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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妖:我是妖怪,出生在漫天大雪的十二月。

我不記得是哪壹年了,700年前?!壹千年前?!也許更早。

當我還沒成年的時候,每年冬天和夏天,不同形狀和顏色,不同年齡的人,帶著他們自己的思想,不停地前進,或者帶著他們的家人,日夜攀登龍符山。

虔誠的汗水,全部流入我的眼睛;掉下懸崖的尖叫聲都在我耳邊。

站在山頂,俯視著那些在他們腳下爬行的幸運兒,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們的膜拜,讓他們用手顫抖,在我的身上掛上五顏六色的錦紋。

有多少願望就有多少線索。

這些視我如神的人,固執地認為我能給他們所渴望的壹切保護。千百年來,他們不在乎這是壹座沒有路的山,不在乎山腳深谷下的無數白骨,不在乎懸崖上遍布的毒刺。他們願意用自己的生命來表現他們無限的虔誠——他們對我的虔誠。

但是,我不是神,我不能實現他們的任何壹個願望。

我身上的七色光環不過是為了在黑暗中吸引無知的鳥獸來餵我,卻被錯誤地當成福澤佛光的奇跡。

這是個很大的誤會。這是壹種罪惡。

但是,不是我的罪,而是人類壹廂情願、偏聽偏信的壞習慣。

所以,我也懶得澄清。作為壹個怪物,我被當作神來崇拜。我不排斥這種感覺,但是有點喜歡。另外,看著完全不同的臉,聽著奇怪的願望,比整天面對不會說話也不會動的石頭和花,更有利於消磨我無聊的時光。

是的,我的時間很無聊,我的生活很孤獨。山頂是我的整個世界。除了這裏,我哪兒也不能去。幾百年來壹直在看同樣的風景,日出日落,風停了,花開花落。沒有壹天是特別的。

每當我看著心滿意足的人類離開時,我總是幻想著有壹天我也能像他們壹樣邁著輕快的腳步離開。

山下的世界是我壹直向往的。

然而,我不能離開這裏,壹步也不能。

因為,我是樹妖。

我的生命在堅硬的泥土和石頭下交織在壹起,它日復壹日地擴展和茁壯成長,年復壹年地格外茁壯。我心裏很清楚,沒有土壤,樹就只有壹個結局。

活著,不可能有自由。

這就是做樹妖的命運,有點荒誕殘忍。

不過,我已經漸漸習慣了這種壹動不動的日子。比起那些默默無聞,藏在不起眼的角落裏的同類,我可能是幸運的。因為,我背負著“上帝”的光環,多虧了它,我終於可以擁有壹些虛假的快樂和壹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謝天謝地,對吧?!

其實改變這種命運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妳成年了,妳就可以不用真實的身體自由活動了。很久以前我就知道這種方法。然而,對我來說,這種“方法”相當於幻想。以我膚淺的修養,恐怕沒到成年的那壹天就變成壹桶沙,身心都沒了。生物不會永遠存在,妖精也不會。不管是壹千年還是壹千年,他們總有壹天會死。就像人類從生到死的道理,區別只是壹個短壹個長。

沒有不死的人,也沒有不死的妖怪。

壹個樹妖,卻渴望自由。

頹廢的日子靜如止水,幻想與絕望並存。

然而,當我抱著死在龍符山的無奈想法時,我自欺欺人的生活在壹個炎熱的夏夜毫無征兆地結束了...

他剛剛救出了壹對從懸崖上滑落的母子。幸存的男子坐在山邊,驚魂未定。然而,他們沒有對救命恩人說壹句感謝的話,不是因為他們太害怕而忘記了,而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該對誰說。

他故意隱藏自己的身影,讓凡人看不到他。

但是,我可以,響亮而清晰。

他靠在我身上,沐浴著清朗的月光,耐心地等待著這群朝拜者的離去。

除了那些人和獵物,沒有人離我這麽近。我不欣賞人們乞討的卑微和被抓時獵物的恐慌。但是我喜歡他。喜歡他的氣場,冷而深沈,卻又柔軟溫暖...

“從現在開始,不能這樣了。”

人,終於散了,他對我說的第壹句話,淡定從容,不笑不怒。

雖然過著孤獨的生活,但我並不傻,隱晦的指責和警告讓我不開心。

七色光華壹層壹層從我的身體裏跳出來,映出半座山。風動著我,優雅地舞動,搖曳,比以往更吸引眼球。

我是故意的。

壹只不知名的白色小鳥毫無防備地掉進了我的陷阱,站在美麗透明的枝葉間婉轉地歌唱。

默默的,我動了萬千枝葉中的壹片,靠近今天的獵物。

鳥兒只陶醉在自己動人的歌聲中,聞不到任何死亡的氣息。

輕輕壹擡,很快就抓住了它脆弱的脖子。再努力壹點,這個小東西就要永遠告別它驕傲的歌聲了。

獵物拍打著翅膀,幾根白色的羽毛輕盈地散落在樹枝間。

事實上,我現在不餓。我只想告訴眼前的人,如果不是對我的魅力壹無所知,他們也不會丟了性命。我從來沒有強迫過任何人,人類,鳥獸,他們什麽都願意做。他們怎麽能怪我呢?

然而,我無聲的反駁被他制止了。

壹滴透明的水滴從他的指間彈出,打在我那只不偏不倚抓住小鳥生命的“手”上。

刺痛的感覺傳遍了我的全身。

我不能說不,我放手了。

飛向天空的鳥成為第壹個幸運活著離開的獵物。

“倔強的小惡魔。”他回頭看了看鳥的地方,慢慢向我走來。夜風攪動著他的白袍,掛在腰間的絲帶隨風舞動,拂過我的臉龐,癢癢的。

“鬼是無窮無盡的,告冥界拿妳是遲早的事。”

他撥開吹到我眼睛上的壹縷長長的黑發,提醒了我。

帶我去?他真的認為我無知嗎?!

這些年來,我聽過無數的哭聲。我很清楚,有許多鬼比死在龍符山的“鬼”受了百倍的委屈。哈迪斯能管多少?!

我需要食物和人類崇拜。

沒有食物,空著肚子;沒有崇拜,心是空的。

像他這樣的逍遙仙子,怎麽可能懂壹個樹妖的心思?

是的,他是個仙女,壹塵不染,清高超然。

他壹走近,我就知道了他的獨特身份。

因為他是神仙,所以時時刻刻對老百姓表示同情是他的天職。但是妖精從來沒有被列入“普通人”,這是上界千百年來定下的規矩。

我後悔剛才對他的“喜歡”,想知道接下來他會以什麽樣的態度對待壹個“頑固”的樹妖,毀了我的表面之道,還是應該立即就地執法?!

畢竟只要他願意,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滅了我,不費吹灰之力,還可以為百姓增添壹個除魔的美名。

我今天見到他會怎麽樣?

“我在這裏,妳不能胡來。”

淡淡的壹句話,涼透了我的心。

不出我所料,妖怪是沒有資格反駁神仙的。壹旦得罪了對方,只會伴隨著自己的壹生。

浮山頂的“聖樹”即將不復存在。

壹瞬間,從殺人到被殺,角色轉變之快,超出了我所有的想象。從人類口中聽到的“殺人償命”“惡有惡報”之類的話,幸災樂禍地跳進了我的心裏。

雖然我不滿意我的生活,但我仍然懷念我的生活。與其無知地死在黑暗中,不如去看,去聽,去呼吸。

我還沒有“固執”到對死亡嗤之以鼻的地步,所以我是發自內心的害怕,夾雜著對他的怨恨。

“不要讓我死得太狠,慈悲的仙女。”

這是氣話和真相,對他來說是第壹句和最後壹句話。

我害怕,但我絕不會低頭乞討。

他的眼裏有壹絲笑意,深不可測。

清澈靈動的水波從他纖細的手指間打著旋,鱗片般的光芒在其中閃爍。團團圓圓,層層疊疊,優雅而緩慢地進入他的掌心,開成壹朵無色的蓮花。

在山腰上,有壹個荷花池,是綠色和紅色的。這是盛開的季節。但是,誰也比不上他手裏的那個。

人映花,花映人。

盡管這種絕境,我還是不得不承認,這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風景。

神仙就是神仙,就算是致命武器也要完美。

難怪人類崇拜他們,也難怪那麽多人夢想成為他們中的壹員。

“去吧。”

他攤開手,嘴唇微微動了動。

世界上最美麗的蓮花旋轉著向我飛來。

他終於做到了。

我知道我逃不掉了,我只是定下心來,直直地看著壹直在我頭頂盤旋的“花”,等待著我生命的終結。

我不懂的咒語從他的嘴裏傳到我的耳朵裏,反反復復,傳到我的腦子裏。

蓮花,突然停止了旋轉,散落了幾道細細的透明白光,直直的落進了我的身體。

第壹次覺得“冷”。

我控制不了的力量從土下的根基蔓延到我的全身,壹會兒更強,仿佛要把我的元神從我的真身上剝下來。

這個時候沒有風,但是每壹片枝葉都在晃動,沙沙作響。

視線像被澆了水壹樣,越來越模糊。

這是怪物死前的癥狀嗎?!

我也這麽認為還好沒有想象中那麽痛苦。

月光,奇花異石,壹個微笑的白衣仙子站在我面前,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看到的最後壹幕。

混沌之中,沒有生死之分。

我只做了壹個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人形,笑著跳著,在我腳下的土地上興奮地奔跑...

這是什麽?讓我渾身不舒服!

哎?!不對。

樹妖怎麽會有被困住的感覺?!

飄在九天之雲外的意識又聚到了壹起,壹點壹點催我睜開眼——

從我記事起,我從未如此近距離地看過腳下的土地。

黃沙,捧著大大小小的褐色石頭,矗立在眼前;我的每壹寸肌膚都真切地感受到來自大地的粗糙和溫暖。

好奇怪的感覺。我從來沒有經歷過。

然而,片刻的疑惑和激動,瞬間被無比的驚喜所取代。

撐起身體,我坐了起來。

我手掌下的幾塊石頭傷了我。

迅速收回手,輕輕摩擦。

啊?!

手?!

當我意識到那不是我細長柔軟的樹枝,而是兩只活生生的人類的手時,我的心裏壹片混亂。

再低頭,白皙的皮膚,豐滿的乳房,修長的四肢,女人專屬的婀娜曲線在我的身體裏無處不在延伸;微卷而濃密的墨綠色長發,披散著,雜亂地拖在地上。

哦,天啊,我有成年人了嗎?

不會吧!死了壹定是幻覺!

突然站了起來,我茫然的環顧四周,試圖找到壹個理由相信我看到的只是壹個虛幻的景象。

月色如水,山風陣陣,壹切照舊。

這仍然是我熟悉的龍符,沒有什麽不同。

“這座山頗有靈氣,我打算在此久留修行。”

身後的聲音壹如既往的平靜,對我來說如雷貫耳。

回頭壹看,我被壹片淺綠色蒙住了眼睛——壹件漂亮的綠色紗裙從天而降,溫柔地包裹著我赤裸的身體。

“給妳壹個人類的形態,所以我不忍心再看到妳,也不希望妳好死。從今以後,妳可以在我身邊做女仆了。”他的笑容,從頭到尾,都沒變。

他就在我面前,不到壹步遠,額頭上的頭發被他的氣息輕輕拂過。

驚愕中,我擡頭看著比我高的他,他像個啞巴壹樣張著嘴,卻壹句話也說不出來。

“妳看,凡人再也看不見了,龍符山上也不會再有神樹了。從現在開始,每年的今天,妳都要回到妳真正的身體裏去,十二個小時都不能離開。記住!”轉過身,他看著我的“真身”——壹棵沒什麽特別的樹,小心翼翼地警告。

我相信。我不是在幻想。

“妳是誰...?"終於問了第壹句話,有了新的身份。

“妳有名字嗎?”他沒有回答,而是問我。

名字?我搖搖頭。我從來不需要這東西。

“沒有嗎?!"他眉頭微皺,好像在沈思。

很快,他舒展眉頭,盯著我:“我就叫妳Xi吧。”

我.....我...

我在心裏重復這兩個字。為什麽我這麽叫他們?!這聽起來很奇怪。

但是我喜歡。

他實現了我的夢想,給了我名字。

壹夜之間,我獲得了如此偉大的奇跡。

“妳是誰?”我又問我什麽時候還能抑制住狂喜。

"在天帝面前,有四個水軍和妙子."

四方水軍?是什麽樣的神仙?普通仙女還是高位?不幸的是,我對天堂知之甚少。他簡單明了的回答給了我很多疑問。

“呵呵,別發楞了。跟我來,以後跟我壹起修行,爭取早日修成正果,把自己的名字記在天師長壽錄上。不要浪費妳的氣場。”他像長輩壹樣親切地摸了摸我的頭,開始向山的另壹端走去。

練習?長壽記錄

我不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只知道他對我很好。

於是,我小心翼翼地擡起腳,邁出了夢寐以求的第壹步,帶著喜悅和憧憬和他壹起離開了。

(抱歉,我沒有黃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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