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妳抄寫背誦過哪些段子？

從前還沒有電腦沒有網絡的時候，讀書看報養成個習慣，報紙上看到喜歡的好的文章就用刀片或剪刀裁下來，貼到剪貼本上，那樣的剪貼本攢了好幾本，現在可能只在年底大掃除的時候從書櫥裏翻出來瞧上壹眼，也算“束之高閣”舍不得扔掉。當然當年剪的那個報紙是誰訂的哪個辦公室的能不能剪要自己拿捏好。書不能裁不能剪，好詞好句就抄下來，那樣的手抄本多年下來也有不少。

如今去文體市場，看到喜歡的筆記本還有忍不住要買下來的沖動，想想如今寫字甚少，便也作罷。電腦時代，更多用的是下載復制粘貼截圖是百度谷歌收藏夾是鏈接……我電腦裏存儲的文件按年份排列，每壹年都有“下載文章”這個文件夾，替代了從前的剪報和手抄本。

因為當年那壹剪壹抄的舉動，有些曾經喜歡的文字喜歡的作者喜歡的句子，便記在了心裏，雖然已經過去了很多年，因為喜歡所以記得，也許有的句子不是完整的原話，但是，記得。

比如。張愛玲寫過“也許每個男人心目中都有兩個女人，壹個紅玫瑰，壹個白玫瑰。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成墻上壹灘蚊子血，白的還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紅的就是心頭壹顆朱砂痣，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壹粒白米飯”。讀到的時候還未入“圍城”，卻也沒懷疑她道盡的是真相，這大段的文字，至今背得出來，也許年輕時候的記憶力真的是好。

“愁眉苦臉地掙了錢來，又愁眉苦臉地花出去，人生還有什麽樂趣可言？”是張愛玲還是亦舒的文字，記得不是很真切了。

“這樣的女孩子太浮,認為青春就是壹切,青春是花不完的,因此非常的囂張,三分鐘內道盡悲歡離合，人生大計，仿佛事無不可告人者……”我很怕自己成為這種作者詬病、不被人喜歡的人，也為了給這種人“貼標簽”，便把這樣的句子在當年抄下來，並記在了心裏。亦舒的《她比煙花寂寞》故事情節、主人公名字等什麽都不記得了，只記下了這段話。

寫“男人給人的印象就是臟，耳根頸後常常宜乎種麥”幸好這尖酸的語言出自梁實秋，若是當今哪個女人所寫，不知在網上要遭多少板磚。我清楚地記得當年《紅高粱》在小說月報還是中篇小說選刊讀到的時候，開篇兒有這樣的句子“我爺爺跟我奶奶比起來，簡直象餓了三年的白虱子壹樣幹癟”，莫言獲諾貝爾文學獎後新買壹本《紅高粱》，卻怎麽也找不到這句。難道是我當年記錯了？

寫不名壹文的人站在商場櫥窗前的窘迫，“在商場美麗的櫥窗前，不管是向內還是向外看，這世界的確美麗，但所有的美麗都建築在金錢之上”。忘了作者是誰，在當年記在了心裏，至今難忘。

還有，“要等到有壹天，知道自己再怎樣努力，也不過如此，而人生已經過了大半。妳才會懂得，真正在茫茫人海中，自己什麽也不是的滋味。”

這段話，只記得了後半句，剛剛百度了壹下，知道是李昂小說裏寫的。這是互聯網的好處，妳記得任何關鍵詞，都可以搜索到出處。除了作者的這段話，對那篇名為《暗夜》的小說早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百度時看到壹篇書評，說在李昂的小說中“級難見到歡快、明麗、嬌艷的詞語，出現在讀者眼前的，都是些陰暗、淒慘、灰涼的語言。”

青春年少時沒有多少鑒別力，還是“為賦新詞強說愁”般喜歡這樣的調調，現在看來，這對培養“積極的心態”以及“光明思維”都是不好的。我相信人的價值觀人生觀除了受家庭和教育的影響，所讀書籍的影響也是很大的。閨女最近迷郭敬明，我看不進去任何壹部郭的作品，又唯恐會對她的價值觀人生觀有什麽不好的影響，告訴她“讀書要廣泛，什麽書都要讀壹點。”讓13歲的她開始讀“四大”，她居然告訴我“少不看紅樓老不看三國”。現在她還聽不進去，也許有壹天自己會悟到吧。

說到《紅樓夢》，想起魯迅評“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也是當年在手抄本上抄的這段話，當時沒弄懂“排滿”壹詞，以為抄錯了或書上印錯了，當年又沒有百度谷歌可以追問。後來的某壹天，是忽然悟到“排滿”所言何事的，也就有壹種“頓悟”的喜悅感。

電腦時代，也不是完全不再手抄文字。比如會議記錄本上居然草草地抄錄過這樣的文字，“壹個衰退的老人只是個廢物，是件破外衣支在壹根木棍上”多麽刻薄的話語，想來是年輕人寫的吧，幸好後面的文字是“除非靈魂扳手作歌，為了它的皮囊的每個裂綻唱得更響。”

那些年，留在記憶裏的句子，就起了這樣的作用吧，象牛的反芻，經年間偶爾咀嚼壹番，回味壹下。除了所謂的人生大計，被這樣的小瑣屑充盈著的生活，也算小確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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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百度了壹下“壹個衰退的老人只是個廢物”，漲姿勢。詩人葉芝壹生的顛峰之作《駛向拜占庭》中的句子，晚年寫成。全詩如下：

《駛向拜占廷》

那不是老年人的國度。青年人

在互相擁抱；那垂死的世代，

樹上的鳥，正從事他們的歌唱；

魚的瀑布，青花魚充塞的大海，

魚、獸或鳥，壹整個夏天在贊揚

凡是誕生和死亡的壹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