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隋唐時代的繪畫藝術隨著社會經濟文化的繁榮,在題材、內容和表現手法等方面,均取得了高度的成就,成為中國繪畫史上的高峰之壹。
概況 隋唐兩代在中國歷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特別是大唐帝國的前期階段,版圖廣闊,國力雄厚,經濟繁榮,為文化繁榮提供了物質基礎。唐王朝采取種種措施,加強了各民族團結,並與中亞、印度以及朝鮮半島、日本列島等地區國家有著密切聯系,廣泛而深入地進行經濟文化交流,使文化藝術有了長足的進步,豐富多采的繪畫正是在這樣的社會條件下出現的。
隋代國祚僅38年,但繪畫成就顯著。由於國家統壹,南北地區的名家巨匠如楊子華、展子虔、董伯仁、鄭法士、孫尚子、閻毗等人,雲集京洛,得以相互借鑒和交流。隋代統治者復興佛教,使北周滅法中遭受打擊的佛教又得以擡頭和傳播。隋文帝下詔修建寺院,宗教美術又重新活躍,並有大規模創作活動,長安、洛陽、江都等地寺廟都有名家手筆。敦煌莫高窟現有隋窟70余座,題材和風格都在進行新的探索。自南北朝興起的描繪貴族人物肖像和生活風俗的繪畫也有較大發展,以描寫山川風景為主的山水畫則開始脫離稚拙而逐漸進入成熟階段。隋代統治者對古書畫的收藏也比較重視,隋滅陳時即將其宮廷收藏盡數收納,隋煬帝時又於洛陽觀文殿後建妙楷臺、寶跡臺,分別收藏法書名畫。隋代繪畫的發展為唐代繪畫藝術高度繁榮奠定了基礎。
隋 展子虔 遊春圖卷(局部)
人物畫 人物畫在隋唐仍占主要地位。魏晉興起的佛教畫至隋唐達到極盛,它既繼承漢魏傳統,又融合西域等外來繪畫成就,藝術上發展得更為成熟。隋文帝造大雲寺七寶塔,楊契丹與鄭法士、田僧亮同畫壁畫,楊契丹還在寶剎寺畫佛涅□變、維摩等,其他如董伯仁曾畫彌勒變壁畫、展子虔在洛陽龍興寺畫八國王分舍利壁畫,皆稱妙跡。可見隋代佛教畫的內容已出現大幅經變畫,並更多地表現現實人物及宮廷建築等形象。唐代道釋畫興盛,重要人物畫家皆擅宗教壁畫。閻立本、吳道子等都受張僧繇影響而各有創造。特別是吳道子壹生在京洛畫寺觀壁畫300余堵,變相人物,千變萬態,奇蹤異狀,無有同者;他在技巧上也有重要創造,中年以後善用遒勁奔放、變化豐富的蒓菜條線描表現高低深斜卷折飄帶之勢,並於焦墨痕中略施微染,取得天衣飛揚、滿壁風動和自然高出縑素的效果,世稱為吳裝,突破了魏晉初唐的縝麗風格而開辟壹代畫風,他在宗教中所創的風格樣式被稱為吳家樣。韓□在長安寶應寺畫釋梵天女,酷似貴族魏元忠家歌伎的形象,“菩薩如宮娃”顯示了宗教藝術進壹步世俗化的傾向。中唐周□除善畫仕女外,宗教畫中也有突出創造,他善畫天王和菩薩,尤其是將觀音描繪在水月清幽的環境中,創造了“水月觀音”這壹具有鮮明民族特點的宗教畫新樣式,壹直為後代沿襲,周□的宗教畫風格被稱為周家樣。唐代寺廟或為禮拜場所和娛樂場所,吳道子畫佛像常有眾人聚觀,周□畫章敬寺時密聽眾議而虛心改動,這些記載都說明了宗教畫家與群眾的聯系。中唐以後,四川地區的宗教壁畫頗為發達,成都著名的大聖慈寺、聖壽寺、凈眾寺、應天寺等有盧□伽、趙公□、趙溫奇、範瓊、左全、張南本、孫位等名家所畫壁畫,其題材除流行的佛經變外,還出現了描繪貴族及高僧肖像的真堂,山水樹石花卉也作為裝飾更多地出現在寺廟壁畫之中。
備騎出行圖 隋代 縱90厘米 橫60厘米 壁畫
描繪田家風俗的繪畫也開始出現,隋代田僧亮以畫田家著名,閻立本曾畫田舍屏風十二扇,韓□畫《田家風俗》、《村社》、《豐稔》等,但此類作品皆未見流傳,僅在敦煌莫高窟大型經變畫中尚可見有不少描繪農業耕作等的畫面。
山水畫 表現自然山川大地之美的山水畫在隋唐時期發展成為壹門獨立的畫種,擺脫了魏晉南北朝時“水不容泛”,“人大於山”的稚拙狀態而趨向成熟。隋及唐代前期的山水畫中常穿插神仙內容及貴族遊樂,多以青綠賦色,纖麗而富有裝飾性。隋代展子虔擅長“臺閣、人馬、山川,咫尺千裏”,傳為他所畫的《遊春圖》以纖美的筆致和青綠設色,成功地畫出了春山春水的深遠廣闊和貴族士人騎馬泛舟遊樂的場景,予唐代山水畫以深遠影響。遊春圖卷(附局部) 展子虔 隋代 絹本設色
花鳥畫 花鳥畫在隋唐時代也已成為獨立畫種並有了明顯的進步。中國描繪動植物形象的圖像早期多見於工藝品裝飾,漢代常表現祥瑞圖像,魏晉以後,已有人畫蟬雀等禽鳥蟲獸。隋唐時代由於貴族美術的發展,花鳥題材多流行於宮廷及上流社會,用以裝飾環境及滿足精神欣賞需要,正是唐代花鳥畫技巧上的不斷探索和提高,才為五代兩宋花鳥畫的發展和繁榮創造了條件。
壁畫 壁畫藝術在隋唐時達到極盛。當時宮殿、衙署、廳堂、寺觀、石窟、墓室都有壁畫裝飾。唐代壁畫繼承漢魏的傳統又有巨大發展,壁畫題材由圖繪人物及佛道故事擴大到表現山水、花竹、禽獸等方面,內容及技巧上均大大超過前代。
隋唐在長安、洛陽營造的宮廷殿閣,極為壯麗,為適應政治需要及美化環境的要求,其中大都有壁畫裝飾。
隋唐時期宗教壁畫創作出現高潮,遍布各地的大量寺觀中皆有壁畫,長安、洛陽兩地寺觀壁畫大都是名畫家的手筆,畫跡早已不存.
隋唐寺廟壁畫早已頹廢不存,但石窟壁畫卻有很大部分遺存下來,其數量和藝術水平都大大超過往代。由於國力強盛,絲綢之路暢通無阻,中原文化與西域文化的交流,新疆地區克孜爾石窟、庫木吐□石窟及森木塞姆石窟的壁畫更加精美,並有著鮮明的地區特色。敦煌莫高窟壁畫至唐代達到繁盛的頂點,現存唐窟200多個,幾乎占現存全部石窟的半數,其中大型洞窟,如初唐220窟、217窟,盛唐103窟、130窟等,以其壁畫規模之宏偉,內容之豐富,造型之準確,色彩之燦爛,非其他時代所能比擬。大幅的經變畫,特別是大量的西方凈土變相,以巨大的場景畫出樓臺殿閣、七寶蓮池、歌舞伎樂的壹切美好的景物,是唐代繁榮富庶的社會經濟的曲折反映。彌勒經變、法華經變、觀音普門品等壁畫中畫出了行旅、嫁娶、農耕、收獲等大量生活場景,壁畫中創造了佛、菩薩、弟子、天王等栩栩如生的形象,飛天淩空飛舞,尤具有浪漫主義色彩。供養人中的豪門權貴的形象也占據重要壁面,盛裝艷服,攜帶親屬奴婢,如130窟樂庭□及王氏夫人供養像, 156窟《張議潮出行圖》等都以巨幅畫顯示其權勢地位的顯赫。大量畫跡的保留為研究唐代繪畫及社會歷史提供了極為豐富的資料。
與各國的繪畫交流 隋唐對邊疆及域外之間文化交流頻繁而活躍,長安等地即有邊疆民族及國外的畫師從事藝術活動。豐富的中國繪畫吸引著周圍各國,不少外國使臣、商人、學者、僧侶搜求中國繪畫作品攜帶回國。隋唐時日本屢次派遣使團,隨行人員中即包括有畫師。天寶(742~756)年間,鑒真和尚及其隨行弟子東渡日本,在弘揚佛教的同時,對日本宗教雕塑和繪畫也作出壹定貢獻。唐代高宗時日本旅華僧人空海回國帶回名畫家李真《真言五祖像》,日本正倉院至今有唐代繪畫及書法作品,欽慕唐文化的日本,其繪畫也明顯地受到唐代繪畫影響。朝鮮對唐代繪畫也很感興趣,德宗貞元[785~805]末年新羅商人在江淮壹帶以高價購求周□的繪畫作品數十卷攜帶回國。唐代與中亞文化聯系密切,杜環《經行記》中曾記載他流落中亞,在大食王國見到漢人畫匠樊淑、劉□等人。天竺(印度)、獅子國(斯裏蘭卡)等與唐代文化交流尤為頻繁,對唐代文化產生了壹定影響,太宗時王玄策出使天竺,即有畫工塑匠法智等隨行,獅子國來唐僧人金剛三藏善畫西域佛像,曾在洛陽廣福寺木塔下素像起樣,風格獨特。唐代繪畫在傳統基礎上大膽吸收西域畫風。於闐畫家尉遲乙僧長期居留長安,他善畫外國人物及佛像,“用色沈著,堆起絹素”,勾線“小則用筆緊勁如屈鐵盤絲,大則灑落而有氣概”。他在長安光宅寺普賢堂畫的《降魔變》,被認為“頗有奇處,身若出壁”。康國人康薩陀在唐為振威校尉,畫異獸奇禽,初花晚葉,生動而富有變化。他們的藝術在當時享有很高的聲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