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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定風波怎樣上才有亮點

蘇軾,北宋時期詩、詞、文兼善的壹代文學巨匠,是壹位能把中國古代儒、釋、道思想融為壹體的思想巨人,作為壹名少年就"奮厲有當世誌"(蘇轍《東坡先生墓誌銘》)而能拯救百姓於水火之中而不惜自身安危的"人民公仆",千百年來,壹直是矗立在中國人的心中的壹塊耀眼豐碑。可是,蘇軾壹生中最動人的篇章,我覺得就是他在大起大落的生活狂瀾中的鬥爭歷史。

有史以來,許多壹身正氣之士,在骯臟、汙濁、遭人打擊的世塵面前,自沈江河者有之,遁隱山林者有之,"萬事不關心"者有之,抑郁憂傷而死者有之……而蘇軾卻在"朝聞……,夕貶……"的幾死遭貶中,高聲唱著"問汝平生功業,黃州、惠州、儋州"(蘇軾《自題金山畫像》)的凱歌,活著北歸,實為壹大奇跡,大有蘇武牧羊的悲壯!我們從這活生生的真實人生中,讀到了他深邃精微的人生體驗和思考,所表現的人生態度更為豐富、深刻和動人,更具有典型性和吸引力,影響了後世文人對自我逆境人生的面對。

勇敢面對逆境人生

蘇軾從人生角度去探究人生奧秘,去面對逆境人生。其實,他認為人生如夢,是有著豐富的生命內涵的,並不是簡單的消極悲觀思想,而是壹種豁達的人生體驗,甚至是壹種激進的人生態度。蘇軾就是壹個用自己的言行給它作正確詮釋的人。蘇軾的"人生如夢"是在吸取傳統人生思想和個人生活體驗的基礎上,形成的壹套從苦難--省悟--超越的思路。

蘇軾的人生之夢壹直在順境與逆境的出入中,困惑著,前進著。出和入的問題,是中國文人面臨的最大人生課題。出和入的矛盾,中國儒、釋、道三家已提出過不同的解決途徑。儒家以入世為基本精神,又以"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作為必要的補充;佛教講究出世,道家追求遁世,他們又與儒家的"窮則獨善其身"相通。蘇軾對此三者,染濡均深,又能兼容並蓄,在入世與出世這兩個方面的矛盾、碰撞與激蕩中,使內在的分裂得到融會、統壹與整合,從而達到壹種天趣洋溢、生機浩蕩、超然無累、自足完滿的人生境界。

蘇軾在人生路上屢遭貶謫,老莊哲學、佛老思想時時占據他的心胸,好道慕隱的出世思想時起時伏。或許還有以下幾個方面的影響,從社會方面看,其壹,趙宋王朝在大力扶持新的儒學思想體系的基礎上,也充分利用釋、道兩家思想;其二,宋代官僚地主的政治和經濟地位是不穩定的,士大夫的盛衰升降比較急劇,權勢富貴"鮮有三世之久者"。這對壹部分封建地主階級知識分子的仕進情趣不得不產生壹定的消極影響。其次,他父親的屢試不第,願意"自以閑居田野之中,魚稻蔬筍之資,足以養生自樂,俯仰世俗之間",再次,蘇軾和蘇洵也曾外出遊歷,與壹些"高僧"和"隱士"的交往行為等等,蘇軾都耳濡目染過,於是在他的身上就大有乃父之遺風了。

蘇軾在承襲前人的思想的基礎上,又善於把人生的個體生命放置在人類的長河中,如在《赤壁賦》裏,他樂觀的認為人生與自然"自其不變者而觀之,則物與我無盡也,而又何羨乎!"同樣在他的名篇《和子由澠池懷舊》"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中,"雪泥鴻爪"的名喻,壹方面表現了他初入仕途的人生迷惘,體驗到人生的偶然和無常,對前途的不可把握;另壹方面,也暗含了他把人生看作悠悠長途,所經所歷不過是鴻飛千裏行程的暫時歇腳,不是終點和目的地,總有未來和希望的思想。他的《水調歌頭》中訴說了"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這個人生永恒的缺憾,是"此事古難全"的必然,但他還是以"但願人長久,千裏***嬋娟"的樂觀祝願作結。所以,同是"人生如寄",前人大多是停留在難譴的悲哀之中,而蘇軾,卻跟超越離合、憂喜、禍福、兇吉乃至出處相聯系,體現了自主的選擇意識,表現出觸處生春、左右逢源的精神境界。

蘇軾吸收了老莊哲學中重生輕利、重自然輕物質、隨遇而安的思想,為不沈溺於如夢的人生而不能自拔的行為提供了堅強的理論依據。他說,"古今如夢,何曾夢覺,但有舊歡新怨"《永遇樂》,以為人生之夢未醒,蓋因歡怨之情未斷,也就是說,摒棄歡怨之情,就能超越如夢的人生。 正因為有了這種人生如夢的豪放與曠達理解,蘇軾的壹生盡管幾度遭貶,備受打擊,窮途潦倒,歷盡艱辛,在人不堪其憂的環境中,他仍然安之若泰,不改其樂。即使是蘇軾的名篇《念奴嬌·赤壁懷古》,在仰慕古英雄的時候,也自然帶出了自己的失意之情。結句"人生如夢,壹樽還酹江月",看似消極悲觀,我以為,這實質上也是他在借佛、道思想放松自己,安慰自己,追求壹種精神上的豁達。蘇軾受佛教思想影響很深,古代英雄人以及他們的功名,在蘇軾看來也不過是虛有其名,因而被他壹筆掃到:"百年瞬息萬事忙,夷齊盜趾俱亡羊"。這種深悟反省、痛苦麻木、否定人生、逃避現實的人生態度總是時不時地吞噬著他,使他長期處在"人生如夢"的深深迷茫中。

蘇軾畢竟是壹個讀書人,雖然它所接受的傳統文化因素是多方面的,但儒家思想壹直是其基礎和主導。縱觀蘇軾的壹生,我們不難發現,即使是他"不得簽署公文"的失意時期,他還在努力借助老朋友的力量幫老百姓做好事、做實事,他自己也盡力從各方面關心民眾,如他在東坡務農時上書太守去除殺嬰惡俗,成立救兒會等。這也證明他身處逆境,儒家的積極入世思想脈搏還在他心中跳動。

蘇軾也曾經得意、風光過壹時,在盛名之下,歷受了宋仁宗、真宗、神宗三代君主的"知遇之恩"。當蘇軾處於黨爭傾軋漩渦而進退維谷時,高太後還從貶地召回他,並以"拉攏"和"托孤(當時哲宗皇帝還小,由太後執政)"的口吻對他說,他之所以從貶地起復,實在是"神宗皇帝之意。"這些優遇和名氣也是蘇軾每每在大難中得以保全性命的尚方寶劍,這也是蘇軾在逆境中感嘆"人生如夢"的時候,能夠獲得強有力的精神支柱和激進態度的原因之壹,也直接影響了蘇軾的人生價值取向。俗話說"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更何況蘇軾所受的是幾代君恩呢?蘇軾的人生之夢也就有了這樣深厚的寄托,不會像中國古代許多文人壹樣以隱居來消磨自己的逆境人生了。

蘇軾在多災多難的人生之旅中,大大地豐富了中國歷來文人慨嘆"人生如夢"的內涵,是他更是後代人對待逆境人生的強有力的武器。

"也無風雨也無晴"--灑脫的逆境人生

有了對"人生如夢"的清醒認識,就有了如夢人生的清醒生活。蘇軾在《定風波》中尋到了逆境人生的生活真諦:"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壹蓑煙雨任平生。料峭春風吹酒醒,微冷,山頭斜陽都相迎。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從"風雨"到"煙雨"只壹字之差,而它體現的是人的生活力量。人生的真正魅力就在於如何把刀劍相逼的"風雨"變為審美對象的"煙雨",詩意的生活著。

蘇軾是壹個善待人生、熱愛生活的人,能夠在自然的風光中,在悲苦的生活環境裏,尋到樂趣和滿足。當他被壹貶再貶,直貶到海南那荒漠林中的時候,他也絲毫不覺矮人壹等,更沒有因此而氣餒,而是在桄榔林中,就地取材,築為小屋,作《桄榔庵銘》以明心誌:"九山壹區,帝為方輿,神尻以遊,孰非吾居?"出人意表的突發奇想,說這林莽間的小屋,無異於廣大宇宙間的壹輿,以尻為輪,以神為馬,遨遊天地之間,多麽自由自在!似乎已經完全忘卻了自己還是壹個放逐天涯的囚徒!他甚至把他的悲慘遭遇看成"我本儋耳人,寄生西蜀川。忽然跨海去,譬如事遠遊"壹樣的委順自然。此時表現出來的樂觀精神,已完全超越了物質因素和生活形跡,進入了無物不可觀、無往不可樂的自由王國。

蘇軾是壹個幽默大師,他的幽默與他的個性經歷、生活情趣、學識水平、文化背景等等都有著密切的關系。同時,詼諧幽默也是蘇軾特有的抵禦逆境人生的有力武器。這種詼諧幽默其目的在於排遣、化解人生道路上的挫折、失敗、憂愁和痛苦,帶有自我解嘲、自我調整的特征。

壹直以來,酒與文人就有著解不開的緣份。"對酒當歌"的曹操、"鬥酒百篇"的李白、"篇篇有酒"的陶淵明……酒能給人以騰雲駕霧、飄飄欲仙的快感,使人陶陶然忘卻世俗之累,掙脫人生的羈絆,達到物我兩忘的境界。貶謫後蘇軾之類的心境恰好吻合,他也借酒澆愁。蘇軾的酒量並不大,但他喜愛以酒會友,不但是酒的鑒賞家,他還自己造酒喝。他在定州短短壹段時期,就曾經做過橘子酒和松酒。甚至在他逝世以後,他的兩個兒子也常常被人問到他父親做各種酒的方法,尤其是在他詩和書信中多次提到的桂酒。也還有人打著他的旗號,賣起了"東坡酒"。其實,蘇時在做酒方面只是個外行中的內行,而不是真正的內行。我想,蘇軾嘗到的也許就在於做酒之樂了。

蘇軾是壹位詩人,更是壹位書法家,壹位畫家。關於這方面的逸聞趣事就更多了,這也是文人多方面追求的表現,在逆境中,它們又會成為淡忘世情、自我消遣的良好方式。關於這點,在這裏我不想再去贅述。

蘇軾在風雨人生的道路上,能泰然處之,能調用各種生活因素及時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他終於從壹次次政治鬥爭的噩夢中醒來,恐懼、驚惶、困惑、委屈等被他從容消解殆盡,這種在逆境中隨遇自適的生活態度和精神狀態是十分難得的,可以說,他真不愧為壹個生活的強者。值得我們蕓蕓眾生學習。

"但願人長久,千裏***嬋娟"--對逆境人生的美好祝願

蘇軾對逆境人生作出了如此豁達的理解和行為,構成了他獨特的人生風景線,達到了他特有的人生境界。這些都與他對現實人生的熱愛有關,不管蘇軾身處何等逆境,我們仍能看到他積極進取的態度和樂觀向上的精神及其對美好人生的強烈呼聲:"但願人長久,千裏***嬋娟"。正是因為有了對人生的由衷熱愛,對生活的細心感受,蘇軾才有勇氣和力量去超越並消減痛苦。

蘇軾在逆境中,他的壹雙看待生活的眼睛並沒有因為痛苦和落魄而暗淡。在看這個多災多難的世界時,蘇軾的眼光也依然是在審美,這審美,又何嘗不是壹種熱愛生命的體現?而蘇軾就是在審美中忘記了痛苦,也淡化了痛苦。"昨夜東坡春雨足,烏鵲喜、報新晴。"(《江城子》)"照野彌彌淺浪,橫空隱隱層霄。"(《西江月》)從他眼裏看出去的世界,無不充滿了壹種屬於生命和生活的美麗和情趣。因為人生如此美好,才能如此深切地去感受人生的給予和饋贈。對人生的欣賞中,蘇軾幾乎是感恩的。仕途之失和生活之艱不曾消磨他對生活的敏銳的洞察力和對生命的靈慧的感悟力。相反,在困苦中。他更懂得收藏壹點壹滴的快樂和生活的亮點,活出壹派天真和精彩。

究其實質,蘇軾是"儒道互補"這壹人格模式的典型代表。他壹直沒有割裂"兼濟"和"獨善"的關系,而是把兩者統壹起來,使之成為自我發展的手段。所以,他不須辭官、不須歸隱也同樣能自我完善。對封建時代後期的知識分子們產生了巨大的影響力,成為他們所普遍奉行的人格模式。

蘇軾的逆境人生哲學分為四個層次:壹是以莊學的"相對"觀承認悲哀的存在; 二是用悲哀存在的普遍性來否定對悲哀的執著;三是把人生視為壹個漫長的持續的時間過程以減輕悲哀與絕望;四是把握人生的主動權與悲哀抗爭,變絕望為樂觀與希望。蘇軾以"相對"觀既看到人生的悲哀,又看到人生的歡樂,並且相信在漫長的持續的人生變化過程中,機遇和希望是永遠存在的。

蘇軾雖然離開我們已經九百多年了,但是他留給我們的永遠是壹本內容豐富的人生之書,值得我們耐心地去閱讀。他曲折的生活經歷和有關逆境人生的詩文筆記更是對當今"小皇帝"們進行"挫折教育"的生動教材。我以為,挖掘蘇軾的逆境人生及其文化內涵,也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也應該是蘇軾研究的壹個不可忽視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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