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快去把錢拿回來。其實是騙局。”
花了565438元+0388元的感情挽回服務的李青，還沈浸在“感情導師”沒打電話就能挽回前男友的美夢中。
李青的情感挽回服務是在“小鹿情感”平臺上購買的，這是壹個提供婚戀挽回、戀愛教導、情感咨詢等服務的在線服務平臺。號稱擁有12萬註冊用戶，3000多名專業顧問。公開資料顯示，“小鹿情感”已多輪融資數億元。
正因如此，李青認為，通過“鹿情感”，愛情可以像平臺宣傳的那樣“隨心所欲”。李青並不是個例。和她有類似經歷的人建了壹個500人的微信群維權。
部分受害者報警後，“小鹿情感”與導師團解除合作。目前，警方仍在調查相關情況。
①曾經入駐“小鹿情感”的長春新思維教育咨詢公司內部群聊截圖。
②4月16日，羅夏情感在“鹿情感”平臺直播，屏幕顯示有1085人在線收聽。
③與“小鹿情感”合作的深圳靜安精神關愛基金會工作人員發給記者的培訓流程稱，繳納1499元即可獲得情感關愛。
④導師如輝發給記者的“壹級情感護師”職業技能證書。記者沒有資格查詢其證件上三家機構的工商信息。
定制
女人花五萬“挽回感情”，錢和人都虧了
和男朋友分手十個月後，李青還想復合。
在看到推送廣告中“感情恢復”的課程後，李青試圖通過這個平臺的服務找到前男友。
“小鹿情感”是壹個提供婚戀挽回、戀愛教學、情感咨詢等服務的在線服務平臺。號稱擁有12萬註冊用戶，3000多名專業顧問。
在“小鹿情感”APP的壹次直播中，在聽李青和前男友的故事之前，壹位自稱劉哲的“情感恢復導師”給李青下了壹個結論:“妳們分手是因為不會說話，情商不高。”劉哲告訴李青，沒有前任可以挽回。“只要大膽嘗試，按照老師的方法去做，壹個月左右就壹定能和前男友成功復合。”
該導師隸屬於長春新思維教育咨詢有限公司“艾薇兒教育”導師團隊，是“小鹿情感”導師之壹。作為壹個線上平臺，“小鹿情感”APP擁有多個類似“艾薇兒教育”的導師團隊。
“‘小鹿情感’的銷售模式和淘寶是壹樣的。只是壹個引流的平臺，平臺和其他入駐商家分消費者學費。”反PUA人士、“小紅小紅帽”創始人孔維維說。
要得到老師的“壹對壹私人量身定制”方案，第壹件事就是買課程，12888元。在與情感導師的進壹步溝通中，李青了解到，所謂的挽回課程，其實就是導師通過添加前男友的微信，安排壹個陌生人給已經分手的兩人牽線搭橋。
李青質疑這不值壹萬多，導師回答因為專業科學。
交了12888元壹周後，導師劉哲告訴李青，前男友不好溝通，需要另找導師深入談，要求李青再交25000元。“負責對接的是國外聘請的導師。”
此後，劉哲要求李青報銷前男友的差旅費和禮品費。三個月後，李青已經通過“小鹿情感”APP支付給導師51388元。李青向導師索要發票、與前男友見面的照片或聊天截圖，但導師以公司規定為由拒絕，稱不能給客戶看，客戶也不要問前男友，否則就是空的。
去年4月底，良心發現的劉哲告訴李青，這是個騙局，讓她趕緊把錢拿回來。當天，李青給前男友發短信求證，得到回復:“這半年沒有人加我微信。我請妳不要相信這些機構會幫助妳救我。我真的和妳壹樣無助。我對妳徹底失望了。”
李青說她被騙了，錢和人都有。
聊天陷阱
老師用虛假的信息和虛假的身份來吸引異性
報警後，李青加入了壹個500人的維權微信群。
這些自稱因為感情問題被騙的男女，總結原因如下:因為感情，沖動消費。
他們有著相同的“被套套路”:簡單詢問後，導師催著學生交錢上課程；情感導師送他們壹些心靈雞湯和“戀愛模板”，課程價格從幾千到幾萬元不等；先誘導學生付費學習低價課程，然後讓他們付費逐步升級課程。
導師所謂的“壹對壹私人量身定制方案”其實也是壹樣的。李青告訴新京報記者:“所有的課程都有壹個相同的特點，基本都是‘代人說話’和提升個人魅力的‘二次吸引’。”
在這些導師提供的課程中，“二次吸引”和“提升個人魅力”都有PUA聊天陷阱的影子。
所謂的PUA，意思是“搭訕的藝術家”，在中國更受歡迎。據說通過各種手段和方法，可以讓壹個人對另壹個人死心塌地，為所欲為。首先，就是編造虛假的身份信息或者生活狀況來吸引對方的註意。
44歲的王玲在“小鹿情感”APP上購買“愛心天使隊”愛心課程時，也遇到了類似的情況。
導師的戀愛課程，3688元，是“教妳談戀愛，提高情商，分辨男人。只要按照導師的方法，壹個月內就能找到男朋友結婚。”
從1688元的“首付”開始，導師壹個月內不斷要求王玲加錢升級課程，最後花了4500元。
王玲回憶，收到錢後，情感導師發來了十幾個PDF文件，讓王玲看完後寫下自己的想法。“壹份100多頁的文件，我只能看幾天，根本看不完，”王玲說。“我試著給導師寫檢討，導師不理我，覺得在玩我。”
王玲向鹿平臺投訴了上述導師，“愛心天使”團隊給她換了。
新來的女導師要求王玲二十多歲，換個微信頭像，拍下喝紅酒、參加酒會、抱貓狗的照片發到朋友圈。“目的是為了吸引人，顯示自己交際圈廣，生活豐富多彩。”
事實上，44歲的王玲，甘肅省武威市壹家公司的普通員工，從未談過戀愛。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想找壹個品德好的男人談戀愛，直到結婚。
壹些情感導師傳授的“異性相吸”方法也受到了質疑。具體內容就是讓學生制造虛假的生活狀況和虛假的材料來制造學生生活在“社會上遊”，以此來吸引異性。在總結了與幾十名受害者的經驗後，李青總結道，“這就是PUA的手段。”
退款無望。
平臺和導師互相踢皮球，拖過退款期。
即使學生覺得被騙了，也不容易把錢要回來。
5月4日，新京報記者登錄黑貓投訴平臺，搜索關鍵詞“小鹿平臺”。* * *投訴379起。其中，退款和導師的資質成為最常被投訴的詞。在投訴聚集平臺上，* * *有650條投訴，退款賠償的解釋成為高頻詞匯。
王玲也想退款。她在“小鹿情感”平臺投訴“愛心天使”導師團隊，但最終被拒。客服給出的理由是:“我給妳發信息了。”
李青在“鹿情感”平臺上向長春新思維教育咨詢有限公司“艾薇兒教育”導師團隊投訴，要求全額退款，同樣被對方以平臺宣稱的“十五天不滿意退款”期限已過為由拒絕。然後去問平臺客服，平臺客服聲稱“對方公司騙了妳，不是我們平臺”。
曾入駐“鹿情感”的導師王明偉告訴新京報記者，“鹿平臺會收取學員總成本的20%作為平臺的盈利費用，另外80%是導師團隊的收入。”
王明偉在提供給新京報記者的壹份某教育咨詢公司內部講話中提到，“如果學生在前15天內退款，告訴學生妳所有的錢都在小鹿平臺，妳只能找小鹿平臺退款。15天後，不退款。”
在“小鹿情感”平臺上，很多產品和服務都在顯眼位置標註了“平臺保障15天不滿意退款”。按照通俗的理解，15天服務不滿意必須全額退款。但在支付界面下方，有壹行小字寫著“鹿平臺第三方服務協議”，裏面詳細描述了各種退款情況和退款比例。其中很重要的壹句話是“與提供服務的顧問協商退款”，意思是消費者只有在顧問同意的情況下才能獲得退款。
“為了不讓學生在十五天內提出退款，導師會盡可能拖延，”王明偉說。“這樣壹來，學生的錢是退不了的，即使對方投訴，也是有小鹿條款保障的。"
2065438+2009年6月，李青在居住地南京報警。同時，“小鹿情感”與長春新思維教育咨詢有限公司的合作終止，收取李青5萬多元的“艾薇兒教育”導師團隊消失。
聯系不上導師的李青多次撥打“鹿情”客服電話。連續投訴壹個多月後，客服告訴她“10000元可以退款”。
李青報案後，也配合警方調查了涉案的長春新思維教育咨詢有限公司。“都跑了。”
“‘小鹿情感’是因為有很多公司投訴跑路。”王明偉說，只要有錢，就有不少導師會停下來。
資格懷疑
與基金會合作考證“付費錢包”
由於擔心出事，王明偉在今年春節後辭職了。“這個圈子太亂了。誰都可以進來。只要會忽悠人，經過簡單訓練就可以做情感導師。”
在“鹿情感”之前的咨詢師招聘廣告中，明確標註了“無論妳是行業小白還是團隊負責人，只要妳對情感行業感興趣，我們都會幫妳實現月入30萬的夢想”。
曾入駐“小鹿情感”的導師王明偉，沒有心理咨詢資質。他對新京報記者表示，“小鹿平臺剛開始甚至行業內都可以入駐，後來開始要求有證。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小鹿和壹些公益組織合作，給導師發專業證書，但是證書基本都是交在錢包裏的。”
在“小鹿情感”APP中，申請成為情感導師，需要姓名、手機號、微信號、城市、隊名；可以選擇聊天技巧、戀愛離婚、關系修復、婚姻家庭四種業務類型；提交咨詢師資格證，但相關資格證也有三個選項，分別是“尚未”、“現有”、“正在辦理”。
“小鹿情感”公司工作人員告訴新京報記者，招聘導師時，需要以工作室或成立的公司為單位進入平臺，導師需要有相關證件。“有心理咨詢師證書或者行業協會頒發的資格證書；或者海外相關職業資格證書，有壹個就可以了”，上述工作人員表示。“如果沒有相關證明，那就找專員對接。”
新京報記者聯系到“鹿情”的壹位招聘專員，他表示，“只要有銷售經驗，經過我們的培訓就可以去上班，資格證可以慢慢考。”隨後，專員向新京報記者推薦了深圳靜安精神關愛基金會，稱“這是我們的合作單位，付費培訓很容易驗證”。
新京報記者通過“小鹿情感”APP找到了羅夏情感老師如輝老師。他出示的“壹級情感護士執業證書”上還蓋有深圳市靜安精神關愛基金會、深圳市心理咨詢行業協會、深圳市市民情感關愛中心的公章。新京報記者查詢了其證書上三家機構的工商信息，均無資質認證相關項目。
不過，壹位婚戀行業資深人士對新京報記者表示，“婚戀情感行業公認的只有國家二級心理咨詢師和國家三級心理咨詢師。
據知情人透露，“小鹿情感”曾向公益組織“深圳市靜安精神關愛基金會”捐款，其創始人吳嘉瑉也是該基金會的副理事長。
深圳靜安精神關愛基金會的壹位工作人員也證實了上述說法，稱基金會和“小鹿情感”確實有合作，基金會可以給入駐“小鹿情感”的導師頒發“情感護士從業者”職業技能證書。基金會壹位負責“情感護師”培訓的工作人員告訴記者，培訓小鹿的導師只需要1499元就可以報名考試並頒發證書。這位工作人員發來的報名鏈接明確顯示:“鹿情感要求承擔心理咨詢的從業人員參加培訓，獲得優先發送情感護士執業資格證書，作為今後崗位的資格要求。”
“網上手機聽課，只要認真聽，壹般沒問題，”上述工作人員說。
孔維維說，“小鹿情感”把錢投給靜安基金，靜安基金幫助培訓，頒發證書，也算是利用公益賺錢。在很多國家和地區，這種模式是不允許的。
PUA陰影
個人量體裁衣套餐包含情緒控制內容。
在“小鹿情感”平臺上，有很多情感導師團隊提供的戀愛模板，還有線上直播推薦技巧、相親、言語調情、肢體接觸等。，都有PUA的影子。
幾乎每壹個買了《狙擊女神》《愛情教》課程的男女同學，都會被導師要求去高檔咖啡館，和寵物合影，發朋友圈。自我包裝的方法與早期的PUA手段高度壹致。
羅夏情感老師告訴新京報記者，個人量身定制的課程套餐分為A、B、C三個檔次，價格分別為3800元、5800元、8800元。
套餐A包括:導師組分析客戶自身情況，對用戶自身進行心理分析，對目標進行心理分析，根據問題制定情緒管理方案，指導專業個人形象建設，研究情緒技能素材，搭建個人魅力框架，根據情況進行應急指導，與導師進行語音電話溝通，與主管進行高級聊天；增加套餐b，包括約會流程設計、性別心理差異學習、性別管理課程；到了C包，內容開始變成:扭轉核心價值觀，掌握情緒主導權，讓目標有依賴性；引導目標投入時間、精力、感情、金錢等。，讓對方死心塌地；長期關系管理。
4月26日，壹位名為“鹿總部金牌情感分析師梁老師”的導師在朋友圈發布了壹段短視頻:在閃爍的霓虹燈下，壹名男學生抱著壹名高挑女子，隨著音樂節奏搖擺...導師配文:“學生抱著妹妹跳舞，導師帶著學生控制成都”。
王明偉向新京報記者透露了入駐“鹿情感”平臺的導師與PUA的關系。“換湯不換藥，充其量是新變種。”
李青報警後，前導師劉哲給她發了壹張公司內部微信群截圖。公司負責人在群裏發帖說:“警告大家，人人有船，對誰都沒好處。如果誰泄露了秘密，所有人都會坐牢。”
從最底層的“鹿”開始
從PUA到情感咨詢公司
《小鹿的情感》和PUA的關系不僅限於導師團隊。
“小鹿情感”的運營方是北京魅力動力教育咨詢有限公司，創始人吳嘉瑉曾是中國第壹家PUA網站，取名“探戈”。在“鹿情”成立之前，吳嘉瑉創辦了壹所自稱為“新壹代PUA”的壞男孩學院。
2012，吳嘉瑉成立“北京魅力動力教育咨詢有限公司”，“小鹿情感”由此誕生。
孔維維對新京報記者表示，吳嘉瑉的“壞男孩學院”(PUA組織)之所以轉型走情緒輔導路線，是因為近年來PUA業界出現了太多受害者和危及人身安全的不幸事件，再加上媒體對PUA的報道和批評。
從PUA“大神”到情感咨詢平臺“壹哥”，吳嘉瑉創辦“鹿情感”擺脫PUA標簽，成立鹿公益基金會。但新京報記者發現，該基金會並未在民政部門註冊。
“小鹿情感”相關負責人曾在多個公開場合宣稱，“公益基金會、政府等機構合作解決中國情感需求巨大的市場。”吳嘉瑉曾經說過，這個市場有幾十億的規模。
2065438+2007年6月，武漢科技投資公司引導基金投資“鹿情”平臺。吳嘉瑉說，“這是第壹家獲得政府引導基金的情感和心理服務公司”。
雖然有客戶在陸續投訴，但是“小鹿情感”在情感咨詢行業越做越大。公開資料顯示，已獲得多輪投資，估值過億。
曾入駐“小鹿情感”的導師王明偉告訴新京報記者，小鹿平臺最初註冊了兩個微信微信官方賬號。“有個叫‘小鹿先生情感’的，專門發表PUA的泡妞技巧。”
新京報記者發現，微信微信官方賬號“小鹿先生情感”介紹為“分享女生追劇及魅力提升方法”，其賬號因違反《互聯網用戶公眾賬號信息服務管理規定》被暫停使用。
孔維維表示，“小鹿情感”平臺轉型後，“相當於壹個銷售平臺，聚集的PUA導師團隊就在裏面。壹旦舉報，他可以把責任推給導師團隊”。孔維維說，“這種平臺可能更加有害。比如壹只鹿被學生舉報，那就是糾紛。如果被查出來就要花錢，嚴重的話會收到行政處罰和罰款，對背後的資本影響不大。”
(應采訪對象要求，李青、王玲、王明偉均為化名。)
新京報記者遊天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