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桑林成為這片土地的主人,他就開始準備故事的素材。故事的背景是兩千多年前的老唐河的泥沙,兩岸的樹木和生物不斷被滾滾波濤滋養和沖刷。無數無聲的地下足跡,壹個又壹個遠古時代的塵封。古老的黃河走走停停,拾起隨處可見的印繩瓦、秦磚、漢礫,生命的搖籃在遠方和廣度上越來越豐滿。
桑葚是我們失散多年的朋友。凱爾·波洛總是提醒我們。他記載了中國的造紙術,“取某壹種樹(實際上是桑樹)的皮,葉子是給蠶吃的——到處都有許多這樣的樹,取的是樹裏面的木頭和外面的厚皮之間的薄薄的白皮,並使這薄薄的皮看起來像紙。東西,但它是黑色的。當紙被制成時,它被切成不同大小的片。”凱爾·波洛記錄的紙不是普通的紙,而是用來制造硬幣的紙。眾所周知,中國人是鈔票的創造者,桑樹除了這個非凡的作用,還是有感情的。“詩,瀟雅,肖某”,“韋桑,梓須相敬。我害怕我的父親,但我害怕我的母親。”也就是說,看到桑葚容易引起對父母的懷念,讓父母心生敬意,所以後人以桑葚為故鄉。
幾百年來頻繁給桑樹的分母加會議分子,希望大量的驚喜能激活它塵封的記憶。盡量用更多的人來彌補分子的單薄。它已經等了很久了。我們來得太晚了,比我們的祖先還要久。我們是不是忘記了這些最有生命力的自然原住民,忘記了這些隱藏在時間深處的守護者,帶著沈重的歷史命題,滿懷憂慮的默默等待?
桑琳的心情深情而陰郁。果實搖曳,不喜不驕,有條不紊地編織著從萌芽到成熟的每壹個細節。被風霜侵蝕的枝椏依然蒼勁,凜然的表情和堅毅的眼神蘊含著樸素的智慧。它聽著遠處的聲音和加入風中的腳步聲。它似乎知道我們與它的相遇是壹種無形的約定。相遇本來是兩個動人的人或事,其實不是。它堅信每個收獲的季節都會有人來感受它。
我們在尋找桑林的微笑,生怕它忘記微笑是壹種習慣,是美好生活的反映。桑林的笑容從幾百年的褶皺裏翻了出來,蒼老得讓人心疼,像是留下的標本。卻是初夏最生動最迷人的。五月的此刻,麥浪洶湧,地面郁郁蔥蔥。在那條沙質小道上,紅塵滾滾而來,歷史與現實迎面相遇。
桑葚用壹根灰褐色的樹幹勾勒出未被歲月妥協的堅韌。笑聲不僅是樹葉在風的鼓動下翩翩起舞,還有似曾相識的興奮把它從沈睡的夢中喚醒。熟悉的畫面讓它打了個冷戰,樹枝樹枝立刻舒展腰肢,翩翩起舞。早在兩千年前,被皇帝奉為“民間聖果”的桑葚就躍躍欲試,擺出壹副躍躍欲試的架勢。
樹下的人們搖晃著,用腿和手對著它大喊大叫。在斑駁的樹影中,桑葚表演了壹個優雅的自由落體,然後在地上爆發出驕傲的笑容。這應該是最原始最歡樂的姿態,也是它的生命得以成全的必要選項。這種方式最能影響人的轉動眼神,沈澱靈魂,凈化心靈。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它與頭發、衣領、身體、大地的親密接觸。
桑琳很享受壹群人的聚會和久違的熱鬧。壹個年輕人,腰間圍著壹只貓,幾次爬到樹頂,樹用茂密的枝葉將他團團圍住,像擁抱自己的孩子壹樣,任他上下折騰,靜靜地將畫面收進記憶深處。古樹,現實的人,不同的面孔,不同的笑容,都成了相同的符號,不可復制,不可復制。我看到了久違的家。所有的聲音都興趣盎然地退去,我們用原來的方式恢復了原來的笑容。在這片古老的森林裏,所有的節奏和呼吸都顯得如此清晰和諧。麻雀叼著壹顆果子站著,喜鵲忘了唱哪首歌,時間回到了原處,桑林沈浸在歡樂中。
甜味攪動味道,挑戰記憶。桑葚壹定是遵循了前人的指示,用甜蜜捍衛了自己的存在價值和不可替代的地位。我還是有點擔心,桑林的未來會不會像城市轟鳴中倒塌的房屋壹樣,步入不辭而別的行列?因為桑林正在不可抑制地老去,這種與生活節奏相悖的孤獨與單調,正表現出苦澀與悲傷。或許是怕長期遺忘,鄉愁遍布全身,溝壑縱橫。歷史留給我們的太少,壹些不可重復的延續在刺痛我們的心。桑林留下的故事,很難支撐我們走得更遠。高樓遮擋視線;土壤被驅離家園;我們身邊的滹沱河早已消失在號子聲中;單橋上沈甸甸的車轍像兩道醒目的傷痕,取決於石墻上留下的追蹤者的繩印;石井村很久沒有毛公的影子了,壹本水泥石書停在那灰色的書頁上...曾經相伴相依的過去,早已在歷史的大潮中分離,只剩下這片桑林獨自守望。
沒必要在樹枝上掛冗長的文字作為解說。秋天的荒涼和冬天的寒意正在壹步步逼走樹葉和果實,人群也在漸漸散去,桑樹侵體的靜謐和溫柔也在漸漸疏離。從甜美茂盛的樹木中,我們看不出它有厭世的想法,卻無法感知它心跳的節奏。
走出桑樹林,回宇不情願地望了最後壹眼。壹只啄木鳥落在壹根半枯的樹幹上,用力啄了兩下,停下來環顧四周,然後起身毅然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