擠鼎沸,常常人滿為患。
回憶像面篩子,經時光之水不斷地淘洗,總能漏掉那些痛苦與憂傷,把幸福與美好的壹切留於記憶深處,在某個不經意間曬出來溫潤心田。
現如今,家中想洗個浴相當方便。取而代之的各式各樣洗浴中心隨處可見,不用再去洗大澡堂,也不用人擠人了。可過去的壹幕幕溫馨畫面,卻給人留下懷念印象,讓人留戀回憶想象。心情就像碧波在蕩漾,溫情友愛熟悉的洪湖浴室,最終變成了人生的過往。
洪湖浴浴室留給軍部大院壹代人太多的記憶。他們好似壹壺老酒,越久越醇香,也越經得起回味。
時隔數十年,不知怎地,我仍忘不了那去洪湖浴室洗澡的味道,總也懷念那些在軍部大院洗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