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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描述道術的小說

《落到異界當魔王》 書籍作者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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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壘生的《道可道》,《貞觀幽明錄》

燕大的道術描寫都是有考據的,據稱他收藏了壹本《道法匯源》,除了國家圖書館的,就是孤本了~

我摘壹段吧:閃電落地的所在是刺桐西北方的壹座小山。此間距刺桐城已遠,周圍荒無人煙。從前山腳還零星有幾戶人家,因為剛遭了壹場大災,死的死,逃的逃,已是壹個人都不剩了。

宗真身法如電,趕到那座小山前,還隔得約摸半裏,忽然聽得從那小山有笛聲沖霄而上。遠遠望去,那山坡上隱隱似有幾個人在,其中壹個坐在壹張胡床上,邊上有十來個人侍立,吹笛的正是那倚坐在胡床上之人。臨風弄笛,吹的是壹曲《白鶴飛》。《白鶴飛》是道門大曲之壹,清幽浩渺,令人聽了有出塵之想。這等情形,仿佛貴族公子出遊壹般,只是在這樣壹個深夜裏,又是這般荒無人煙的野外,就顯得大是詭異。

當走到跟那些人還有數十步時,宗真停住了腳步。他與張正言神交已久,雖只見過壹面,也知道正壹教出巡,排場大得很,這般有六七個侍從倒也不奇。他雖不曾見張正言吹過笛,但歷代天師都是才華出眾之輩,這壹曲《白鶴飛》飄飄欲仙,不是平常人吹得出來。他緩步上前,揚聲道:“前面可是正壹教的道友麽?”

宗真剛壹說話,笛聲嘎然而止,踞胡床之人忽然“咦”了壹聲,放下笛子道:“月白風清,有客遠來,請問尊姓大名。”

這人聲音清雅,談吐亦大為不俗,月光下,宗真見這人在四十上下,道冠白袍,直如神仙中人,絕非張正言,倒有二三分似是無心。他整了整袍袖,緩步上前道:“貧僧宗真,偶聞施主雅音,還請海涵。”

那人顯然也吃了壹驚,在胡床上翻身坐起,站在地上整了整衣冠,道:“原來龍蓮寺宗真大師,失敬失敬。在下正壹門下鳴臯子,見過宗真大師。”

宗真暗自吃驚,心道:“果然是正壹門人,不知是哪壹代弟子。都說正壹教門下乏人,原來還有這等人物。”他見這鳴臯子面如冠玉,讓人壹見便生好感,戒心也放下了三分,行了壹禮道:“不知東華真人與鳴臯真人如何稱呼?”

鳴臯子打了個稽手道:“回大師,東華真人是在下師兄。”

宗真心中微微壹沈,暗道:“果然是張正言派來的。”他頓了頓,道:“鳴臯真人此番前來,不知有何貴幹?”

鳴臯子眉頭壹揚,道:“大師明鑒,晚輩不敢隱瞞,在下是奉命來尋找壹個本門棄徒的。

宗真眉頭皺了皺,道:“東華真人可是要妳殺了他麽?”

宗真先前接到張正言來信,除了說那少女體內的朱雀之靈外,信尾張正言還附了壹筆,請宗真若是遇上無心,絕不可手軟,立時斬殺。宗真佛法精深,萬事不縈心,但愛才愛潔之癖縱然再多修為也除不了。當初,初識無心,只覺這少年道士雖然身負邪術,貪財好色,但心地卻仍十分良善,那時宗真險些為師兄宗朗所殺,也虧得無心舍命相救。按理,張正言已允諾無心重新回山,似乎也已原諒了無心,任他見多識廣,也實在不知為什麽張正言會前後判若兩人,因此他才要無心隨自己去龍虎山拜見張正言問個明白。他怕的就是張正言另外派人出來追殺,因此壹見到有人施行五雷天心大法便追上來看得究竟,只是這個擔心顯然成了事實,這鳴臯子八成便是奉命來殺無心的。

果然,鳴臯子臉上極快地閃過壹絲驚愕,又打了個稽手道:“大師高明。此事是我本門家事,在下深有苦衷,還請大師海涵。”

宗真見這鳴臯子話雖溫和,還沒等自己求情,便壹口堵得嚴嚴實實,心知說不通,不禁暗自嘆氣,心道:“看來惟有向東華真人自己求情了。幸好我也沒說不幫無心逃命。”他行了壹禮,道:“既然如此,老衲告辭了。”

他轉身正要走,鳴臯子忽道:“對了,宗真大師,此間有封信要請大師過目。”

宗真道:“給我的?”他心中有些生疑,卻見鳴臯子從懷裏拿出壹封信來雙手捧到宗真面前。宗真深吸壹口氣,接在手中,輕輕壹掂,只覺輕如鴻毛,也確實只是壹張紙而已。他心思機敏,對這鳴臯子也起了戒心,心知江湖上有些人的下毒手法鬼神莫測,令人防不勝防,只是這信既輕,而且也不曾封口,再怎麽看也不會有什麽異樣。他從中抽出信箋,摒住呼吸,雙指夾住壹角輕輕壹抖,生怕會有什麽毒粉抖出來。但見那鳴臯子坦然站在面前,動也不動,宗真才略略放下心來,忖道:“過慮了,他縱然知道我不容他殺了無心,但正壹教是名門正派,也不會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

借著月光向那信箋看去,宗真不禁壹怔。那信箋上紅紅的寫著什麽,縱然不甚看得清,怎麽也不像是字。他道:“這是什麽?”

鳴臯子湊過頭來,道:“唉呀,晚輩拿錯了壹封。”他從懷裏又摸出壹封信來,宗真將手頭這封信還給他,接過他手上那信。這信仍是輕飄飄鴻毛也似,上面筆酣墨飽地寫了幾個字,可裏面卻空空如也。他壹怔,正待發問,耳邊卻突然響起了鳴臯子低低的聲音。

是禁咒!宗真只覺壹股血腥氣撲面而來,大吃壹驚,雙腳壹錯,已退後了幾步,手掌壹翻壹沈,喝道:“金剛手菩薩摩訶薩,跋折啰柁嚟!跋折啰婆帝!跋折啰檗帝!跋折啰柁帝!”

這是密宗的護命法門神咒經,號稱“刀劍、飲食、毒藥、厭禱諸患不能為害”,是密宗至上的防護神咒。他聲如巨雷,說到後來,字字幾如連成壹串,鳴臯子的咒聲登時被宗真蓋過了。鳴臯子牙壹咬,忽地咬破舌尖,“撲”地將壹口血噴在先前宗真信箋上,喝道:“斬!”他左手握著那支笛子,手腕壹抖,已從笛中抽出壹支半尺來長的細劍,壹劍割在信箋上。信箋本是宣紙,壹觸即破,鳴臯子拔出的短劍卻鋒利異常,可短劍劃到信箋上,卻是鏘然有聲,竟似劃到精鐵之上。他面色巨變,卻聽得宗真喝道:“邪魔外道,還不束手就擒!”“呼”的壹聲,宗真壹掌已帶著千鈞之勢壓下。

鳴臯子所用乃是厭勝術,他先前給宗真的信紙乃是用己血液寫成,已施下法術,只消宗真觸上,便可將宗真手腕與那信紙合二為壹。本來這條計策天衣無縫,宗真也全然沒有懷疑,只是沒料到宗真行法如此快速,竟然壹下使出金剛不壞身法,鳴臯子出手雖快,仍是慢了壹步。此時那信箋與宗真的右手已連為壹體,斬信如斬人,可宗真的手已堅逾精鋼,短劍雖利,仍是斬之不入。壹招失手,宗真的反擊卻已來到。鳴臯子只覺氣息壹滯,仍是笑道:“果然名不虛傳。”身子忽地如化輕煙,頓時在宗真掌下消失不見。

宗真壹掌落空,又退後壹步,喝道:“妳究竟是什麽人?”

鳴臯子已退回胡床上,長長吐出壹口氣,笑而不答,只是道:“宗真大師名列密宗三聖,確是不凡,佩服佩服。”此時那張信箋在空中斜斜飄落,厭勝術並不能持久,沾土即失效。方才如電光石火般過了壹招,若非宗真功力精深,只怕便要著了這鳴臯子的道了。宗真不敢大意,臉上仍是平靜如常。這鳴臯子身上不帶邪氣,但所用法術卻雜揉邪術,總讓他想起無心來。只是這鳴臯子顯然功力較無心高出不止壹籌,極不容易對付。

信箋眼見便要落地,鳴臯子忽然道:“大師,請再試我壹招。”他手往胡床下壹撈,壹個圓滾滾的東西“呼”地直向宗真飛來。說是暗器,可這暗器也太大了點,那圓球擦著地面而來,卷著地面的落葉灰塵,聲勢駭人。宗真不知這鳴臯子又要搞什麽鬼,心知此人厭勝術厲害,不敢再碰,右手結成軍叱利手印,喝道:“唵阿娜步低尾惹曳悉地悉馱啰梯娑嚩訶!”

這是壹字頂輪王咒。那圓球如同滾入壹團極粘稠的膠水,來勢頓時減緩,忽如活物般壹躍而起,塵土飛揚。在壹片碎葉灰塵中,赫然現出壹張臉。

這是個人頭!而這個人頭竟然正是乃囊寺的丹增和尚!

壹見到丹增的頭顱,宗真倒吸壹口涼氣,心頭猛地壹震。方才見到有人行施五雷天心大法,而這條道正是丹增回寺的必經之路,他知道丹增性如烈火,生怕正壹教與丹增因誤會而動上手,才急急趕了過來,沒想到丹增還是遭了毒手。也在這壹瞬間,忽聽鳴臯子叱道:“中!”“嗤”壹聲,宗真只覺壹陣劇痛,便如壹根無形的鋼針刺透了他的手腕,腕上立時出現壹個血洞。

鳴臯子攻不破宗真的金剛不壞身法,故意將丹增首級擲出,趁著宗真看到時極短的壹怔,突然發出那支短劍。這壹劍攻其無備,終於見功。宗真手腕受傷,頓時覺得右手失去知覺,軍叱利手印已不能結成。他心知不好,疾退出丈許,尚未立穩,眼前卻覺壹黑,有個人竟然如鬼影壹般疾沖到宗真面前,壹拳擊中他胸口。這壹拳力道極強,“咚”壹聲,宗真胸前的衣服也被打得片片碎裂,五臟都似移位,那人卻也不好受,被震得忽地退後五步,壹屁股坐倒在地。而宗真中了這壹拳,腕上傷口中鮮血如箭,射出足有三尺許。他大吃壹驚,心道:“竟然還有這等人物!”

方才只有鳴臯子那十余個隨從還離得甚遠,都站在鳴臯子身後,可此人卻分明是其中壹個。鳴臯子不出手,此人便趁虛而入,這等身法,天下已是少有。宗真正在詫異,忽地看見此人背後貼著壹張黃紙,才恍然大悟,方知是鳴臯子所用的咒術。

對生人用咒術,正邪兩派都有。生人貼上符紙後,力量速度都大大增強,但於身體卻大為有損,因此正派大多將之納入禁術,不得隨便使用。

鳴臯子忽然喝道:“不要打他身上!”他手壹抖,從懷裏摸出壹疊符紙,喝道:“丁醜延我壽,丁亥拘我魂。丁酉制我魄,丁未卻我災。丁巳度我危,丁卯度我厄。甲子護我身、甲戌保我形。甲申固我命,甲午守我魂。甲辰鎮我靈,甲寅育我真!”腳下壹錯,人如鬼影般繞著胡床閃了壹圈,那些符紙已都貼在了那些人背後。那些人原本只是呆呆站著,身上壹有符紙,忽地散上,齊齊上前,靈動異常,與先前沖上那人壹起將宗真圍在當中。

宗真咬了咬牙,左手在右手腕的傷口周圍畫了個圈,血登時止住了。但這傷實在太重,手腕已被刺通,痛楚壹陣陣抽動,還是止不住。他又驚又駭,喝道:“妳究竟是什麽人?”

鳴臯子的正壹教道術精純無比,但厭勝術是不折不扣的邪術,同樣也極是厲害,宗真實在無法相信,張正言的師兄弟中竟然還會有這等人物,而如果是邪道術士,又不該會有如此正宗的正壹教道術。

鳴臯子露齒壹笑,道:“大師,請指教在下這個六丁六甲陣。”他右手將笛子甩了甩,放在唇邊。

笛聲原本清越爽朗,此時吹奏出來,卻怪異非常。聲音壹響起,那十來個人忽然極快地移動,速度之快,如奔雷閃電,幾非人力所能,便是天下輕身功夫最好的人,恐怕也有所不及。

第四章 山坡惡鬥

所謂六丁六甲,本來是道教傳說中的壹種護法神將,《三才圖會》有雲:六丁神是丁卯神司馬卿,丁醜神趙子玉,丁亥神張文通,丁酉神臧文公,丁未神石叔通,丁巳神崔巨卿,六甲神為甲子神王文卿,甲戌神展子江,甲申神扈文長,甲午神韋玉卿,甲辰神孟非卿,甲寅神明文章。自然,說法不止壹種,各有出入,但符箓派道士驅使神將護體,除了二十八宿、四值功曹,最多的還是六丁六甲。

六丁六甲陣乃是茅山宗的鎮山之寶。當年宋徽宗時,茅山宗嗣法宗師劉混康極受尊崇,徽宗即位後,敕令擴建茅山元符觀為“元符萬寧宮”,並賜劉混康九老仙都君玉印、玉劍,又親書《六甲神符》賜之。至元成宗時,張與材總領三山符箓,茅山宗歸並入正壹教,以後雖然作為小宗仍有流傳,但已漸趨式微,而這門六丁六甲陣也成了正壹教的鎮山之寶了。宗真原本還在懷疑這鳴臯子是左道妖士,但壹見他使出這六丁六甲陣,心中再無懷疑,但也大為心寒,暗自忖道:“這鳴臯子難道是奉了張正言之命,非要取無心性命麽?”

他只分了分心,眼前卻覺壹花,那十幾個人卻交錯穿插,奔走極速,已將宗真圍在了當中。這些人武功道術雖然都有可觀之處,卻非壹流好手,可此時閃轉騰挪,快得異乎尋常。宗真調勻了呼吸,沈聲道:“鳴臯真人,妳妄用生人符,還殺了丹增大師,難道也是東華真人交待妳的?”

原來元時佛道兩家頗有嫌隙。元初諸帝好道,全真教大為得寵,然後來諸帝皆偏向佛門,以至元初佛道兩派勢同水火,屢起爭鬥,前後***有三番大辯論。第壹次是憲宗四年,因為全真教所印《老子化胡經》與《老子八十化圖》中有謗佛之語,蒙哥汗令阿裏不哥主持佛道辯論。此次辯論雙方是少林寺福裕與全真教掌教李誌常,結果李誌常受挫。後來在憲宗八年和世祖至元十八年間,釋道兩家又有兩番辯論,結果道教兩次又都落敗,第壹次落敗時參與辯論的長春宮道士樊誌應等十七人被勒令削發為僧,詔毀道經四十五部的經文印板,後壹次更是焚毀除《道德經》以外壹切經文,史稱道家“經厄”,十年後方才得解除禁令。這兩次辯論使得全真教險遭滅頂之災,而當時代表釋門出面的是密宗大師八思巴,至元十八年那次辯論,道教壹方則有正壹教三十六代天師張宗演。加上辯論得勝後,有些番僧對道教門人大加欺淩,因此正壹教對密宗向無好感,暗裏也屢有爭鬥。張正言馭下雖然極寬,卻也察覺如此大為不利,因此嚴令門人不準與密宗門下妄起紛爭,宗真卻沒想到今日鳴臯子竟然敢冒大不韙殺了丹增。丹增雖然性子暴躁,大犯出家人之忌,終是乃囊寺首徒,縱然與鳴臯子再有口角,也不至於刀兵相見。宗真已然覺得不對,他雖然也耳聞張正言馭下甚寬,以致正壹門下仗勢欺人的醜事也出了不少,可仍然不敢相信張正言竟會允許師弟將密宗首要人物也殺了。若此事傳出去,已不僅僅只幹系到無心壹人性命,只怕會引起密宗與道門之間的壹番大爭鬥,昔年的死鬥又要重現。

鳴臯子也不說話,笛聲卻忽地壹揚,拔高了許多,那些人身法登時又加快了。宗真知道這等強行驅使生人,實是挾泰山以超北海,事後這些人多半會大病壹場。鳴臯子為了對付自己,竟然不惜屬下性命,他更不敢相信正壹教中居然會出這等心狠手辣的人物,心中壹陣黯然,心道:“也怪不得大道不行,邪魔四起。便是這些名門正派,所做所為又哪點談得上光明正大了。”他知道鳴臯子在此設伏,定有圖謀,而自己的右手已疼痛不堪,數次想要退出,卻仍然沖不破這個六丁六甲陣,心中不禁駭然。

宗真正自驚嘆鳴臯子的本領,卻不知鳴臯子也在暗暗叫苦。丹增先前中了他的埋伏,失了先機後又以拙火定強行對抗,結果被鳴臯子引發心火,自焚而死。也正因為殺丹增太過輕易,鳴臯子只覺密宗三聖浪得虛名,對付宗真定然也是手到擒來。哪知壹交手下,這個長得如同少年的老僧卻不知比丹增要強多少,幸好先中了自己的計策,已廢了壹只手,不然六丁六甲陣只怕反要被他攻個落花流水。鳴臯子將笛聲連連拔了三個高,六丁六甲十二人的身形已如幻影,再難加速,可是宗真身周卻如築起了壹道無形的銅墻鐵壁,總是沖突不進。他微微皺了皺眉,心道:“這禿驢好生了得,難得非得喚出青龍來麽?”鳴臯子的笛聲壹如平常,壹聲不亂,心中卻已波瀾萬丈,額頭流下了汗水。

正拿不定主意,忽聽得宗真喝道:“大日如來金剛劍,唵嘛呢叭咪吽,喝!”他舌綻春雷,鳴臯子只覺耳鼓“嗡”壹聲響,幾乎要破裂,氣血翻湧,說不出的難受,笛聲登時壹滯。也就在這電光石火間,宗真手中赫然出現壹柄滿是烈火的長劍,壹劍正擊在六丁六甲當先的甲子身上。

這並不是真的劍,只是壹根樹枝。大日如來金剛劍本是五臺山伏魔寺的秘傳劍法,號稱“無堅不摧,無魔不破,無邪不辟”,只是耗用真氣極巨,而且威力太大,因此密宗各派大多封存不用。若是功力不到,強用這破魔八劍,往往會反遭心魔反噬,昔年宗真的弟子無念便因偷學破魔八劍,險些被宗真逐出門去。

無念的功力較諸宗真不啻天壤,當初他用出這破魔八劍已極是不凡,此時在宗真手上使來,更是聲勢駭人。雖然只是壹根三尺余長的樹枝,被宗真的真火催動,已不下利刃。但宗真終究宅心仁厚,這大日如來金剛劍只取渾成,不取鋒銳,甲子被他擊中,人已如壹顆小石子般拋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壹下翻身站起,身上並不帶傷,大夢初醒般看著宗真,動作極是遲鈍,先前那形同鬼魅的身法卻已不復可見了。

宗真沈聲道:“鳴臯道友,妳以符咒驅使生人,難道不怕正壹教歷代祖師英靈震怒麽?”以符咒驅使生人,原本也非邪術,正道左道皆有,但正道只用在為人驅邪上,像鳴臯子這般做法,實在已與邪術壹般無二了。

鳴臯子淡淡壹笑,道:“大師說法,奈何在下聽不入耳。甲子!”

他壹聲斷喝,甲子身子壹凜,壹下站直,道:“屬下在!”鳴臯子手壹抖,又將壹張符貼到甲子身上,撚個訣,喝道:“疾!”

甲子身上符咒已被宗真擊散,此番二次上前,事後多半會全身經脈斷裂,不死也成了個殘廢。宗真嘆道:“善哉。”心中已升起了怒意。宗真壹身修為,已近點塵不染,可他少年時也是個性如烈火之人。此時見鳴臯子竟然根本不把手下人的性命為意,宗真也終於動了真火。雖然知道如此壹來,他苦修斷不欲行障便功虧壹簣,而自己年紀老大,來日已然無多,今生再難跨過這個門檻,《成唯識論》中所謂的第十障未得自在之障永遠也勘不破了。

宗真將右手舉起來,咬破中指,將指血在樹枝上壹塗。這樹枝原本已在燃燒,宗真壹將血沾上,火勢更旺。他深深吸了口氣,壹身長衫如同吃飽了風的布帆壹般鼓起,獵獵舞動。鳴臯子見此情形,心中懼意頓生,忖道:“這禿驢……他是要博命了麽?”

六丁六甲陣不能奈何宗真,到了此時,也只能再運天羅地網了。他咬了咬牙,壹手忽地將道冠打落,喝道:“畫地局,出天門,入地戶,閉金關,乘玉轅,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勾陳螣蛇,六丁六甲神將乘我而行。今日禹步,上應天罡,下辟不祥,萬精厭伏,所向無殃。所供者達,所擊者破,所求者得,所願者成。請玉女真君護我,急急如九天玄女道母元君律令!”

這是玉女反閉法。玉女反閉法原本極其繁瑣,鳴臯子身有異稟,已省去了前面壹大段請神之法,可是仍然極其復雜,他輕易也不敢動用,此時見宗真的破魔八劍太過駭人,只得壹用。他念完這壹段,左腳橫著跨過壹步,念道:“禹步相催登陽明……”

禹步***有離、旨、火、天、尊、帝、勝七步,每念壹步便念壹句禹罡咒。鳴臯子步法靈活,行動迅捷,壹眨眼已走到尊位,正念到“我步我長生,惡逆摧伏蛇妖驚……”正要跨到帝位,卻見宗真斷喝壹聲,竟然已迫到跟前,壹根樹枝帶著火苗當頭劈下。他原本以為六丁六甲陣縱困不住宗真,總能再纏住壹會,沒想到宗真勢如破竹,身形如奔雷閃電,六丁六甲竟然根本碰不到他,而禹罡咒此時尚未念完,不由大驚失色,心中叫道:“糟了!”

破魔八劍本就剛猛沈雄,宗真又是全力施為,這壹劍如泰山壓頂,便是壹塊巨石,只怕也會被打得粉碎。鳴臯子臉色變得煞白,此時便是想退也退不走了。他咬了咬牙,心道:“好,就鬥個妳死我活!”

宗真手中的樹枝已直直落下,便是想逃也逃不開了,縱然鳴臯子想以死相拼,也已來不及。此時鳴臯子心中只是後悔不該小看了宗真,他右手的笛子向上壹架,牙齒壹下咬破舌尖,壹口血正要噴出,宗真手中的樹枝已到了他頭頂。火勢如刀,已將鳴臯子頂心的頭發也燎得焦了壹片。鳴臯子萬念俱灰,心道:“完了。”

哪知宗真的樹枝眼看便要落到鳴臯子頭頂,卻覺得眼前壹花,鳴臯子忽然向壹邊閃開了半尺,“砰”壹聲,樹枝擦著鳴臯子臉頰打下,那張胡床登時被擊得粉碎,樹枝也登時寸寸碎裂,爆出壹片火花。宗真心中壹沈,這壹擊已耗盡了他渾身之力,本以為必中,哪知最後卻失了手。

鳴臯子死裏逃生,臉上突然現出壹片黑氣,露齒壹笑,腳下壹錯,已從帝位轉到勝位,口中念道:“……我步我長生,眾災消滅我獨存,急急如律令!”

禹罡咒已然布全,他猛地將舌尖血壹口噴出,左手壹掌擊出。這壹掌宗真再也閃不過了,正擊中他小腹,“砰”壹聲,如中巨木,宗真被鳴臯子打得連退了三步,臉上已被鳴臯子噴得都是血痕,卻仍是兀立不倒。

鳴臯子見全力壹掌居然還擊不倒宗真,不禁駭然,心中更動了殺機。他的臉上已透出黑氣,此時更是黑如鍋底,壹個人幾乎要融入夜色,身法如電,忽然搶上兩步,壹掌又印在宗真胸前。這壹掌用力並不大,看似緩緩貼上,但手掌剛貼到宗真胸口,宗真只覺壹股大力穿胸而過,他已躲無可躲,護命法門神咒經也已擋不住這等大力,“啪”壹聲,胸前尚無異樣,背後的衣服卻出現了壹個手掌形的破洞,大小形狀正與鳴臯子的手掌壹般無二。鳴臯子這壹掌的掌力竟然透體而過,宗真吃了這壹掌,再也站不住了,壹下仰天摔倒在地,嘴角流出血來,已是動彈不得。

鳴臯子先前勁道並不甚大,此時卻不知為什麽大得異乎尋常。宗真被鳴臯子擊倒,腦中卻是壹片雪亮,心道:“是了!此人定然對自己也下了符咒!”鳴臯子最後動手時臉色變成漆黑壹片,這分明是有魔物附身之相。他以符咒驅使六丁六甲,沒想到連自己也這般辦。因為以符咒驅使人體極其傷身,因此鳴臯子先前也不敢動用,直到應付不了時才終於使出來。

方才鳴臯子全力施為,自顧不暇,六丁六甲十二人失了主持,已如泥塑木雕般動也不動。待鳴臯子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擊倒了宗真,又將笛子湊到唇邊吹了兩個調子,解了這十二人身上的符咒,他們才算如大夢初醒。只是鳴臯子用力太過,吐氣維艱,便是這兩下笛聲也吹得斷斷續續,大不容易。宗真知道鳴臯子壹解除六丁六甲的符咒,便是要來對自己下手了。這六丁六甲沒了符咒,武功道術在宗真眼裏自是不值壹哂,但此時自己中了鳴臯子兩掌,五臟移位,要動動手指都難。他是有道高僧,對生死看得極淡,只是想到大事尚未完成,不由又有些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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