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美術學院教授梁樹年是遵循這壹創作規律的大器晚成者。在60多年的創作生涯中,他壹直默默耕耘,不計名利,執著於自己的繪畫理想。他虛懷若谷,積少成多,終於在晚年達到了事業的巔峰,成為當代中國畫的壹代宗師。他的成功再次證明了藝術創新要向古人學習,向傳統學習,向自然學習,變舊為新。也證明了藝術是藝術家生命精神的升華。
1911年,梁樹年出生在北京東郊六裏屯的壹個商人家庭。然而,從小聰明好學、勇於進取的梁樹年卻走上了壹條與父母完全不同的道路。
梁家經商幾代,收藏豐富,尤其是四王、石濤的書畫真跡。祖父經常欣賞它們,並鼓勵梁樹年去寫它們。隨著時間的推移,梁樹年對書法和繪畫產生了興趣。6歲時,梁樹年進入村裏的私立學校接受傳統文化的啟蒙教育。從那以後,他更加熱愛中國的傳統字畫,它可以代表中國傳統文化的精神。後來拜村裏的老先生為師,開始走上繪畫之路。18歲,進城學山水畫。幾年後(1936),梁樹年開始了自己的生意,取名為No。竇村,成立竇村畫社,並在中山公園舉辦個人首次畫展。此後每年春秋兩季都有展覽,名氣越來越大。抗戰勝利後,張大千北上,在京會見梁樹年。此前,張大千曾購買並收藏了梁樹年鬥村畫社的兩幅作品。他很欣賞梁樹年的畫,梁樹年也很佩服張大千先生,認為他功底很深,畫路很寬,有創新性。經朋友介紹,梁樹年正式收張大千為師,成為大風堂正式弟子。回憶這段歷史,梁樹年說:“我拜大千先生為師,主要是為了開闊眼界。我也學了老師的手法,但總是學不進去。最後,我還是老樣子。學畫畫,畫畫,要有主見,要有個性……”梁樹年是壹種自力更生的精神。梁樹年更加努力地研究古人和傳統。他學的是山水畫,從明清開始,趕上末代元朝。每次遇到傑作,我都不放過。我手抄,直到看懂為止。梁樹年在書法方面也下了很大功夫。黃先生說,書法和繪畫是壹脈相承的,都是從用筆的書上來的。畫畫全靠筆力,能穿透紙張。所以書法是中國畫的基礎。梁樹年先學書法,後學蘇聯、歐洲,再學魏碑。幾經變化,逐漸形成自己的風格。先生以書作畫,以筆為線,脊梁十足。紮實的功底和深厚的學識修養,讓梁樹年有了“詩畫書法”的美譽。所以李可染先生說:“梁樹年先生的畫,筆墨很深,用筆表現大自然的氣勢。沒有筆墨功底的人是寫不出來的。”
從梁先生的早期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出他繪畫技巧的淵源。《管樸學圖》是壹幅青綠山水的小畫幅,與董其昌的筆法相似,設色、運筆都相當準確。《觀春》飄逸大開,用色淡雅,用筆點綴,筆意分明。在歷代山水大師中,梁先生尤其青睞王蒙和石濤,並深受其影響。梁老上世紀50年代畫的13的開篇都是水墨山水,經常用王蒙、石濤,用筆淡潤,深受行家喜愛。黃潤華先生在畫前駐足良久,驚嘆不已。這本畫冊被中國美術館收藏。
豐富的傳統文化為創新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真正的藝術創新是師法自然、直面生活、緊扣時代脈搏的創造。
早在20世紀60年代,梁樹年就基本擺脫了早期的創作模式,開始面向生活,從師法古人走向師法自然。他的變化是時代背景使然。始於20世紀30年代的現實主義浪潮,在五六十年代達到頂峰,成為當時中國繪畫的主流。直面生活,師法自然,寫生風景,已成為山水畫家的普遍做法。老畫家們也轉變了觀念,轉向自然。但梁樹年的轉變是他經過近30年的藝術實踐後的自覺。他認識到“師古人,不如師造化”,“恨晚覺醒”。特別是這壹時期,梁樹年先後轉到北京美術學院和中央美術學院任教,為他深入生活、師法自然以實現自身創作轉型提供了必要的實踐條件。
“師法古人,師法自然”觀念的轉變,意味著梁樹年的山水畫創作進入了壹個重要的轉折點。但是觀念的改變不能代替創作面貌的改變,這需要壹個過程,壹個艱苦探索的過程。就像梁樹年自己說的:“雖急於改弦更張,卻脫不了蝸牛甲,深感祖宗第壹。”
20世紀70年代初,梁樹年從幹校調回北京,為國務院辦公廳作畫。當時他已年過六旬,決心遠行北京,踏上藝術變革的新征程。1972年,梁樹年第壹次登上黃山,實現了他多年的黃山夢。然後他去了太行,三峽,漓江,走遍了全國。莊遊歷了祖國的山山水水,領略了中國的秀美風光。他情緒起伏不定,名作翻盤。
梁樹年70年代以後的大部分作品都是以真實的山水為背景,燕山、太行、黃山、長江、漓江的山水都來源於畫家對自然的真實感受。比如《河上的人》(1983)、《始於壹蓬風》(1981)、《黃山黑虎松》(1983)、《東山遊艇》(1986)、《女巫》然而,這些作品不再是對自然的摹仿,也不是對物象的刻畫,而是“外教之性,心之源”,是畫家情感與生命的融化與鑄造,有的甚至此時畫家所描繪的自然並不是真實的自然,而是心中的自然——充滿人文理想和時代精神的第二自然。
由此可見,梁樹年的藝術創作不同於壹段時期流行的“寫生——創作”的方式,更多的是脫胎於傳統,貼近傳統的藝術創作精神。他繼承了傳統山水畫“飽觀遊”的創作方法。他對素描的概念和很多人大相徑庭。他去大自然的時候很少寫生,即使畫也很簡單。而是主要觀察、感受、理解山川的情況、四季的天氣、陰陽轉回、遠方、現實...去發現大自然的美,去觀察山川樹木的魅力,去激發創作的靈感。“寫生的時候要寫靈魂,靈魂勝真理。物我對立,文自有神。”“人們稱黃山松為神,而我稱黃山雲為靈魂。黃山是我的老師和朋友。筆墨是照片嗎?”梁樹年的這兩首詩是他“寫生創作”經歷的高度生動的總結。所謂“寫靈魂”,就是捕捉萬物所蘊含的生命之美、自然之美。只有這種生活的美,自然的美,才能讓人產生感動,產生意境,產生創作的沖動,達到忘事而寫的境地。所以“寫靈魂”抓住了“寫生——創作”的本質。梁樹年在《長江三峽後記》(1988)中寫道:“十年前,我往返於長江三峽,船快得什麽都看不見。我當時在景裏,沒看到全貌。所以,我回岸邊的時候停了好幾次船,所以還能記得壹點。當我回來的時候,我不知道該怎麽回憶。我只做了壹個初稿,所以就落筆了,但是我壹直沒有忘記這個願望。1988年壹月,丁卯臘月,在曉莊新居安靜齋戒下,早晚拾稿填稿。僅限於三天的稿子,更是杜撰。這卷書的外觀完全無法辨認。為什麽要叫長江三峽圖,自欺欺人?”幽默的後記生動地描繪了畫家充分享受臥遊的全過程,也指出了畫家藝術創作的特點:不以自然主義的態度對待生活,而是從精神中汲取,感知生活,然後用山水語言符號來表達自己的感受。讀起來很有啟發。
李可染先生在1980與壹個山水畫研究班的對話中說:“有些人畫得很好,但從來不寫生。這是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有時候會殊途同歸。也許他觀察到了什麽,研究了傳統。”梁樹年是壹個偉大的人,他通過各種途徑通向同壹個目標。與時尚不同的是,他向自然學習不是靠寫生,而是堅持傳統的“看夠了再去旅行”的方式。長期以來,人們在學習和繼承傳統中過於註重筆墨技巧,而缺乏精神上的理解。他們對傳統的觀察方法和創作方法研究不夠,甚至有人壹度斥之為不科學。
本世紀初,西方寫實主義的傳入和寫實方法的推行,無疑給沒落的中國畫壇帶來了蓬勃的生機,整體上是積極的。但是,由於這壹理論的局限性和狹隘的理解,也給中國畫的發展帶來了負面影響。回顧梁樹年的創作歷程,總結他的觀察、創作方法和成功的創作經驗,再次證明了中國繪畫傳統的強大生命力,證明了只有站在傳統之上,深入傳統之中,在精神上貼近傳統,才能創作出既有民族特色又有時代精神的偉大作品。
梁樹年有深厚的傳統基礎。他不僅集詩、書、畫於壹身,而且在畫論上也有非常高的造詣。憑借其廣博的修養和極高的悟性,他壹回歸自然,就表現出了極大的創作熱情,創作了大量具有濃郁時代背景的作品。他畫山的意旨不在山,畫水的意旨不在水,畫散漫的意旨不在散漫,而在物象的抒情,用景物表達壹種崇尚自然,鄙棄世俗,為生活而奮鬥,為進步而奮鬥的博大精神。梁樹年壹生喜歡畫山松。
梁樹年先生85歲時寫了壹首名為《自律》的詩,詩中寫道:“孩子懶得塗抹,卻想跳過去。學了之後不容易知道,但是嘆十年也不可能。馬又長又老,渴望指點,水盡。有了真心,就沒有未來。如遇迷茫,不要輕言放棄,而要充耳不聞。獠牙如星,我借石攻。筆墨紛紛而下,詩情畫意亦如畫,胸襟包容。山川丘陵,雲已見峰。”這首詞用平實的語言,道出了畫家壹生學習和追求藝術的艱辛歷程,表達了他千裏奮進的精神和經營人民藝術的理想與追求,讀來令人振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