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力談生活,談筆墨,談寫意,談創新。
王克玉教授拜訪中國著名大寫意畫家唐力先生。王老師講生活,講筆墨,講寫意,講創新,真的讓資深記者王克宇耳目壹新。以下為特別記錄,以饗讀者。
問:唐先生,客廳墻上的行書條幅是您寫的壹首詩。請解讀壹下。
風雨豪邁,跌宕起伏,沁人心脾;
用鷹嘴花的眼淚,寫下了江山無限魂。
它不尷尬,不整潔,而且充滿了笑聲。
不是我輕浮或者兒戲。我有我的秘密。
這是我2000年的兩幅畫。前四句講的是人生經歷,人生閱歷。最後四句是關於朱耷、八大山人和齊白石,寫的是我的藝術追求和抱負。
問:妳的詩充滿了激情和迷戀。能談談妳的人生經歷嗎?
答:從事藝術首先是天賦;二是寬而精;第三是人生經歷,尤其是挫折和磨難的洗禮;天才很脆弱,往往經不起挫折,曇花壹現。那些在風暴中不屈不撓的人最終會成功。從這個意義上說,苦難就是財富。有大希望的人才有大絕望,有大絕望的人才會珍惜生命,勤勤懇懇。
我出生在壹個藝術家庭,從小受到良好傳統文化的熏陶。65438-0956我9歲的時候,父親給我二兒子唐力畫了壹幅學畫畫的素描。但第二年,父母被打成“右派”,全家跌入谷底,極其悲慘,慘到1977年文革結束。期間學過戲,放過羊,挖過中草藥,種過田,當過苦力和瓦工等。總之,我飽嘗了世間的壹切艱辛,在屈辱中度過了青春。
1979年,剛剛恢復的湖北省文聯建了壹座美術館。我是以了解基礎設施,能夠參與美術館建設的名義加入聯合會的。結果美術館的經費沒有落實,我被安排在美協展覽部。這期間,我壹邊工作,壹邊按照父親的指示寫花鳥人物畫和工筆畫。我工作很努力,每天學習到深夜,可謂“半夜燈亮”,進步很快。僅兩年後,我的作品被省美協選送北京參加法國青年沙龍展。省內十幅作品中有兩幅被我選中,其中四幅入選北京展覽。我的兩幅作品還在其中,其中壹幅《荷塘立鷺》是寫意風格。
進湖北美院之前,國畫比較好。我在湖北美術學院學的工藝美術。在校期間,經文化部批準,應邀在日本和英國舉辦個人畫展。當時主要畫的是彩色水墨山水,是國外畫廊拍的。日本東京神田路口有壹家“中國畫廊”,是日本最大的中國畫畫廊。畫廊的主人是阪田武夫先生。畫廊裏有程世發先生、、和林的畫。我的壹幅山水畫在畫廊櫥窗裏陳列了三年,畫的下方是“唐力——當代中國畫新銳畫家”。我還在美國、新加坡、波蘭和其他國家舉辦過畫展。我是湖北省山水畫研究會副會長。有壹次出國旅行,看到了很多西方各畫派的原作和名畫,然後有了壹些反思。1994回國後,回歸中國文化傳統。那段時間,我謝絕壹切應酬和邀約,十年磨壹劍,苦練書法,鉆研國畫史,畫寫意花鳥。
問:您的父親唐文軒先生是中國現代有影響的畫家。中晚年以寫意花鳥著稱。妳也是當今寫意花鳥中最有實力的代表畫家。妳的繪畫風格受妳父親的影響嗎?
我父親和我都畫寫意花鳥。我受父親的影響很大,我有幸受到壹種獨特的潛移默化的影響。但我主要是自學,我遠遠落後於常春藤、八大、翁虹、百世等等。其實我和父親的人生經歷和學術背景不同,銀幕上呈現的氛圍也不同。我和父親同時在南京、臺灣省、北京等地舉辦畫展。還有人評價我和父親的寫意花鳥畫,都是品味純正,甚至是上乘。但是風格,構圖,用筆,甚至題材都不壹樣。
父親蒼老含蓄,形象生動,用筆豪放,畫面厚重豪邁。無論是人物、山水、花鳥、動物等。,每壹幅畫都要經過反復的擬稿和構思。他是典型的創作型畫家。當時強調藝術為政治服務,註重深入生活,表現現實生活。我生活在壹個東西方文化激烈碰撞的時代,我選擇擁抱傳統。我的畫都是傳統題材。我不打草稿,只是追求筆墨的激情和心靈的趣味。畫面散而輕松,熱情滿滿。有人評論說我的畫裏有壹種自豪感。壹個專家看門道,他們的畫放在壹起,但知道區別的人有眼睛。
問:如何看待中國畫壇的筆墨之爭,如何理解筆墨的傳承?
答:我這幾年沒怎麽關註中國畫壇的筆墨之爭。我所關註的筆墨,屬於“技術”的模式,即技術和手法。
中國畫悠久的傳承使其經典,關鍵是筆墨。筆墨對於中國畫家來說就像生命壹樣,就像戲曲演員的唱、做、誦、用手、用眼、用身、用法、用步。雖然是技巧和功夫,但卻是藝術魅力的根本。中國畫的筆墨,是壹個虔誠的藝術家畢生修煉的歷程。懂筆墨和不懂筆墨,在畫中呈現的氛圍是完全不同的。八大山人、吳昌碩、齊白石、黃等。都是筆墨大師。
墨是多彩的,黑是神秘的,“神秘而神秘,萬奇之門。”中國畫的每壹筆都看精神,看技巧,看學問,看人品。筆墨是歷代聖賢經過千百年的錘煉提煉出來的文化精華。絕對是世界上絕無僅有的精彩。其中,機械知識只能理解,不能用語言表達。只能對有知識的人說,不能對庸俗的人說。
問:壹般認為山水、人物、花鳥三科中,花鳥最難,但工筆寫意中,工筆易寫意難,大寫意更難。目前,寫意花鳥畫似乎出現了危機。妳覺得寫意怎麽樣?
答:正是寫意的難度,讓它顯得彌足珍貴,明亮迷人。我對寫意情有獨鐘。
寫意的“大”不是所謂的大筆、大尺、大題材、大場面,而是大道。齊白石畫的蘿蔔、白菜、青蛙、老鼠等。充滿了小主題和小規模,但他們有很大的氣氛,因為他有很大的道的知識。藝術必須回歸道,所謂道自然,是大文章。大寫意博大精深,集詩、書、畫、文、史、哲於壹體。
寫意的“寫”是指書法用筆,即書寫過程中的生活狀態和情感表達,筆墨寄於精神。自然在手,煥然壹新,太過神秘的心靈,自鳴得意的音準。或春蠶吐絲,或龍虎飛躍,或自由馳騁,或有浪漫情懷。大畫家都精通書法,國畫大師都是大書法家。
寫意的“意”可以從三個方面來解讀:壹是意境,詩情畫意。繪畫是寫心靈的,環境由心而生,強調對生命的超越,這是中國藝術的精神傳統,第二是精神,是畫家由內而外的氣息、精神、氣象,在畫面中呈現為神韻。“氣韻生動”是魏晉六朝以來欣賞中國畫美的第壹法則。第三是興趣。“大有所成乏”、“大有所益沖”、“大有所巧拙”、“大象無形”(老子),“筆不過壹二,大象已有所應!從畫來看,當妳看到秋天的缺失,這不是文筆好,有意為之”(唐?張彥遠),“我是無心的,我不想看起來像,我說話自娛自樂!”(倪雲林)、“美在似而不同”(齊白石)等等,都是中國文人寫意的旨趣和靈魂。
寫實是寫意的基礎,寫意是寫實的升華。寫意的核心有兩點:壹是詩意的浪漫和深刻;第二,形式上的簡潔與誇張。
寫意是中國藝術的核心,與中國古典哲學同根同源。在中國眾多的藝術門類中,唯有寫意能承載中國五千年的博大精深的文化。
我認為寫意花鳥畫是中國畫領域的頂級學科之壹,代表了中國畫的最高水平,在這個領域產生了偉大的八大山人和齊白石。
寫意花鳥又叫工筆花鳥。知白留黑,以虛代實,簡簡單單,簡簡單單。用最簡潔的造型,最少的筆觸,表現出最生動的形象和豐富的精神境界。大寫意往往是壹氣呵成的,是高度凝聚的天賦、靈性、才華、技巧、學歷、閱歷、心性,瞬間爆發。真正的大寫意畫家是天生的天才,往往當場成佛。這是頓悟,誰也學不會。八大和白石都是天才。大寫意畫家尚難助靈性,積財薄發,自然發生。這是循序漸進的培養,急於求成不好,也不能過早的尋求擺脫。偉大的畫家往往成功得晚。壹個朝代出不了幾個真正的寫意大師。黃說:“每個人幾十年來壹次,有時百年壹次。”所謂的寫意畫家成千上萬,但真正能進入藝術史的只有少數。
中國畫的寫意性與非洲藝術、西方印象主義不謀而合,在世界藝術發展中具有時代性(天人合壹、本真自然)、科學性(簡潔深刻)、古典性(真善美的升華),不僅沒有危機,而且有很大的發展空間。
問:有人說中國的寫意花鳥畫發展到了齊白石的巔峰,不可能再發展了,以後只會走下坡路。妳同意這種說法嗎?
答:在中國畫的歷史長河中,正是因為有了八大山人、吳昌碩、齊白石這樣的大師,才如此輝煌壯麗,中國畫才表現出這樣的優雅與經典。八大山人、吳昌碩、齊白石是他們那個時代的高峰。他們無私地把自己的才華奉獻給後人,讓後人在自己搭建的平臺上看得更遠。我們懷著感恩的心學習、研究、傳承他們的藝術。但藝術是沒有止境的,這些大師都是人,不是神,人無完人。在藝術上,他們也有時代的局限性,也壹定會有缺點。當壹個藝術家培養了壹顆平常心,他不僅能深刻理解這些大師的藝術精髓,還能客觀理性地透視他藝術中的不足,那麽妳就有了發展和創新的可能。另外齊白石有學習條件嗎?看我書櫃裏齊白石的十部全集和八大山人的五部全集。我可以去世界各地參觀,可以看到西方古典和現代大師的原著。多開闊的視野啊。我覺得吳昌碩那些年看到的八大山人的真跡大多是贗品。當他看到八大山人畫的壹棵原始松樹時,激動不已,連連稱贊:“這才是廬山真面目”。故宮和美術館總能看到前輩們的原創佳作,學習條件那麽好。應該能在前人的基礎上有所突破,有所發展,有所創新。當然,時代的發展也對當今的藝術家提出了新的機遇和要求。在藝術上,除了過去和現在,還需要連接中國和西方。
問:有人說梅、蘭、竹、菊的花鳥畫老套,但主題不變怎麽創新?有人認為中國畫只有向西畫學習,中西融合才能創新。妳認為呢?
答:宗白華先生在《中國意境的誕生》壹文的開頭寫道:“世界無窮,生命無窮,藝術境界無窮。‘適應我而不創新’是藝術家對世界的感受。‘時代總是新的’是所有偉大作品的烙印。”“溫故而知新”是藝術創作和藝術批評應有的態度。歷史前進壹步,往往伴隨著後退壹步,去探尋貧窮的根源。”
“溫故而知新”是什麽意思?回顧過去是為了學習和研究傳統,然後知道如何創新;什麽是“時局常新”?指的是文藝永恒的主題,山或山,水或水,花或花,人或人,等等。因為時代不同,客觀環境不同,人的精神境界不同,都可以產生不同於前人的新的藝術境界和藝術手法。
以畫壹只鷹為例。從宋元明清到當代,鷹畫大師很多。八大山人的鷹是仿照明代的梁麟畫的,但梁麟把鷹畫得細膩、傳神、傳神。八大山人的鷹蒼勁渾圓,神態震撼,以此來表現他孤傲寂寞的思想,放空心靈。潘天壽的鷹則不同,多為禿鷹,或淡墨,或焦墨,多為指畫,造型嚴謹,但畫風卻是“壹味欺軟怕硬”、“強筋壯骨”,表現出剛直不阿的個性。李苦禪擅長畫鷹。他的鷹是誇張的,充滿墨趣的,與前人不同。我有壹幅《雲景》,描繪壹只蒼鷹登高遠眺,有坐觀風雲變幻之意。畫中的鷹是用濃墨做成的。相比前輩,我的造型更簡單,鷹背空白,虛實相生。壹條墨線漂浮在鷹的腳下。這是什麽線?山野?葉韻?它留給觀者的是想象力,不同於英國著名雕塑家亨利?摩爾作品中的空間劃分和實體滲透非常精彩。畫是心的印記,這個作品是我的追求,“無非對我來說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