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很快,姚明便空降了 NBA ,弗朗西斯作為火箭隊的老大,點名要了這個大個子,他們壹起創造了專屬於中國的紅色,每壹次看見他穩定的中投,華麗的籃下腳步,偶爾橫跨中場的背後運球,總是那麽賞心悅目。那幾年也是我最瘋狂的看球打球的時候,逃課看火箭隊的季後賽,每天早上上學之前都要去籃球場打上半個小時,甚至放棄考試見證了熱火的總冠軍,那是瘋狂又幸福的記憶,它不是印在心裏的,也不是刻在心裏的,它是融進了骨子和血液裏的。
慢慢的,麥迪和姚明的組合幾乎讓火箭變成了休斯敦中國隊,每壹場關鍵比賽的勝利都是舉國歡慶,每壹次看見他們的傷病都讓無數人揪心,每壹次季後賽的失利都會想起麥迪那壹句「I will back」。
AI 漸漸地消失在視線之中,我依舊關註著我能獲得到的關於他的每壹點兒風吹草動。我也發現了壹個和他很像的家夥,成為了那支傳奇公牛隊的新領袖 — 羅斯,他也像是風的兒子,在球場上狂奔,努力追求每壹場比賽的勝利,像極了 AI 籃球精神的接力和傳承。只是傷病,成為我喜歡的很多球員的癥結,他更是如此,至今,無數次傷病、手術、恢復、重新上場,又是傷病、手術……這樣的往復讓我覺得心疼,就好像看到曾經的 AI 為了不被強制要求下場治療,嘴裏含著血在場上繼續比賽,血要湧出來的時候,就咽下去,繼續比賽,咽下去,繼續比賽…
每年差不多十個月時間,都會有 NBA 的陪伴,每壹年,都有不同的奇跡、紀錄,或者誕生,或者被打破。突然間,壹個叫庫裏的家夥,橫沖直撞的跑了出來,就好像是冷血殺手雷阿倫的接班人壹樣,但很快就發現,不,他不僅冷血,還讓人覺得膽寒,他殺人不眨眼,冷冰冰的見血封喉。我喜歡這樣的家夥,就像壹個劊子手殺人之前只會反復擦拭自己的刀,並不會和犯人言語或者茍且,因為那就是他的工作,讓犯人死的痛快,才是他的職業精神。對於庫裏而言,就是用壹記記冷血的三分,結束比賽。
直到今年,他和屬於他的那支勇士隊,壹路過關斬將,逼近神創造的紀錄,直至完全殺戮,在 NBA 的領土插上了至高榮耀的壹面旗幟,也永遠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 NBA 的編年史裏。不僅如此,他還延續著只屬於自己的輝煌,單賽季 400+ 的三分進球數,整個賽季達到 50% 的投籃命中率,40% 的三分球命中率,90% 的罰球命中率,成為了第三個賽季 180 俱樂部的壹員,可怕的還有,30 英尺外的投籃命中率達到 48%,此外所有人的命中率,只有可憐的 7%。而這壹切,看起來,才剛剛開始。
我是個善於回憶的動物,但是,我們以為自己記得越清楚的東西,往往越沒那麽真實,直到那些無情的數字擺在面前的時候,才能稍稍客觀的面對自己。
到今年,我沒有間斷的看了 16 年的球,而今年,是屬於勇士的壹年,包括所有的直播和回看,我只缺席了勇士的 4 場比賽而已,終於敢說自己是個不算年輕的球迷了。我看過很多被載入歷史的比賽,但至今我不敢說我了解喬丹,我也不敢說我是神的球迷,因為我並沒有和他們在同壹個時代成長,在同壹個時刻面對困境或者享受榮耀,他屬於全人類,但也許,並不屬於我。可是,艾弗森、麥迪、羅斯、庫裏…我們曾經無數次在屏幕兩端,壹起面對所有困境和榮耀。
8號,24號,81分,60分
在開始看球的時候,正是科比身穿 8 號球衣的輝煌時段,科比和奧尼爾用碾壓式的姿態笑傲全聯盟,內線的強勢統治力,科比的個人能力,湖人隊對於外線的防守壓力,和團隊素質,在當時的全聯盟,只有壹支球隊,可以與之匹敵,當然,這是後話。
那時的科比,用著所有和神近乎壹致的動作,體前變向、背身單打、轉身跳投、反手上籃、突破、強投…無論有多少人被稱作是喬丹的接班人,無論是卡特,還是希爾,最像喬丹的,只有科比。在我的世界裏,科比是足夠偉大的運動員,可是喬丹,卻多了壹抹光環,那是壹種難以言說的比較,就像是月亮只應該屬於晚上壹樣,喬丹,就應該屬於籃球。
科比,像是東征的十字軍,有足夠的天賦,有足夠的強權實力踏平每壹寸土地,插上自己的旗幟;喬丹,卻如成吉思汗,那本就是屬於他的土地,而不是他征討而來的土地。
在屬於他和鯊魚的時代,湖人重新建立了紫金王朝。
曾經的埃爾金·貝勒、傑裏·韋斯特和恐怖的威爾特·張伯倫,雖然面對著凱爾特人的數次壓迫,在此期間拿到了八次亞軍,但依舊建立了湖人的第壹代王朝。而後的魔術師和天勾賈巴爾,真正讓人們感受到了所謂籃球的魅力。
如此,我們這個時代,便迎來了 OK 組合,迎來了跨越新世紀的三連冠。科比,也幾乎保持著球隊全部的數據記錄。可他還是選擇了更換球衣,無論是什麽樣的原因,都無法躲避他希望和喬丹比肩的鬥誌。
科比的 24 號,詹姆斯的 23 號,不只是致敬,也不單是繼承,還包含著太多屬於他們年幼的回憶,揮灑在球場上的汗水,每壹次模仿偶像送給對手的致命壹擊。科比用 24 號,繼續著自己的傳奇。
當我看到時間回溯至 2006 年,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每壹幕都近在眼前,可時光卻惡狠狠的向前跑了十年,那壹年,科比拿到了他的生涯最高分,81 分。
我並不是純正的科比球迷,對於他的感情,更多的是來自尊敬,可偶爾,也會動情。那壹場比賽,我看到的不止是 81 分,還有開場無數次的傳球、吸引防守,試圖給隊友創造更多的機會,直至最後,失望,絕望,放棄,選擇自己接管比賽後的瘋狂。
我總是提起,人們的成功決不會是來自那些積極的向上的看似正面的力量,而是嫉妒、憤恨、糾結和憤怒,壹切壹切負面的力量,才能爆發出更強的取勝的欲望。
那壹晚,被歷史銘記的壹晚,我相信,他只是想證明給隊友看,我們能贏,他只是用自己的行動告訴隊友,如果妳都不相信自己能贏,妳就只能是個失敗者。
回到這壹夜,斯臺普斯球館更名為科比站,地板上印著大大的 8 號和 24 號,他帶領著壹支完全不成熟,甚至有些混亂的球隊,狂砍60分,完成了逆轉。
除了驕傲,我想象不到其他可以用來形容他的詞匯。就像當年他以高中生的身份策馬揚鞭而來,在這片戰場上建立自己的豐功偉業,如今,他用最科比的方式告訴別人:這是我的主場,我是這裏的神。
還記得他說過的話麽?
總有人要贏的,為什麽不是我呢?
屬於未來的庫裏,屬於庫裏的未來
他是從小長在球場上的家夥,長得剛剛比籃球大的時候,就在場邊亂爬,他的球感,我相信很大程度來自於他和籃球提早的親近。
剛剛結束與灰熊的倒數第二場比賽中,卡特接受采訪時說到,他還歷歷在目曾經的小庫裏在球場上 1 VS 1 ,但如今卻成為了這個聯盟最好的投手,成為了球場上最可怕的殺人兵器,他覺得這壹切都那麽讓人不可思議,卻近在眼前。
如果說籃球之子,他會是很正宗的壹個。
從他進入聯盟以來,就是壹個瘦弱的形象,壹個投手的模樣,可是這幾年的歷練,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眼界,他的核心肌肉群,他的冷血,每年都有著不同程度的提高,而這些提高,無疑都是大幅度的。
有幾場讓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比賽,第壹場,是當年君子雷率領的西雅圖超音速隊與菲尼克斯太陽隊的壹場雙加時大戰,最後伴隨著壹聲哨響,雷阿倫三分線外出手,命中絕殺三分,超音速 152:149 戰勝了太陽隊;第二場,是 2013 年總決賽第六場,雷阿倫在常規時間最後壹秒,底線命中壹記足以載入史冊的三分,幫助熱火將比賽拖入加時,記得當時雷阿倫還曾向保安怒吼「把那些該死的黃色繩子從這裏拿開,他們在這裏拿不了總冠軍」;第三場,則是剛過去不久的,庫裏超遠距離絕殺雷霆的世紀之戰,我看過公牛隊很多的比賽回放,包括無數值得稱道的喬丹經典絕殺,但回放總還是回放,缺少了伴隨著整場比賽的心理起伏,缺少了隨著每壹個進球而激蕩的心、郁悶的吶喊、關鍵時刻的那份緊張和不自覺攥緊的拳頭。
大多數的我們,都活不過壹個世紀,壹個百年,在屬於我們的短短幾十年裏,我自私的認定這場比賽是壹場絕世之戰,這次絕殺,是 NBA 歷史上,最偉大的絕殺。
這個賽季,庫裏的成長,讓人可怕,可勇士隊真正的核心,是當之無愧的格林,他也許不是這支球隊最重要的角色,但他是這支球隊所有完美配備中最關鍵的壹環,也是他成就了今天的庫裏,就像當年,在喬丹身邊的皮蓬。
而科爾,成為了 NBA 歷史上唯壹壹個經歷過兩次 72 勝的人,他,才是當之無愧的大贏家。而我也堅信,無論今天有多少榮耀,在 NBA 的編年史裏,4 月 14 號,還是屬於勇士的 73 勝。
偉大之於這支球隊,無可厚非,偉大之於庫裏,可能才剛剛開始。
對於妳,全是未來。
只字不提的馬刺
我讀過「喬丹傳」,讀過「科比傳」,讀過「阿倫·艾弗森傳」,也讀過「姚明傳」和「鄧肯傳」。
我努力的在之前盡量避開馬刺隊,是因為我總想為他們著書立傳。
NBA 有 30 支球隊,每年每支球隊有 82 場常規賽,還有不確定的季後賽,我看了 16 年的球,我最喜歡的球隊是馬刺,沒有之壹。
馬刺有永遠的 21 號新秀鄧肯,有奧運會冠軍、NBA 賽場上的妖刀吉諾比利,有法國小跑車帕克,還有曾經手把手教鄧肯的大衛羅賓遜,有現在鄧肯手把手教的阿爾德裏奇,有第四節先生霍裏,有防守標兵鮑文,有大胖子迪奧,還有如今的領袖倫納德。
重要的是,這壹切,都因為馬刺有波波維奇,因為馬刺,就叫馬刺。
雖然 NBA 不會像 NCAA 那樣,每場比賽都是 「Go,or Go Home」,但進入季後賽,每壹場比賽都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拼盡全力爭勝,時間越靠後,所剩球隊就越少,馬刺的出場率就越高。
他們應該是 2000 年之後出戰季後賽場次最多的球隊,我雖然沒有查證,但我有足夠的信心下此結論,如今的高齡鄧肯,已經拿到了個人的 1000 場勝利,這樣的紀錄,恐怕來的更讓人羨慕。
七年四次總冠軍,正是我看球最多的年份,而我喜歡馬刺,更多的原因,是來自於籃球的本質,這是五個人的比賽,是團隊的比賽,是在場上需要靠足夠的默契才能取勝的比賽。
馬刺,就是壹個無與倫比的團隊。
在阿爾德裏奇來到馬刺之後,出於對波波維奇的畏懼,和來到壹支偉大球隊的緊張,他在訓練時的表現始終不令人滿意,而讓他改變的原因是,無論帕克還是鄧肯,當犯了錯誤之後,都會被波波維奇痛罵壹頓,鄧肯更是想壹個小學生,虛心受教,這讓阿德重新認知了所謂的球隊文化,也在賽季後半期越打越好。
馬刺賴以生存的是壹整套體系,我個人覺得,他們打的籃球,是高級的。這不是壹種過度的褒獎,而是眼見為實,NBA 大多數的強隊,都有著不同的球星體系,有著針對不同球星的戰術打法,而馬刺不壹樣,他們所有的戰術,都是成體系的,每個人都可以有圍繞著自己的戰術,想想曾經可怕的埋伏在底線,時刻準備著三分球的鮑文,想想隨時會被推上首發的大胖子迪奧,想想混戰之中有無限開火權的吉諾比利…馬刺上演的太多的教科書壹般的進攻和防守,不論這個聯盟如何變化,不論壹屆又壹屆新秀如何搶眼,波波維奇的這只馬刺隊,永遠不急不慢,按部就班,以不變應萬變,又隨時可以千變萬化,鬥轉星移。
這些年,真正伴著我成長的,讓我熱愛籃球的,只有英雄 AI,和這只無與倫比的馬刺。如今的 NBA 幾乎半壁江山都是馬刺系,即便是剛剛拿到 73 勝的勇士隊,也不可避免的被扣上馬刺系的帽子,畢竟,科爾是波波維奇的學生。
我依舊會在季後賽看到馬刺的身影,我依舊永遠把馬刺的對手看做敵人,我依舊尊敬每壹個我將要面對的敵人。
後記
好久沒有不打草稿就寫如此的長文,我很怕回頭去讀這些文字,直到現在,依然有無數的畫面在腦海裏回蕩,不長不短的 16 年,我見證的奇跡太多,絕不是這幾千字就說得完的。
我讀書,也努力的寫字,我甚至信奉馮唐的「不做螻蟻,不做神,做個寫字的人」。所以我懂得,什麽樣的文字算得上好文字,我還差得很遠很遠,我做不到讓妳在我的文字之間與我感同身受,當我提起每壹個鏡頭的時候,妳都有壹閃而過的畫面感,但我不覺得可惜,這些文字,總會擊中某些人,總會在言語之間傳遞著只有我們才懂的語言。
我喜歡懷念,是因為那些感情總是千絲萬縷的纏繞著妳,妳躲閃不及,倒不如盡情擁抱,那些記憶裏,也許有妳的幸福,妳的悲傷,妳的不忿,妳的悔不當初…那些記憶,永遠只屬於妳。
但現在的我,更喜歡當下。因為我更願意接受這個我並不滿意的自己,並且承認,這就是,哪怕壹身傷痛,我也不願再像從前那樣選擇逃避,選擇用「憶當年」來慰藉如今的自己。
當妳們都在緬懷過去的時候,我更願意迎接未來。因為我看了這場比賽,科比的退役,庫裏的三分,湖人的王朝,勇士的紀錄,才變得對我有了意義。
壹切我認為的偉大,都是因為我親身經歷;壹切我錯過的偉大,都不屬於我自己。當我看見太陽照常升起,我就已經足夠偉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