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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汪汪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壹場聲勢浩大的“打狗”運動在中原地區的壹個縣城中發起,壹時間有狗的人家人心惶惶。有的人響應號召,把狗當著人的面處理掉,或殺死吃肉,或殺死埋掉,還有的人千方百計的想辦法保留狗或送人讓狗留壹條性命。

海珍媽也餵了壹條灰黑色的狗,雖說是壹個雜種狗,但長相頗不俗,很有點當年熱播的壹部警匪電影《狼牙,公主》裏警犬的風度。

這條狗剛抱來的時候,胖胖乎乎像壹團絨線,本來海珍媽想給它起個“團絨”的名字,可是它又很厲害,動不動就“汪汪”叫,海珍就叫它“汪汪”,自此,它的名字就叫“汪汪”了。

汪汪半歲的時候,攤上了那次“打狗”運動。這半年來汪汪的機靈,可愛,及超棒的看家護院的本事,讓海珍壹家實在不舍的把它殺掉。那幾天,家裏籠罩著濃重的烏雲,每個人都不想傷害汪汪,但公家的號召又不得不遵守,個個愁眉苦臉。

壹天,有壹個串鄉賣燒雞的人來到了海珍家門口,海珍媽在攀談之中聽出他口音不像是附近村子的,就突然冒出個想法,問道:“妳是哪裏的人啊?”

那人說:“我是臨縣的壹個村子裏的,為了養家糊口就做起了賣燒雞的買賣。”

“那妳們那裏讓打狗沒?”海珍媽急忙問道。

“沒有,我們那兒沒打。”那人說。

海珍媽心中暗自高興,就說:“妳做這個生意,養的有狗沒?”

“沒有,心裏想養壹個,還沒買呢。”

海珍媽心中暗自盤算:把狗給他吧,沒和家裏人商量,現在家中就自己壹個人,汪汪那麽可愛,確實也不舍的;不給吧,還怕打狗隊來了汪汪難逃壹死。正躊躇間,那人說:“妳們這兒聽說正打狗呢,能不能給我介紹壹下,看有沒有合適的狗,讓我帶走壹只,給點錢也行。”

海珍媽還在猶豫,這時那人看海珍媽不吭聲,就推了車子要走。海珍媽壹把拉住車後座,仿佛下定了決心說:“俺有壹條狗,剛半歲,這狗很機靈,還厲害,看家護院最好了。本來很不舍的,又怕到時狗的性命不保,要不妳把他牽走吧。不過萬壹孩子來了不願意給,可能還要要過來。”

那個人聽了那個高興啊,就說:“沒問題,沒問題,讓我先看看狗。”海珍媽把那個人剛領進家門,汪汪“汪”的壹聲就猛竄出來,要不是他站的有點遠,狗繩短沒夠著,估計他都要遭大殃。看著汪汪威嚴漂亮的樣子,那人喜不自勝,連聲說:“不錯不錯,是條好狗!”

海珍媽自豪的說:“當然是條好狗了,要不是現在這個情況,妳出多少錢也不會給妳。妳是哪兒的來著?”

“臨縣的王莊村,離這兒大概有四十裏地。”那人邊說話邊看著汪汪,就要往前去。

海珍媽說:“別過去,咬著妳。壹會我把它裝在袋子裏,妳再帶它走。”說著,海珍媽去找袋子了。

海珍媽找來袋子,向汪汪走去。汪汪那黑亮的眼睛看著主人,卻不清楚主人要幹什麽,直到袋子套在了頭上,它才開始掙紮,海珍媽大聲叱罵,等汪汪稍微安靜了點,她柔聲細語的安慰,終於汪汪不叫了。她把袋子交給那人,不住聲的囑咐著:“剛去有可能認生,多給它點好吃的,別打它。熟悉了它很乖的。”那人壹連聲的答應著,騎上車子走了。海珍媽看著那個車子走遠,抹抹臉上的淚水,回家摸著拴狗的那個鐵錐,更難過了。

中午,海珍放學回來,沒有聽見汪汪叫,跑過去壹看,只剩下壹個鐵錐在那裏杵著,汪汪卻沒有了蹤影。返過身就問媽媽:“媽,汪汪呢?”

“讓人帶走了。”

“誰帶走了!”海珍問道。

“是臨縣的壹個人,他們那兒沒打狗,讓它逃個活命吧!”

“他叫什麽名字?”

“咦,我忘了問了,”海珍媽壹拍大腿,“這可完了,光知道他在哪個村住,忘問名字了。”

“那他給妳錢沒有?”海珍又問。

“沒有,”海珍媽搖搖頭。

“那妳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沒收他錢,他不是白撿了壹條狗,還是那麽好的壹條。唉,媽,妳真是的!”海珍捶胸頓足,正吵吵間,海珍哥和爸爸進了門。

“恁倆說啥呢?這麽大聲。”爸爸問。

海珍把媽媽把狗送人的事情說了說,海珍爸爸和哥哥都開始埋怨,說給別人怎麽也不和人商量商量,把個海珍媽悔的腸子都青了。

因為汪汪的離去,讓整個家庭更陷入了愁雲慘霧。海珍夜不成寐,白天也總神遊似的到汪汪以前臥著的地方發呆。海珍媽更是自責不已。看著這樣,海珍哥哥暗自想:等打狗風頭過了,壹定把它要回來。

很快,四十天過去了,打狗隊也撤走了十來天了,海珍哥決定去王莊村找狗。

海珍哥騎著車子到了王莊,找了兩家賣燒雞的,都沒有發現有狗,正沮喪的往村外走。突然有人叫:“廣軍,廣軍!”他扭頭壹看是高中同學王毅,這才想起他是王莊村的。寒暄過後,王毅說:“妳來這兒有啥事嗎?”

“嗯,妳們村有幾個賣燒雞的?”

“三個,妳要買燒雞?”王毅問。

“不是,前壹段時間我們那兒打狗,我家的狗叫妳村的壹個賣燒雞的人帶走了,現在家裏人因為這個事情天天生氣,我想看看能不能要過來。”海珍哥說。

“哦,那是村東頭老王頭家,前壹段時間他帶來壹條狗,很厲害,看家護院很好的壹條狗。妳要去要的話,可別說我跟妳說的,壹個村子的人不好看。”王毅說,並給他指了指哪壹家。

“那肯定的,我能把妳賣了?”海珍哥邊開玩笑邊騎上了車子,飛快的向村東頭跑去。

到了那家,他看到大門敞開,汪汪就臥在壹棵石榴樹下。幾十天不見,它明顯長大了,看起來更是兇猛。他走進門,汪汪擡起頭看了看,沒有叫囂,只是默默的看著他,面無表情。

海珍哥不禁詫異,心想難道它認出了他,所以才不叫,還是到這兒經常挨打,變得不機靈了?正想著,驀然有壹個聲音想起:“妳幹什麽的?”

海珍哥扭頭壹看,壹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從壹間屋子走出,“看來這應該是那個把狗帶走的人了。”他暗想。

“我來要狗啊,”海珍哥朝汪汪努努嘴,笑著說。

“妳要什麽狗,這是我家的狗!”那人瞬間提高了音量。

“有理不在聲高,妳那麽大聲幹嘛?妳敢說這狗不是從李莊帶來的嗎?”海珍哥指著汪汪,振振有詞的說。

“這個——”那人躊躇著。

“本來沒打算要,可是我妹妹很喜歡這條狗,當時,妳帶走時我家就媽媽在家,妳帶走以後,家裏人吵翻了,到現在妹妹還天天嘮叨,說再給她找壹個,她都不要非要汪汪。”海珍哥說著,又看了看汪汪。

這時,汪汪聽到叫它的名字,猛然站了起來,海珍哥向它走去,只見它搖頭擺尾,走到海珍哥身邊又蹭又嗅。那人納罕道:“真是的,這狗真聰明,知道是熟人,壹聲都不咬。”

“妳沒看我是誰?它會咬我嗎?”海珍哥得意的說。

“那妳不能就這樣帶走啊,餵了這麽多天,又是肉又是饅頭的,妳不能讓我啥都不落,是吧?”那人開始糾纏。

“妳當時帶來的時候,給我媽錢了嗎?”海珍哥問。

那人不做聲,海珍哥說:“妳當時也沒給我媽錢,而且我媽也說了,過後很可能還要要,妳也沒說啥,這就代表妳默認了。這樣吧,回頭我再給妳找壹個,停幾天妳去找我吧。行嗎?”

那人點了點頭,同意了。海珍哥把拴狗繩解開,汪汪壹蹦三跳的撲到身上,那個興奮勁把那人都感動了,不住聲的說:“還是老主人啊,在我家哪見它這麽高興過?”

辭別那人,海珍哥和汪汪往家飛奔。壹路上汪汪高興的不住撒歡,把個五尺高的男人都感動的眼眶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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