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谷,籍新安(今安徽歙縣),居廣陵(今江蘇揚州),非上海人。曾任清軍參將,後有感觸而披緇入空門。他是繼漸江以後,新安畫壇出現的又壹怪傑和書畫大家。其人壹生穿過儒服、戎裝、官服、袈裟,最後靜靜睡在滬上關帝廟的畫案上,乘黃鶴西歸。
在《中國美術辭典》裏有介紹虛谷的詞條,言其“不茹素,不禮佛。”也“從不卓錫僧寺”,常往來於上海、蘇州、揚州—帶,以賣畫為生,自謂“閑來寫出三千幅,行乞人間作飯錢”。與任伯年、高邕之、胡公壽、吳昌碩、倪墨耕等海上名家友善。他書畫為全才,早年學界畫,工人物寫照。擅花果、禽魚、山水、金魚、松鼠尤為著名,書法亦精妙。他繼承新安派漸江、程邃畫風並上溯宋元,又受華新羅等揚州畫家影響,作畫筆墨老辣而奇拙。運用幹筆偏鋒,敷色以淡彩為主,偶而亦用強烈對比色,風格冷峭新奇,雋雅鮮活,無壹帶滯相,匠心獨運,開具壹格,海派大師吳昌碩贊其為“壹拳打破去來今”。他的名作頗多,如《梅花金魚圖》、《松鶴圖》、《菊圖》、《葫蘆圖》、《蕙蘭靈芝圖》、《枇杷圖》等,皆為世代流傳的精品。
主要成就晚清民國時期著名花鳥畫家,與任伯年、蒲華、吳昌碩齊名為“清末海派四傑”。
繪畫虛谷的人物造型奇特,章法與眾不同。他善於調理把握章法的中、偏、正欹、平奇、虛實、輕重、藏露與布白。使畫面空靈,有強烈的空間感。這在長條畫幅上表現尤為明顯,橫斜排列巧妙,氣勢浩大,虛谷畫作敢於突破常規。平中求奇,從而達到靜中有動,虛實相生,生意盎然。
虛谷的畫富有趣味,善於巧妙的誇張,變形是他的壹大創造。同時我們還可以從真、舍、直三方面來賞析他的藝術。“真”就是在對本質的東西把握基礎上又能加以大膽的主觀誇張,以達到更傳神的高超的藝術境界。“舍”就是對造型的大膽取舍,虛谷的舍,來得狠,舍得妙,手法高明。“直”又是虛谷用筆用線的壹個明顯特點,其簡練的線條凝重,見直方組合,做到神似、傳種,而不是形似。他作畫行筆用線是寧方勿圓,頓中見力,見棱見角,下筆肯定,有著強烈的個性。
虛谷敷色淡雅,重視色調的統壹與淳樸的美感。他還善於在色紙古金箋上使用白粉,使其白色荷花、仙鶴毛片和白粉含石綠的折枝蘭花等,顯得栩栩如生。
他在界畫方面也有很大的成就,其代表作如《瑞蓮放參圖》、《重建光福寺全景圖》等,尤其是他為南海普陀山中的普濟寺畫十二幀寫實山水冊頁,是界畫、傳統畫融合的神品。這些與受益徽州家鄉的古代藝術遺產不無關系。
詩作虛谷,亦擅詩,如《冬梅》詩,曰“滿紙梅花起偶然,天成寒眉任周旋。閑時寫出三千幅,行乞人間作飯錢。”三千幅並非誇張之詞,是他對藝術熱愛的肺腑之情。他臨死前,還寫過壹首《除夕》詩:“兒聲爆竹隔鄰家,戶戶歡呼慶歲華。明日此時新歲月,春風依舊度梅花”等等,痛苦之中依然傾吐熾熱的生活留戀之情。他的書法偉峻高格,冷峭中剛毅的氣息,亦喜用焦墨幹筆,虛實劄生見神采,景如其人,著有《虛谷和尚詩錄》。
代表作品《梅鶴圖》(虛谷 立軸 紙本 設色 縱1248厘米 橫121.7厘米 北京故宮博物院藏)
顧鶴逸曾稱虛谷作畫“清而不枯,密而不亂”。這壹幅梅鶴圖就充分體現了虛谷的用筆特點。梅樹始以濕筆淡墨寫出,後以幹筆復加勾點,線條斷續頓挫,筆段而氣連蒼勁而松繡形成清虛的韻味。梅花以圓筆勾畫,瓣似珠玉,稚拙古樸。鶴用筆極簡用濃墨寫頭尾羽。畫面設色清淡,鶴頂卻以朱紅重色點醒,使整幅畫冷俊之中又富變化,質樸而又耐人尋味。
畫風虛谷是百年前清代畫壇獨樹壹幟的畫家。他對山水花卉、蔬果禽蟲廣有涉獵,尤其擅長紫藤金魚。他筆下的紫藤,新葉茂盛,繁花盛開,渲染出濃郁的春天意象。枝枝串串垂落的紫藤花下,是壹池淺淺的清水,又可見金魚在那裏悠然自得地遊動……畫面雖草為寫意,卻內蘊著無窮的生命力。
虛谷的紫藤金魚圖,均以“紫綬金章”為題。所謂“紫綬金章”本來是頌揚達官貴人功成名遂、升官發財的吉祥話。而在此處,虛谷以壹“紫”壹“金”的色調與情韻,表現自然與生命主體的勃勃氣息,顯然已經遠遠有別於其追求功名利祿的原始含義了。不只如此,虛谷畫金魚,在運筆用墨方面又獨辟蹊徑,頗為個性化地是以方寫圓、以拙取巧、以逆取勢,可謂是艷色、枯筆與變形的交融。在虛谷之前,八大山人也是將魚的眼睛畫成方的,並將眸子點在眼眶邊上,冷光向人,白眼朝天,以示對權貴的蔑視。到了虛谷筆下,不但金魚的眼睛是方的,金魚的身體也是方的。描述金魚的動態時,他又讓魚兒頂著波浪而來,由這種逆流而行的精神,蓬勃出壹種內在的豪情和性格美。另外,他畫紫藤,也不同壹般之處,最顯著的壹點是:紫藤的枝蔓和葉子,多為幾何圖形,這是“側鋒”用筆的結果。而中國畫家歷來主張書法入畫,強調以“中鋒”用筆為宗──在成規面前,虛谷叛逆了,也與同代畫家拉開了距離,故在晚清畫壇上,大有壓倒群芳之勢。有人通過比較,說虛谷與同時代的西方印象派畫家塞尚、莫奈、梵高的畫風很有相似之處。這與虛谷獨特的藝術經歷不無關系:虛谷原名朱懷仁,曾是清軍壹名參將,因不滿朝廷統治,不願奉命攻打太平軍,出家為僧。做了和尚之後,卻又不受佛門清規戒律的約束,“不茹素,不禮拜”,“惟以書畫自娛”……
因虛谷獨特的藝術生涯,他生前創作的作品並不多。又因“其性孤峭,非相知深者,未易得其片紙也”,傳世的作品就更少了,有人估測而今虛谷真跡的存世量只有300幅左右,《紫綬金章》也不過五六幅。可能“物以稀為貴”使然,偽造虛谷畫壹直十分泛濫。據說,有關部門籌備出版虛谷畫集,將所收錄的畫卷請專家掌眼,結果發現其中三分之壹是假畫,由此可見造假者是多麽猖獗。但專家亦指出,識別虛谷作品真偽的關鍵,是看金魚的點睛之筆,是否運用了虛谷獨特的運筆技藝。其實,名畫造偽的尷尬都不外如此:形似易得,神似卻難,也即所謂“丹青難寫是精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