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戌本,是《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本》的簡稱。此本第壹回獨有“至脂硯齋甲戌抄閱再評,仍用《石頭記》”壹句話,故稱之為甲戌本。甲戌是乾隆十九年(公元1754年),甲戌本所據的底本,是最早的,所以此本歷來為紅學家所重視。
甲戌本只有十六回,即壹至八回、十三至十六回、二十五至二十八回,乾隆竹紙抄成。
此本壹開始有“凡例”五條,並有壹詩雲:
浮生著甚苦奔忙,盛席華筵終散場。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壹夢盡荒唐。
漫言紅袖啼痕重,更有情癡抱恨長。
字字看來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尋常。
此本第壹回,較別本多出429字,而且揆諸文理,別本當屬漏抄。此本中韻脂批,亦為研究紅學的重要資料。如“壬午除夕,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又如“秦可卿淫喪天香樓……因命芹溪刪去。”透露了此書原構思中的重要情節。
甲戌本原為清末藏書家劉銓福所藏,上有劉銓福跋語,青土、椿餘跋語。此本後為胡適購得,現藏美國康乃爾大學圖書館。據周汝昌先生推斷,甲戌本可能是劉銓福的小妾馬髣眉從娘家帶來的,因為卷首有“髣眉”小印。
庚 辰 本
庚辰本是《紅樓夢》(《石頭記》)的壹個重要版本,因上有“脂硯齋凡四閱評過”、“庚辰秋月定本”的字樣,所以被稱為庚辰本。庚辰本系用乾隆竹紙抄成,原為徐禎祥所擁有,後歸燕京大學圖書館,現藏北京大學圖書館。庚辰本除缺六十四、六十七兩回外,前八十回基本上是完整的。
對於此本的評價,學者們亦有爭議。吳世昌先生就對它評價不高。1963年,吳先生寫出了《論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七十八回本)的構成、年代和評語》(七十八回本即庚辰本)壹文,認為庚辰本是由四個本子“拼抄”的,書上的“四閱評過”和“庚辰秋月定本”,是商人為了牟利,故意偽造的。
針對吳世昌的觀點,馮其庸寫了《論庚辰本》的專著,認為庚辰本所據以抄成的底本,是曹雪芹生前的本子,是比較接近原稿的,是彌足珍貴的,何況它又比較完整,***有七十八回。
在此之前,馮其庸先生已和吳恩裕先生壹起,研究出了“己卯本”是清怡親王府抄本。此抄本避兩代怡親王允祥、弘曉的名諱。凡“祥”、“曉”字皆缺末筆。令人吃驚的是,庚辰本中也發現了缺末筆的“祥”字。如七十八回《芙蓉女兒誄》中最後壹句“成禮兮期祥”的“祥”字,就缺末筆。己卯、庚辰兩個版本還有許多相似的地方,足證己卯、庚辰有著十分緊密的關系。總而言之,庚辰本由於保留了七十八回,其底本又是作者所定,所以價值甚高。
戚 序 本
戚本,即卷首帶有戚蓼生序的版本。現存的戚本,有張開模藏本、澤存書庫藏本、有正書局石印本(又分大字本、小字本)。有時戚本也專指有正本。有些本子,雖然沒有戚序,但抄寫形式、文字特征與戚本相似,也劃入戚本的範圍。
戚蓼生字曉壙,浙江德清人。乾隆二十七年(公元1762年)舉人,三十四年(公元1769年)進士,三十九年(公元1774年)以戶部主事充任四川鄉試副考官,四十七年(公元1782年)出任江西南康知府,不久升任福建鹽法道;五十六年(公元1791年)為福建按察使,五十七年(公元1792年)卒。戚蓼生對《紅樓夢》十分稱賞,他在序中說:
吾聞絳樹兩歌,壹聲在喉,壹聲在鼻。黃華二牘,左腕能楷,右腕能草,神乎技矣,吾未之見也。今則兩歌而不分乎喉鼻,二牘而不區乎左右,壹聲也二歌,壹手也二牘,此萬萬所不能有之事,不可得之奇,而竟得於《石頭記》壹書。……註彼而寫此,目送而手揮,似譎而正,似則而淫,如《春秋》之有微詞,如史家之多曲筆。試壹壹讀而繹之:寫閨房則極其雍肅也,而艷冶已滿紙矣;狀閥閱則極其豐整也,而式微已盈睫矣;寫寶玉之淫而癡也,而多情善悟不減歷下瑯郡;寫黛玉之妒而尖也,而篤愛深憐不啻桑娥石女。他如摹繪玉釵金屋,刻畫薌澤羅襦,靡靡焉幾令讀者心蕩神怡矣,而欲求其壹字壹句之粗鄙狠褻,不可得也。蓋聲止壹聲,手止壹手,而淫佚貞靜,悲戚歡愉,不啻雙管之齊下也。……然吾謂作者有兩意,讀者當具壹心……如捉水月,祗挹清輝,如雨天花,但聞香氣。庶得此書弦外音乎?或以未窺全豹為恨,不知盛衰本是回環,萬緣無非幻泡,作者慧眼婆心,正不必再作轉語,而萬千領悟,便具無數慈航矣……
戚蓼生這篇序文,當視為我國古典小說美學中的重要文獻。他在序中指出了《紅樓夢》文體的雙重性、多重性問題,即優秀的文藝作品,總能引起人的許多聯想,這是為什麽?再壹個,戚蓼生提出了人性的深度描寫與文化審美規範相契合的問題。《紅樓夢》令讀者“心蕩神怡”,但卻風雅滿紙,“欲求壹字壹句之粗鄙猥褻”而不可得。再者,戚序提出了情節發展的預示性問題,即能從盛中寫出衰,從癡中寫出悟,從妒中寫出情。這其實也是人物性格的復雜性問題。總而言之,戚蓼生已經意識到了廣邈深邃的人的心理世界的復雜性,人性的復雜性,他認為優秀的文學作品就該向人性的深邃性、復雜性、矛盾性、模糊性靠近,並根據作者所處的文化傳統,找尋出壹種恰切的表達方式。
其 他
己卯本:
己卯本,是《紅樓夢》的早期版本之壹,原由董康收藏,現歸北京圖書館。它的五十五回下半回至五十九回上半回,現藏於歷史博物館。
己卯本殘存四十壹回零兩個半回,即壹至二十回、三十壹至四十回、五十五回下半回至五十九回上半回、六十壹至七十回。(六十回、六十七兩回系據別本補抄)。己卯本從“只以觀花修竹酌酒吟詩”開頭。三十壹至四十回的總目上,寫有“己卯冬月定本”的字樣。己卯是乾隆二十四年(公元1759)。
此本中的“祥”、“曉”等字缺筆,明顯是避諱。經吳恩裕、馮其庸先生考證,此乃怡親王府抄本。因為老怡親王叫允祥,小怡親王名弘曉。別人家是不可能這樣避諱的。與《怡府書目》相對照,正相符合。因為(怡府書目)同樣避“祥”、“曉”之諱。
雍正二年(公元1724年),雍正在曹頫的請安折上批:
“妳是奉旨交怡親王傳奏妳的事的,諸事聽王子教導而行。……若有人恐赫詐妳,不妨妳就求問怡親王。況王子甚疼憐妳,所以朕將妳交與王子……”
曹頫與怡親王有如此親密的關系,怡親王府抄《紅樓夢》,自是順理成章的事。
此本五十五回下半回至五十九回上半回原與此本分離,五十年代初由歷史博物館購藏,後經研究,是己卯本的散失部分,因為裏面同樣避“祥”字諱。
王府本:
王府本,系“清王府舊藏本”的簡稱,因內中有“柒爺王爺”字樣,故稱王府本,現藏北京圖書館。
王府本壹百二十回,卷首有程偉元序,書口有“石頭記”字樣。此抄本字跡有十種,顯為十人合力抄成。後四十回與前八十回字體有異。據研究,程氏序及後四十回,是後補上的,原書是八十回。五十七至六十二回,也是後補的。
王府本的文字特點,與已卯、庚辰本頗有相似之處,但又有相異之處,系後人改動所致。這些改動,有改得好的,也有改糟了的。王府本的脂硯齋批語,也被作了整理,還夾人了壹些後人的批語。
程序本:
紅樓夢稿本,原為楊繼振所藏,書名為《紅樓夢》,不再題作《石頭記》,壹百二十回,中有殘佚,為後人所補,現為中國社科院文學研究所收藏。抄本有多處改抹。曾有人認為,這是高鶚增補後四十回時的底稿,所以稱為“夢稿本”。經過仔細研究,發現改抹後的文字,與程乙本相同。程乙本,是第二次印刷,若是高鶚底稿,應該和程甲本相同才對。所以,此本不是高鶚的底稿。
夢稿本是由多個底本拼湊而成,抄手抄得也很草率。從文字特征看,處於己卯、庚辰與王府本之間,是前者和後者的中間狀態。此本後四十回基本上同程乙本;但也有壹部分相當簡略,當是抄手“偷工減料”而成。
紅樓夢稿本:
舒序本,即舒元煒序本,又稱“舒本”。舒元煒,杭州人,其序作於乾隆五十四年(公元1789年)。此本現歸吳曉鈴收藏,又稱“吳本”或“吳藏殘本。”
舒本只存第壹至第四十回,也是壹個拼合本。
鄭本:
鄭本是“鄭振鐸藏本”的簡稱。此本僅存第二十三、第二十四回,內文題“《石頭記》XX回”,而書口卻作《紅樓夢》。二十三回聽曲文壹段,比它本少270多字。二十四回小紅的出場敘述,也與它本不同。賈薔又作賈義,賈芹之母周氏,此本作袁氏,等等。
靖本:
所謂靖本,即“靖應鷴家藏本“的簡稱。六十年代初,南京有壹個讀者,用鋼筆抄了壹些批語,寄給北京的幾位紅學家。這些批語與甲戌本等其它本子的批語大部分相同,但也有壹些特殊的批語,頗能“解決問題”。等到大家索要原本時,此原本卻“迷失”了。所以,有些紅學家就疑心,這個本子根本就不存在,所謂的批語是根據其它版本拼湊、改造的。
靖本的可疑之點甚多:
1.若說抄寫者不知道此本珍貴,為什麽花力氣抄下批語?若知道此本珍貴,又為什麽將它“迷失”?迷失的原因是什麽?誰見過這個本子?除了藏主及抄批語者外,還有人能證明嗎?
2.脂硯、畸笏為壹人,或是為二人,是紅學界爭論已久的問題,為什麽靖本直接就解決了這個問題?
3.靖本有些批語,錯亂得簡直讓人無法卒讀。如四十壹回壹條批語“他日瓜州渡口勸懲不哀哉屈從紅顏固能不枯骨口口口(口據說為蟲蛀去)”。周汝昌先生校讀為:“他日瓜州渡口,各示勸懲,戲顏固不能不屈從枯骨,豈不哀哉!”錯亂到這種程度,只能解釋為是人為地搞亂。再拙劣的抄手,只能壹二處顛倒,絕不能顛倒到全句不成個文句。這種手法,只能讓人疑心是在假文物上添銅銹.
靖本的真偽,當然壹時不能定案。但原本未出之前(假設有這個本子),嚴肅的學者是不能僅憑壹個鋼筆抄件,就將它當作“資料”的。
夢覺本:
夢覺本,即“夢覺主人序本”,因此序作於乾隆甲辰年,又稱甲辰本。由於此本在山西發現,又稱為“脂晉本。”
夢覺本書名為《紅樓夢》,八十回,抄本,有少量脂批。
夢覺本的正文表現為刪節、簡化。某些“敘述人”的語言,被抄成雙行小字,與正文相區分。這些特點,全部為程甲本所繼承。被抄成雙行小字的敘述語,在程甲本中全部被刪去。這證明,程甲本的底本是夢覺本。
程甲本:
程甲本,全稱為“乾隆五十六年辛亥萃文書屋木活字本”,是《紅樓夢》的第壹個印本。封面題“繡像紅樓夢”,扉頁題“新鐫全部繡像紅樓夢,萃文書屋,”回首、中縫都有“紅樓”字樣。全書壹百二十回,首程偉元、高鶚序,次為人物、場景插圖***24頁。程甲本的文字,基本上屬於脂本系統。
程乙本:
萃文書屋於乾隆五十六年(公元1791年)印刷了《紅樓夢》以後,於乾隆五十七年(公元1792年)又印刷了壹次《紅樓夢》。前者被稱為程甲本,後者被稱為程乙本。程乙本在程甲本的基礎上,文字作了很多改動,加了“引言”。與程甲本相比,有改得好的,也有越改越糟的地方。如尤三姐,被改得十分“純潔”,如王熙鳳,被改得有些“淫蕩”,等等。建國後,出版的《紅樓夢》,有相當壹部分,是用程乙本作底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