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功先生早年曾向齊白石求利,是齊白石的學生。晚年回憶《齊白石先生的故事》壹文說:“齊先生曾刻石濤詩壹首,‘我夫亦皮毛’,並加後記。是吳昌碩曾經說過,學點自己的皮毛就能出名。當然,吳所說的並不是指齊先生,齊先生也未必會因此而產生懷疑。我們可以理解為和鄭板橋刻本‘牛馬走在常春藤門下’壹樣的謙虛和善良!”盡管心地善良的啟功先生在文章中輕描淡寫,但他仍然對20世紀初廣為流傳的往事做了簡要敘述。
百年畫壇
能清晰描述這段往事的,是司順威寫的《百年畫卷》這本書裏。他在書中寫道:“齊白石順從吳昌碩,有詩為證:‘老了不要才。’吳昌碩則有點看不上齊白石。晚年說:‘北方有人學了我的皮毛,出名了。’齊白石壹聽,知道“北方人”暗指自己,便在1924刻了壹枚印章。老人也是皮毛類,邊條款:‘是大滌條款,其余印,甲子白石錄。’"
最重要的是,吳琪之間,那是壹段世仇的歷史。仔細想想,這個世仇還是很復雜的。我們知道齊白石成名於1922年陳師曾帶著他的畫去日本展覽,把他的作品全部賣了個好價錢,然後在中國成名。但是這個展覽是壹個什麽樣的展覽呢?齊白石的畫為什麽會流行?這和吳昌碩有什麽關系?吳昌碩不是支持齊白石嗎?他為什麽要為齊白石寫《跑例》?為什麽齊白石的名氣會引起他的鄙視?齊白石不是很崇拜吳昌碩嗎,還寫了壹首詩《九個理由我要做走狗》?這首詩是什麽時候寫的?是被吳批判後寫的還是之前寫的?他為什麽要用石濤的詩來回應“學我皮毛而成名”的嘲諷?到底是不是“自謙善良”?這場“世仇”對齊白石“衰年改革”後的藝術發展產生了怎樣的影響?等等,還是壹團亂,跟壹團亂壹樣。整理起來要花點功夫!
論吳昌碩為齊白石寫《行例》的原因
齊白石心有(1921年)在日記中說:
三月的第二天。吳老是必要的。這壹塊也是南湖給的。它的點綴被記錄在後面:岐山人渴望成為香的弟子,他們的詩是如此令人印象深刻。墨韻的字畫是孤芳自賞的。他還擅長篆刻,深得秦漢遺風。經過單凡的評價,那些自討苦吃的人更加不知所措。特備重訂如下:(文略)庚申年,吳昌碩,77。
從上面我們知道吳昌碩的《潤格》寫於庚申末年,也就是1920末年。齊白石五十八歲,在北京生活了近三年。由於他以前的畫風不為京派所接受,在陳師曾的勸說下進行了“衰年改革”,畫風開始遠離朱耷,向徐渭、黃慎、石濤靠攏。他接受了陳師曾的建議,在吳昌碩處刻苦學習,並將吳昌碩雄渾的寫意風格融入作品中。這壹次,吳昌碩是西陵印社社長,上海書畫協會會長,上海館書畫協會名譽會長。他的名聲如日中天,是中國畫壇公認的領袖。齊白石當然渴望得到他所仰慕的吳昌碩的支持,所以請吳昌碩為他做“點綴”。
吳昌碩為齊白石題寫《潤格》,齊在日記中說“這壹片是南湖給的”。這裏說的“南湖”,指的是我的好朋友胡鵝公(1874-1951),新詞“南湖”。民國元年創辦《大中華日報》,次年當選第壹屆眾議員,職業為記者。民國七年(1918)左右,他在琉璃廠看到齊白石的畫,大加贊賞,高價買下六幅屏風。齊白石覺得戴色相是知音,於是有所保留。1920年,他請上海的吳昌碩為他寫“潤格”。因為寫《潤格》的費用是胡出的,所以齊白石才有了“此篇乃南湖贈”的說法。但是,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因為“潤格”跟壹般的字畫不壹樣,只有花錢才能買到。照例寫“潤格”的是長輩寫給晚輩看的,老師寫給學生看的,名人寫給朋友看的。齊白石和吳昌碩素未謀面。著名的吳昌碩為什麽要為壹個不知名的畫家寫《潤格》?感情和理智是有壹些區別的。所以我認為齊白石在日記裏寫得太簡略,漏掉了壹些重要的東西。按照慣例,齊白石必須向吳昌碩提供自己的相關資料。比如林紓後來答應給齊白石定壹個尺度,齊白石就把樊增祥和吳昌碩定的尺度拿出來參考。在吳昌碩為齊白石所訂的《潤格》中,有人稱齊為項的弟子,稱其詩、書、畫、印,稱的評價,都應該是齊白石提供給吳昌碩的資料。但僅此還不夠。如果當事人要求,壹定要有齊白石的親筆信懇求吳昌碩寫潤格,壹定要有能打動吳昌碩的東西,讓為齊寫潤格。但是能打動吳昌碩的內容是什麽呢?我想是華福在壹篇介紹吳昌碩的文章裏寫的:
“著名畫家齊白石苦苦哀求拜舊門,寫下這樣壹首詩:
青藤離胎遠,老有所才;
我要做門下的走狗,三個人下輪。"
齊白石在詩中把吳昌碩和徐渭、朱耷兩位大畫家並列,甘願做他的走狗!這樣的內容能不打動吳昌碩嗎?如果真的寫出了這麽真摯動人的內容,吳昌碩為齊白石寫《潤格》也就順理成章了。
但是,誰能確定齊白石是在這個時候寫的這首詩呢?
齊白石年表
查,此詩載於1933所刻《白石二首》。題目是《天津美術館發函索要詩文,簡述古今可鑒者,以示來者》。此外,天津美術館是由美術教育家顏之愷創辦的。顏之愷(1894—1942)曾任北平大學藝術學院院長。民國十七年(1928),齊白石受聘為書院教授。民國十九年(1930)回天津創辦天津美術館時,給齊白石寫了壹封信,代表天津畫家征求關於“今昔可鑒者”的意見,齊白石隨即寫了六首詩。其中四首收錄於《白石詩話草》兩套。而《青藤雪遠》這首詩是第四首。壹般來說,這樣復制出來的詩歌壹般不是新作品,往往是從舊作品中抄來的。因此,在胡適撰寫的《齊白石年譜》中,鄧光明將其列為“無法劃定其年代和時限,故不能編入年譜正文。”詩歌。但這首詩未必是“無法劃定年代和時限”。查閱齊白石留下的文字資料,有壹段話和這首詩的內容非常相似。文章如下:
常春藤、雪、大滌的畫可以橫畫,也可以豎畫,我是極其服氣的。恨不生於前三百年,或求為妳打磨筆墨紙硯,妳不收,餓著肚子待在門外也是壹種享受。
比較文學和詩歌,區別只有“大清洗”和“老頭”!其余的意思和比喻都很相似。庚申(1920)寫於9月21日的齊白石日記,可查此段。吳昌碩為齊白石寫《潤格》才兩三個月。因此可以推斷,齊白石為了請吳昌碩寫《潤格》,把《九月二十壹日日記》中的這段話改成了押韻,做了壹首詩,其中只把“迪達子”改成了“老邊”,送給吳昌碩以示仰慕。
華福判斷這首詩是齊白石的“跪拜老人門”是正確的。
被感動的吳昌碩趕緊為齊白石寫了《潤格》。為了支持這個願意為家庭工作的年輕壹代,他對自己的詩歌、書法和繪畫都作了很高的評價。並且為了吸引更多的顧客,甚至不惜寫下“欲見面者更不知所措”的虛假廣告詞。其實齊白石當時的現狀正好相反。就像他自己說的,“我那時候的畫不被北京人喜歡。除了陳師曾,只有人知道我的畫。我的潤格,壹個扇面,定價兩個銀幣,比同時期的普通畫師價格便宜壹半。很少有人來關註,我的事業很孤獨!”
陳師曾(1876—1923)
陳師曾帶齊白石去日本參加過什麽展覽?
曾告訴胡:“齊白石借山的構思新穎,非壹般畫家所能畫。可惜普通人不懂。我們尤其應該幫助農村的這位老農,宣傳他的畫。”所以1922年齊白石的畫被帶到日本東京參加展覽。後來吳昌碩說齊白石“出名了”。那壹年,齊白石為此寫了壹首詩,名為《賣畫好價錢卻後悔的編年史》:
我曾點燕子肥如杏花,百金尺紙被大眾稱贊;
終其壹生,恥於殺姓,天下各國皆知老畫師。
《雲》註:赴日代於賣杏花等畫,每幅價值100金,二尺紙山水得250金。
齊白石的《自註》被胡適在《齊白石年譜》中廣為流傳。由於齊白石的詩和筆記側重於“賣畫”而非“展覽”,給後來的研究者介紹這次展覽造成了混亂。如肖文、任凱編著的《齊白石年譜》說:“壹九二二年(夏歷任旭),我六十歲。陳師曾赴日開中國畫展,他的作品也有展出。”編者和,即蕭和楊。其中,胡是齊白石老師胡沁源的孫子,也是齊白石的得意弟子。他在年表中將這次“展覽”記為“中國畫展”;再比如,黃苗子在《大師的光環——白石老人的故事》壹文中說:“1922年,壹位老人的畫友陳師曾去日本,帶了壹些老人的畫去賣。”齊白石晚年的弟子黃苗子將這次大型展覽描述為壹次簡單的個人繪畫銷售。此外,著名美術史家林牧先生在《二十世紀中國畫研究》壹書中也有表述:“1917年身無分文的齊白石,經歷了‘沒落改革’,1922年在東京與陳師曾聯展,名聲大振。”這次展覽被記錄為齊、陳繪畫聯展。這樣的錯誤在齊白石的研究中依然存在。好在1936年,齊白石開始敘述他的生平,由他的師傅張慈溪斷斷續續地記錄,直到1948年。最後由張慈溪整理成《齊白石老人自述》,首次發表在《傳記文學》(1963,第三卷,1-3)。齊白石在自述中明確說:“民國十壹年(仁義-1922)。我六十歲了。春天,陳師曾來談這件事:兩位著名的日本畫家荒木經惟和渡邊慕辰寫信邀請他帶著他的作品去參加在東京地方美術館舉辦的中日聯合畫展。他讓我準備壹些畫,帶到日本去展覽和出售。”“自述”顯示,本次“展覽”為“中日聯展”。因此,這次展覽不是中國單方面的展覽,也不是個展,而是中日之間壹次重要的文化交流活動。這個展覽的全稱應該是:“第二屆中日繪畫聯展。”查閱相關資料,本次“中日繪畫聯展”共舉辦了四次:第壹次展覽在中國北京,10月在歐美同學會、天津河北園商務會議上舉辦;第二次展覽,1922,5月在日本東京舉辦。第三次展覽1924於4月至5月在中國舉行。第四次展覽,1926,6-7月在東京美術館和大阪會館舉辦。這四個中日繪畫聯展起源於1918+02。北京畫壇領袖金城、顏出面召集北京畫家。在渡邊為日本畫家舉行的招待會上,雙方決定舉辦中日畫家雙年展。這四次中日聯展都是民間發起的,主要組織成員有中國的金城、周、、大村的西屋、渡邊的、日本的小室崔雲等。參展者匯集了中日兩國大部分重要畫家,最終在第四次展覽中得到了中日兩國政府的支持。所以應該是20世紀20年代中國美術史上的壹件大事。關於齊白石參加的“第二次中日聯展”,藏於日本外務省外交檔案中的文件是這樣描述的:
.....1922 5月,由於上述晨畝和十畝,第二屆日中畫展在東京都商業獎廳舉行。在此之前,金少澄、吳希曾和陳師曾帶著400多幅京滬畫家的作品來到日本。4月25日,《中央新聞》刊登了中國壹行抵達東京車站、希亞、慕辰、崔雲的大幅照片。65438+二月,第壹位在京藏家嚴(海關關長、外交部顧問、文人畫家)帶著收藏的十幅古畫來到日本。
齊白石對展覽後的結果也有深情的敘述:
陳師曾從日本回來,帶的畫都賣了,賣價特別豐厚。我的畫每幅賣100元,而山水畫更貴。兩英尺長的紙賣250元。這麽好的價格在國內是不可想象的。還說東京的中國人選擇了石曾和我的畫,加入了巴黎藝術展。日本也想把我們兩個人的作品和生活狀態拍下來,在東京藝術學院放映。這壹切都出乎意料。在日本展覽後...我的繪畫事業蒸蒸日上。這都是提拔我的老師的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他。
其他畫師的參與呢?《中國著名畫家全集》壹書是這樣記載的:“1922年,與、吳昌碩、齊白石、王、和淩的作品赴日展出,並購買了半壁丁十幅作品中的六幅。”《中國近代繪畫社團研究》壹書也記載:“第二屆中日聯展,有吳昌碩、顧、余、王壹亭等南北畫家的畫作四百余幅。”
所以齊白石是1922年在日本東京舉辦的“第二屆中日繪畫聯展”的重頭戲。他所有的畫都被高價賣出,法國人還把他的畫送到巴黎藝術展。日本人還拍了壹部電影來宣傳他,這部電影在中國由壹位不知名的畫家拍成。這是對他“衰年變法”的充分肯定,也是壹種成功。至於國內的其他畫家,就沒那麽幸運了。例如,陳半丁是中國畫研究會的創始人之壹。當時他在畫壇的名氣遠高於齊白石。這次東京展覽,他的十件作品只買了六件,價格還不得而知。中國畫壇公認的領軍人物吳昌碩,更不清楚自己在這次展覽中的作品。查閱吳昌碩本人留下的所有文字材料,沒有壹處提到他參加了這次重要的國際展覽。現在能看到他的朋友或後人編的傳記、年表、年表,但沒有記載他參加了這次東京聯展。相較於齊白石對詩歌和作文兩方面的凱歌式說教,吳昌碩為此次展覽選擇了壹個“無字的結局”。所以可以判斷,吳昌碩在東京參加中日聯展,作品的社會反響遠沒有達到他的預期效果!
現在回到吳昌碩說:“北方有人學我皮毛,出名了。”這句話,我明白他當時是什麽樣的心情,不禁會心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