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於學忠(遼寧蓋州)
諺語是我國古代流傳最廣的壹種俗語,是古代勞動人命的智慧結晶所在,短短的壹句話裏,包含了生活中的各種哲理,卻十分簡單易懂讓人記憶深刻。諺語多半在民間口語中廣泛流傳,用簡單通俗的話來反映深刻的道理,表達人們豐富的社會生活經驗,閃耀著人民智慧的光芒。
壹座蓋州古城,千年文明佳話。“唐修塔,明修圈,清朝修的好寺院。先有上帝廟,後有蓋州城。三山不顯,五橋不現,壹步兩井,護城河繞蓋州轉”。由於蓋州是座千年古城,很多古老的故事伴隨著古老的建築遺留了下來,這些故事有的是關於蓋州本地的人物,有的是關於蓋州地名的由來,有的是關於蓋州古建築的神話,有的是關於地方風俗色彩的民間諺語。蓋州古城民間諺語裏寫著蓋州人民的善良、樸實和正義,表達著祖輩的期盼,是壹筆無價的精神財富。
——題記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是現實世界的壹面鏡子,是壹個民族的經驗、真理和智慧的結晶,反映了特定時期人們具有的特定社會文化、生活習俗及思維方式,它具有風格上的口語化、表意上的群眾化、內容上的知識化、認識上的哲理化等特性,為深厚而多彩的傳統文化增添了壹幅風景和壹份魅力。從典籍中有跡可尋:“唐修塔,明修圈,清朝修的好寺院。先有上帝廟,後有蓋州城。三山不顯,五橋不現,壹步兩井,護城河繞蓋州轉”。蓋州古城,已有近2400多年的建城史、640多年的衛城史,現今流傳於世的諺語浩如煙海,難以數計。它是歷史文化過程中的壹種結晶,璀璨奪目。
蓋州早在西漢時期就成為遼東重鎮。城市本意是城中之市,市早於城。蓋州古城的“市”顯然是承繼上個朝代的發展。漢時候的平郭城是否有市,商業如何已經不得考察,從東漢班固《西都賦》和張衡的《西京賦》描寫鋪陳上看,市應是有門有墻的地方,市內有旗亭,有若幹通道,夾道裏是買東西的“肆”和“廛”。有長廊式的建築稱為列肆,賣東西的店鋪稱為廛。說明漢代的市是要在政府所規定的圜阓中進行交易。畢竟,除了農業稅收之外,市場和商人是政府新的財源。而後那壹個個朝代更叠、戰爭動亂的年代,市能給我們留下的是那歷經滄桑的建築和濃郁的商業文化。
遼、金時期成為商賈雲集之地。遼、金、元統治者需要滿足享樂和擴大財富,手工業即便是不平衡發展,也會產生畸形的繁榮局面。官營的手工業占主要地位,用來滿足戰爭所需物資的生產。元至正二十八年(公元1368年),元朝的遼陽武備寺在蓋州設置弓局和甲局,負責制造軍隊上用的弓箭和盔甲。鐵兵器制造、馬具的縫制是那個時期必不可少的,因而帶來相關的手工業發展,如木、織造、造船、建築等產業。圍繞手工業發展,市又是不可或缺的載體。生產工具、生活用具都能買得到,米面、柴草、衣帽、紙劄,樣樣都有專業經營,行業分工逐漸清晰,也促進了各業的專業分工。
據《蓋平縣誌》記載:“縣城池本明蓋州衛城也。明洪武四年(公元1371年)改蓋州為蓋州衛。洪武五年(公元1372年),指揮吳玉因舊土城修築。九年(公元1376年),展築南面,磚石包砌。周圍五裏八十八步,高三丈五尺,池深壹丈五尺,闊壹丈八尺。門三:東曰順清,南曰廣恩,西曰寧海。鐘鼓樓在城中衢,今按其城周圍七裏零三步,城仍舊池淤;治城分東街、南街、東關、西關”。清時的蓋州城東門名字不同於明時的名字,明時,東曰“明睙”。顯然,清政府對字義為轉視的“睙”是反感的,索性將其改成“順清”。因蓋州城沒有北門,西門因海水侵近也關閉了,只剩下通往東關和通向南關的兩條街算是興旺的地界了。
據《蓋州重修城東西樓記》中記載,古城蓋州“烽堠墩臺,森布麗列,控青齊,蔽全遼,三面扞敵”。由此可見,古城在軍事上屬於軍事要塞,被稱做“蓋州套”。蓋州又是遼南的交通要道,成為了商業興盛的城鎮是很方便的,在這裏城市與商業的新型關系得到建立與發展,成為商業繁盛的城鎮是必然的。
明清之際,蓋州的手工業、商業初具規模。交通便利為商業發展提供了客觀條件。古城人逐漸沖破了“要想富,男子力田女織布”,以及“千生意,萬買賣,不如翻地塊”重農輕商傳統觀念,開始“求富於市”,註重以商業經營中尋求財富。明、清時蓋州古城的街市便成熟起來了。新型的城鎮最早出現在手工業集中發展的地方,或者出現在政治的中心、交通要道、運道咽喉、津渡重鎮和軍事要地。
據史料記載,康熙三年(公元1664年),清政府改蓋州為蓋平縣,隸屬奉天府,實行旗民分治。縣治包括明時的蓋州、復州、金州三衛的疆界。全縣設熊嶽、安平、復興、在城、方集、裏仁、永寧、樂業、安居、新民、遠來、岫巖12社,每社設十甲。社會發展,經濟繁榮,中小地主、商人、手工業作坊主數量也不斷增加。自明、清始,蓋州古城便充當著東北的開埠口岸角色。古城人形成“家有良田萬頃,不如日進分文”,“街頭壹席地,強似百畝田”,“有兒坐鹽店,強如做知縣”,“要得富,久開鋪”的重商意識。在蓋州古城的東大街壹直是明、清兩代的商業繁盛之地,店鋪林立,商賈會集,列市擺攤,熱鬧非常。當營口的港口還沒有形成之前,南方的海船便從西河口溯大清河而上,停靠在蓋州南關外的船舶碼頭,促成了蓋州城經濟的繁榮。
清代中葉,蓋州古城成為東北的“財貨通衢”,“名聞八閩,聲達三江”。史料記載,清代康熙二十三年(公元1684年)清政府開放海禁後,大江南北各地客商紛至沓來,眾商巨資註入,大力推進了蓋州古城經濟的高速增長,帶動了城市化建設大規模的崛起。蓋州福建會館、三江會館、山西會館、山東會館等四大會館就是適時應運發展起來的。盛行的蓋州古城是被人們總結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個“道”就是商業經營和資本運作的規律,“大道之行,利在其中”,它在大江南北各地客商的心目中有非常豐富的內涵。
南關明清壹條街是明清時期進入蓋州古城區域的交通要道和商業街,街市縱橫,店鋪林立,館行簇聚,商貿發達,海河港埠,艨艟往來。經營商業要有強烈的致富欲望和獲利動機。各地商人從來不掩飾他們經商求利的目的,“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人不為利,誰願早起”,無論坐賈行商都是為了圖壹個“利”,“寄跡塵市,日為錙銖”,“奔走江湖,希覓微利”。因此做商人就必須精於計算,“人情壹匹馬,買賣爭分厘”,“五雀六燕,銖兩相悉”,“酒中不語真君子,財上分明大丈夫”。這些格言雖然充滿錙銖必較的商業氣息,但是難能可貴的是,中國商人在賺錢求利的商業動機中壹直堅持義利並重,要求這個“利”必須來得正當,手段必須合理,要符合“義”的規範,靠正當的手段發財。“仁中取利真君子,義內求財大丈夫”,“財自道生,利緣義取”。為此就必須講求“誠”和“信”。
明清壹條街就是壹個最有力的見證。蓋州古城裏有商鋪街也有了發展。商業發展使得建築範圍和建築體量也得到逐漸擴大,功能從單壹趨向多元。商鋪前店後場以及樓下為店,樓上為家的功能有了發揮。“利從誠中出,譽從信中來”,“平則人易客,信則公道著”。這樣做了就是走正道,就是誠商正賈,就能夠取得“上以濟人,下以利己”的經營效果。否則,靠坑蒙拐騙,缺斤少兩,以假充好,欺行霸市來獲利,雖能獲得短期效益,卻不能支持長久,此為誠商正賈所不齒。
今天,在蓋州古城區南關大街保留下來的商業街還算完整。這條街的建築是清末民初時的建築,幾經翻修仍能頑強地表現出商業的濃郁氛圍及社會經濟發展的狀況。現存有30多處老建築,包括商號、糧莊、鹽莊、茶莊、布匹綢緞莊、皮行、藥行、煙酒行、肉行、雜貨鋪、水果鋪、木鋪、席鋪、紙筆鋪、炮鋪、飯店、酒店、花店、旅店等。多為清代及民國建築,明代建築所剩無幾。東側有17座,西側有14座,其中有6座為二層閣樓。建築大多為大木小式結構,青磚青瓦建在花崗巖石臺階上,有壹些建築還帶有江南建築的風格,幾處洋門臉建築也充斥其中,高低錯落、鱗次櫛比,可見昔日的繁華。“蓋州城開三門,南曰廣誌、東曰明睙、西曰寧海、闕北門。清乾隆四十三年(公元1778年)以西門逼近海岸,交通不便遂閉之”,所以南關、東關就成了進出城的必經之路。由此可見,對商品流通來說,商品交易是物質載體,人際融通才是其本質。因此,蓋州古城商人歷來註意人際關系,主張經商必須了解研究人。“出賣風雲雷電,不如天地人和”,在融洽的人際關系中,為自己營造良好的市場氛圍。
在蓋州城內,今天還保留著“繭市胡同”、“魚市胡同”、“銀市胡同”等,這樣的帶有“市、商”等痕跡的胡同名稱。南關、東關是古老的商業街;這裏有櫛比的門店、五光十色的商鋪,熙熙攘攘的人流充斥著整個街道。古城實開兩門,商民交易、店市都集中在這壹帶。農副產品進城,這裏就成了集散地,成為物資交流的場所。溯大清河而上的南船貨物大多在南關卸貨,而來自東部山區的物產,運至城外的貨物,則從東關進出的較多。誠然,通過這些人際公關活動,樹立了蓋州人良好的商業形象,“處處人情感,下雨好借傘”,“好店三年不換客,好客三年不換店”,“笑口常開,生意常來”,形成“生意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三江”的良性營銷局面。
無獨有偶,早些年在我們東北也流傳壹句順口溜:“遼精、海怪、蓋縣人最壞!”。“遼驚海怪”是指遼陽人精明心眼多,海城人做事古怪;說到對我們蓋縣人的評價,則去掉了更多修飾語,說的直白露骨:“蓋縣人最懷! ”就是連壹個小孩子都聽得明明白白。這些自然也是外地人的評價。如今,我們蓋州人聽來,不會心生反感,更不會耿耿於懷,反而會沾沾自喜。這當然是和蓋州人熱情、好客、包容有關,不過細說起來,這句話也多少反映出蓋州人的壹些性格特點。縱觀歷史,蓋州曾經是關東大地是重要的壹個水陸碼頭,是壹個貿易繁華的物資集散地。最輝煌時舳艫連天、商賈雲集,士農工商齊聚此處,儼然也是壹個文化、貿易的中心所在。
“隔面講盤終有弊,當場唱價終無欺”,“買賣不成仁義在,留下好感待回頭”。對此,蓋州古城商諺有許多經驗之談。多彩的地理人文環境,造就了豪爽豪情豪氣的蓋州兒女,大山壹樣堅韌的性格,義薄雲天,海洋壹般寬廣的胸懷,包容萬千。可以說,樸實無華、淳厚善良的蓋州人自詡曾經經歷過繁華的大世面。正是:“妳幫我,我幫妳,妳不幫我,我還幫妳。我幫了妳,妳還毀我,那我就弄妳。”這是自古以來形成的文化底蘊,無需大驚小怪。
“海納百川,近悅遠來!”凡到過蓋州的異鄉客人都會深有其感:蓋州有山有水,有文有武,有滋有味,有聲有色,有歷史有故事,而最最重要的是,蓋州有素以“好客”聞名的的人民。如今,在外地人的眼裏,會感覺到蓋州人的直率、豪爽、待人熱情、禮數周全。好客蓋州,內心深處的記憶,那裏的事,那裏的人,那裏的情。
諺語作為語言的壹種特殊存在形式,帶著深深的傳統文化烙印,成為反映著現實社會的壹面鏡子,真實的折射出古代社會中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關系,是壹筆寶貴的非物質文化遺產。“不行春風,難得秋雨”、“幹打雷,不下雨”、“三秋不如壹麥忙,三麥不如壹秋長”、“笑壹笑,十年少;愁壹愁,白了頭”、“冬至餃子辭竈面,入伏中午吃涼面”、“壹鬥窮,二鬥富,三鬥四鬥開當鋪;五鬥六鬥叫街的,七鬥八鬥做官的,九鬥十鬥升仙的”。作為壹種地域性的民間語言藝術形式,蓋州民間方言歇後語必然蘊含著大量的蓋州民間文化,印記著蓋州地區老百姓們的日常社會生活活動。蓋州諺語是民間集體創造、廣為口傳、言簡意賅並較為定型的藝術語句,分為天氣氣象、節氣農時、養生健身、習俗文化、童謠俗語等,是民眾豐富智慧和普遍經驗的規律性總結。蓋州是座口傳遺產積澱厚實的文化古城,由壹代代人口口相傳的蓋州民間諺語,保留了蓋州方言精華。許多民間諺語已經漸漸被遺忘,傳統的諺語正逐漸退出現代人的生活。此外還在不同程度上反映著時代文化的變遷。
蓋州古城文化,她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壹代又壹代蓋州人努力奮鬥、積極進取的結果,“樂山樂水、厚德厚道、開明開放、創新創業”的精神已深深融入這座城市。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它不能脫離文化而存在,也不能脫離社會而生存,任何壹種語言是壹種社會文化的寫照。作為非物質文化與進行信息交流工具的諺語,如同古老的歌謠壹樣,綿延千年而經久不衰。 無論是在古籍中保存的還是在民間流傳的諺語,經過千百年的淘洗和演變,都深深地打上了蓋州古城傳統文化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