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傳統媒體急需的三種人才
最近壹些年發生在新聞界的壹個值得關註的現象就是傳統媒體的人才在向新媒體流動,要知道傳統媒體的很多人至今為止仍然是看不起新媒體的,因為看上去新媒體和舊媒體比較,它依然不像是媒體,或者說不是我們傳統意義上的媒體。但是,問題也許正在於此,新媒體為什麽非要像媒體?妳也可以把它叫做新媒介,媒介和媒體的概念似乎正在被打破。在很長壹段時間裏,傳統媒體的許多人壹直秉持著壹種媒體思維,以媒體自居,以做媒體人為驕傲,在他們眼裏,新媒體終歸不是媒體,不是正規軍,是散兵遊勇。
那麽,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可以來看看傳統媒體對人才的需求產生了什麽樣的變化,換句話說,它們今天更需要什麽樣的人才?
(壹)優秀的內容提供者
人類的信息傳播基本上有三個層次,第壹層是事實層,也可以說是告知層,簡單告訴妳發生了什麽。第二層是解釋層,涉及有真相的事實,需要有專門人才來解釋,並且需要說明的是,並非所有人都對真相感興趣。第三層是觀點層,可謂意義層,以評論為主,這個層次的受眾就更少了。這三個層次也對應著新聞報道的三個階段,這三個階段就是信息階段、故事階段和評論階段。
不客氣地說,新媒體好像已經把傳統媒體逼到了第二個層次,也就是說,新媒體的速度在信息傳播的第壹層次上占了優勢。如果我們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今天我們可以稱之為好內容的東西大部分來自傳統媒體。好的內容還是要靠傳統媒體?雖然新媒體給我們生產了很多好的形式,但是大部分好的內容似乎還是來自於舊媒體。所以,內容為王好像是在這個層面上探討才有意義。反過來說,傳統的渠道為王的概念如今仿佛歸屬了新媒體。比如說,騰訊靠什麽贏了對手?現在看,它是靠產品擊敗了門戶網站的勁敵。換句話說,做產品的打敗了做媒體的。這說明什麽?說明我們可能來到了產品媒介時代,媒介更像產品,而非媒體。這也許是很多人不想看到的,內容好像被形式控制了。更奇怪的是,這個結果並非都是政治使然。看上去是媒介自己改變了。
今天我們不缺少渠道,我們缺少的是內容,有價值的內容。我們似乎進入了壹個渠道過剩的時代,在現實中,我們到處堵車,而在信息高速公路上,我們暢通無阻,麻煩的是我們缺少有份量的內容。如果我們的內容僅僅停留在信息的層面,甚至於滑落到數據消費的地步,那麽,我們只會變成故事消費者。當多渠道遇到了少內容,渠道的豐富多彩有可能襯托出了內容的捉襟見肘。單純的管道加粗和管道數量的增加都會擴大內容的流量。也許正是在這種背景下,內容為王才逐漸讓位於渠道為王。看上去渠道暢通無阻,好的內容變成了稀缺品。從渠道稀缺到內容稀缺,渠道解放讓路於內容解放。
也許我們還可以按照傳播來把內容劃分出三種形態,第壹種是事實傳播,或者更專業的叫事件傳播,只傳播事實,不帶觀點,強調客觀;第二種是觀點傳播,往往是采訪有觀點的人;第三種是話題傳播,通常是針對人們議論紛紛的事情而進行的壹種背景式傳播,經常有粉絲基礎。
20世紀末中國改革開放以後,媒體出現了壹個有意思的現象,就是許多好記者和好文章都出自媒體的經濟部,經濟部成了人才濟濟的地方,這源於中國的重心是從階級鬥爭轉向以經濟建設為中心。這種經濟部現象不僅僅出現在人民日報,也顯示在央視。歷史的看,在中國的文化大革命時期,人民日報最火的是國際部,最佳人才仿佛都在國際部,我們不妨稱之為國際部現象。按照這種歷史規律,下壹個部門現象又會出現在什麽地方呢?或者傳統媒體已經變成了單兵作戰的場所?
我們現在可以設想壹種情景,就是當看《新聞聯播》的人遇到了讀《環球時報》的人,這時候會發生壹些什麽?因為這兩個媒體似乎都已經被納入可以影響世界觀的範疇,只不過前者的觀眾稍微老壹點,信息感更強,更多國內存在感。後者的民族主義情緒更強烈壹些,觀點性更突出,國際存在感更強。對於只關註壹個信息渠道的受眾來說,他們往往更容易相信這個渠道的信息,排斥其它渠道。這兩個媒介可以說代表了如今中國傳統媒體的某些存在狀態。
在新媒體的倒逼下,傳統媒體恐怕不得不思考的壹個問題是,新聞和評論應該分開嗎?從新聞專業的角度說,觀點和事實應該分開,如同編輯和經營應該分開。但是,無論是在新聞教學上,還是在新聞壹線的報道中,我們都不難看到壹種微妙的變化,就是新聞評論越來越多的成為了新聞寫作的壹個組成部分。這如同是對新聞客觀性的挑戰,但是,如果是從內容產業的角度看,又不難理解,因為新聞畢竟不是由機器人來寫作的。為什麽機器不能完全代替人來寫新聞?除了就業的考慮,這更像是壹個未來學的問題,谷歌開始使用搜索引擎來抓新聞時,看上去取代的是編輯的工作。機器似乎是能替代差的新聞寫作,而不能替換好的。機器可以比人更冷血。但是,人可以做到主動的客觀,機器頂多做到被動的客觀。況且新聞也需要情感寫作。
在這個問題上,我們可以看看紀錄片的情況,紀錄片為什麽更容易被西方社會所接受?從形態上說,紀錄片是西方產物,因此,在跨文化傳播中,形式認同恐怕是紀錄片容易被西方主流社會接受的原因之壹。除此之外,紀錄片和新聞誰離歷史更近?通常,我們說新聞是明天的歷史,但是,倘若完全用新聞來構成歷史,我們可能會得出兩個結論,壹是英雄創造歷史;二是新聞屬於明日黃花,速朽,似乎不足以承擔歷史。紀錄片的資料性好像更符合歷史要求。不過,紀錄片往往不會滿足於記錄歷史,它還要影響當代社會。因此,我們會常常感覺紀錄片比新聞還要真實。
新聞和紀錄片有哪些區別?前者快,後者慢;前者偏客觀,後者偏主觀;前者短,後者長;前者是開放的片斷,後者是封閉的完整;前者似產品,後者像作品;前者雅俗***賞,後者陽春白雪;前者轉瞬即逝,後者真實再現;前者排斥藝術,後者容易被當成藝術;前者是明日黃花,後者持久。
從傳統媒體的角度看,我們的新聞采訪水平下降了嗎?至少從電視新聞采訪上看是如此,如今很少能夠看到壹個精彩的新聞采訪節目,央視的《焦點訪談》和《新聞調查》節目似乎都已經邊緣化了,新聞采訪有主持人化的趨勢,主持人越來越會說話,已經不是記者采訪了。過去說主持人不會采訪,現在是說新聞成為常態。剩下的采訪亮點好像就是街采了。
(二)懂新媒體的人
傳統媒體轉型的壹個重要方向就是與新媒體的融合,但是,今天的壹個普遍比較悲觀的看法就是舊媒體的人往往搞不好新媒體。為什麽?壹種流行的說法是傳統媒體的人缺乏互聯網思維,先不說互聯網思維這個概念是否準確,單說這樣壹種現象就已經十分驚人了。從20世紀末網絡媒體成氣候之後,全國的傳統媒體幾乎都開辦了自己的網站。然而實際情況卻是報紙辦網十年不成。究其原因,除了政策和體制等因素外,傳統媒體慘遭滑鐵盧的最大問題似乎是缺乏互聯網基因。
為什麽傳統媒體向新媒體的轉型很難成功?壹個重要原因恐怕是,很多舊媒體並不想變成新媒體,或者說它們也不大可能搖身壹變就成了新媒體。新舊媒體看上去是各自幹著不同的事情,新媒體也不會變成傳統媒體。現在的情況是,舊媒體喜歡拉著新媒體的大旗,繼續做著傳統媒體的事情。
在這裏,我們容易忽視壹個問題,即傳者是如何向受者轉變的?過去很長時間,我們關註更多的是受眾怎樣變成了傳者,也就是所謂的自媒體。但是,我們可能忽略了壹個有意思的細節,就是傳者也會向受者轉變。在微博和微信上,這壹點似乎很明顯,記者來這裏不僅僅為發新聞,它還有壹個功能,就是進入受眾的管道,不是體驗生活。
好多人為什麽喜歡看電視臺的跳水節目?不僅僅因為中國有些世界冠軍,也不只是由於幾個冠軍嫁入豪門,更重要的恐怕是絕大部分人壹輩子都不大可能去高臺跳水,所以,現在有人替他們體驗了,並且還是她們喜歡的明星,何樂而不為!如今文化的體驗成份越來越大,開關似乎是觸覺。過去我們有體驗式采訪,今天我們有體驗式媒介。手機媒體在這方面表現的格外明顯,媒介似乎激發了我們的觸覺。從聽覺到視覺再到觸覺,媒介的體驗感好像在逐步增強。從別人替我們體驗,到自我體驗,觸覺媒介顯得很關鍵。
還有壹個問題就是報紙和網絡的對抗,現在好像很少有人懷疑報紙會消亡,不過,看上去報紙在消亡之前依然很頑強,特征是它用自己最優秀的深度能力來最後搏擊網絡的挑戰。但是,問題似乎也出在這裏,報紙退守堡壘的做法可能恰恰讓它失去了壹次擁抱新媒體的機會,它賴以生存的深度調查和評論都難以融入網絡。
(三)熟悉大數據和統計的人
在大數據時代,對數字的敏銳變得越來越重要,雖然這不壹定意味著精確新聞主義的復興,但是,它的確反映了數據新聞的重要性。即便我們對大數據的概念有所懷疑,不過,我們的新聞報道確實面對著越來越多的數字和統計表,我們顯然不能只是滿足於把這些枯燥的數字翻譯為有趣的事實,也就是數字科普。今天的數字媒體和數字記者明顯也比過去站得更高壹些。
讓我們看看大數據和統計局的區別,看上去前者比後者更靠譜壹點,因為大數據好像說了更多的真話,同時它也有更少的水分。但是,它目前似乎和統計局壹樣難以解決壹個問題,就是個體和群體的關系,或者說是少數和多數的關系。
大數據壹個很直觀的表象就在於它可以把用戶分成很多群體,力爭做到精準服務。細分受眾,是大數據時代媒體變革的壹個方向。只有迎合細分市場,專註於某壹細分領域,才能獲得人們的青睞。越專註,說明妳越專業,人們才會信任妳。從理論上說,這並不是新媒體的專利,因為傳統媒體取勝的壹個關鍵就是專業化,或者說是職業化,都突出的是專業精神和專業主義。由北京字節跳動科技有限公司推出的壹款基於數據化挖掘的個性化信息推薦引擎——今日頭條,自2012年8月份上線以來,已經累計用戶9000萬以上,成為增長最快的資訊類客戶端。雖然它引起了壹些爭議,但是,它也帶給傳統媒體壹些有益的思考。頭版頭條本來是報紙的概念,現在已經廣泛使用於新媒體。類似的例子還有新聞觀點化和觀點新聞化的現象,在新媒體時代,這種情況似乎是更容易發生的。讓我們多少有壹點看不懂的是,新媒體好像比舊媒體更能促進觀點的進步,並且它仿佛是把觀點變成了新聞,又反過來把新聞變成了觀點。新聞跟帖是壹個例子。我們過去經常說現在是觀點新聞時代,實際上,這個時代的真正到來還是因為新媒體。
二、傳統媒體的人才戰略
媒體畢竟用人機制問題在壹定程度上反映的是整個社會的用人問題,媒體不是桃花源,它不能脫離社會的人才生長環境。
具體說到媒體的特殊情況,如果壹個單位裏的人素質都很高,那麽,很有可能壹個人的能力也會隨之提高。但是,這更多是指過程,而非結果,因為能人之間的內耗也是很大的。另外,把能人吸引到壹起的往往會是忽略效率的單位。因而,能人多的單位通常人才外流比較厲害。大到國家,小到省市,都會有這種現象。
再來看看人才招聘的辯證法,在人才招聘的問題上好像有壹個規律,就是通常如果招聘單位特別牛的時候,它就會降低門檻,因為它自信可以識別優秀人才。反過來說,如果說妳的招聘條件定的太高,可能往往容易給人壹種印象,就是妳不夠自信,沒有自己的人才評價體系。招聘也是人才評價過程。
傳統媒體現在需要做的是建立具有競爭力的人才引進機制和用人機制。
(壹)能夠滿足新聞人的新聞理想
什麽是新聞理想?就是希望從事新聞工作,想到壹線,渴望作為新聞的見證人,懲惡揚善,揭露黑暗。這種理想不僅僅年輕人會有,也不只是學新聞的學生會有。不是所有的職業都會有這樣的職業理想,也不是所有的新聞人都會自然而然地擁有新聞理想。坦率地說,這種理想是每個社會都應該鼓勵的。
在媒體中我們常常可以看到這樣幾種人,第壹種是看明白的人,媒體很容易生產這樣的人,因為見多識廣,並且離政治近,熟練,平靜,吃透國情。第二種人還有新聞理想和激情,他們是媒體存在的重要理由,憤世嫉俗,如同憤青。第三種是把媒體當成營生的人,如魚得水。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三種人的形成也和個人性格有關。
現在選擇進入傳統媒體,無非因為兩個原因,精神與物質。以報社為例,選擇去報社的多是想做新聞並且追求新聞理想的人。但是現在壹些媒體,尤其是二三線城市的壹些都市報,讓記者去拉廣告,這會讓本來有新聞理想的記者產生反感情緒,精神上滿足不了,加上工資也不是很高,因而容易造成人才流失。與新聞理想有矛盾的就是官本位,盡管很多人都知道媒體界並不是掙大錢的地方,但是,這並不妨礙官本位意識對新聞業的侵襲。這可以說是傳統媒體和新媒體的壹個主要區別,傳統媒體是有行政級別的。在中國,壹般的看法是誰的行政級別高,誰就更懂政治,因為級別越高,掌握的政治信息越多。
在媒體的行政級別的改革方面恐怕也不適合壹刀切,比如說有的單位就適合大行政級別概念,級別之間跨度很大,方便上下級溝通,這種級別方式有利於親和力。還有的行業可能就適合小行政級別,級別之間差距細膩,這種級別機制容易建立權威性,弱點是會被很多人視為增加官僚數量。想要壹下子完全取消傳統媒體的行政級別恐怕是不現實的。
這其中可能還涉及到大單位和小單位的區別,小單位領導多是從大單位調來的。單位越大,行政級別就越高。更有趣的是,好像越是大的單位,它的幹部越有可能調出,升職到別的單位。按照這個邏輯,小單位的政治空間是比較窄的,也許正因為如此,小單位的政治層級反而更細化。
壹般來說,外來的領導幹部有時候會影響本單位人員對仕途的熱情,級別比較低的單位有更多的機會在單位內部選拔幹部。
比較而言,級別比較高的單位會有更多的機會搞幹部交流,不只有外面調入的領導人,還會有從單位調出的幹部。專業化程度高的單位容易傾向內部選拔,專業化程度低的單位容易從外部調入。
(二)可以借鑒國外先進的用人機制
在探討用人機制的時候,傳統媒體常常是比較排斥西方發達國家的經驗。比如說,在很多有關媒體機制改革的研究中,非常容易發現壹些超出媒體可控範圍的研究,也就是說,這些研究把許多不屬於媒體行為的因素安在了媒體的頭上,結果就顯得不倫不類。不僅僅媒體背後的政治影響是如此,經濟影響也會如此。比如說媒體作為法庭的研究,還有政治傳播的改變。在這方面,我們能夠做的往往是讓媒體成為媒體,讓他們做他們能夠做的事情。
東方衛視自2014年3月起撤銷了公司原有管理架構和職能,保留公司法人主體,新組建東方衛視中心,由原東方衛視中心、藝術人文中心、大型活動中心、新娛樂公司、星尚傳媒公司相關業務與資產,成立以娛樂節目研發、生產和播出運營為主的東方衛視中心,直屬臺、集團管理。
這就使冗雜繁復的機構變得更為精簡明確,便於整合全臺綜藝娛樂制作力量,做強東方衛視。獨立制片人制度能夠促進電視生產的專業化,探索出能適應當代觀眾收視的電視新模式。
現在,很多單位都引進了人力資源的概念,在某種程度上取代了傳統的人事處的概念。過去壹些媒體沿用的給記者打主觀分數的做法也顯得陳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