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明月當空,群星移,長途跋涉的遊客搭起了帳篷。壹陣風掃過,草叢裏蟲子沙沙作響。夾雜著月光,溪水潺潺流向遠方。寂寞山谷裏的野花問夢者,是否看見春天從身邊經過。
壹覺醒來,還是在熟悉的房間裏。從窗口望出去,壹朵桃花在昏黃的路燈下盛開,隨風搖曳,枝頭相映,密密麻麻。
春天溫柔地擁抱世界。
於是我想起了壹個流傳已久的廣告文案:
妳寫PPT的時候,阿拉斯加鱈魚正躍出水面...
妳看報道的時候,梅裏雪山的金絲猴剛剛爬到樹頂...
當妳擠進地鐵時,西藏的山鷹壹直在雲層中盤旋...
當妳在會議中吵架時,尼泊爾背包客壹起拿起酒杯,坐在火堆旁...
這時候疫情文學的延續大概就是“妳被隔離在家的時候,桃花開了壹個春天...
但是,不要沮喪。古今中外的智者都提醒我們,或許旅行(壹)的意義在於“不能來,向往之”。
江山入畫臥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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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今天,古人也有很多熱愛山川卻不能出門的日子。比如受限於路途遙遠,路費不足,也可能公務繁忙,舊病纏身。但不親近他們並沒有影響古人對山川的興趣,反而促使他們發展出“臥遊”的本領。所謂“臥遊”,顧名思義,就是躺在床上旅遊。文人畫家將山川置於畫卷之間,不時展開畫卷,研究畫面上的四面視覺,觀看遠處天空中的叢林和無人的野地景色,躺下來沈思,感覺自己在山川之間徘徊。這種玩法既可以省去坐船旅行的疲勞,又可以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妳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今天,妳還可以避免制造核酸和戴口罩,這是真正的零汙染和零風險。
“睡”可以追溯到六朝。宗炳是南宋的壹位畫家。他熱愛山川,隱居恒山,晚年因病回鄉。衰老和疾病都壓在他身上,他再也不能到名山大川去旅行了,於是他嘆道:“舊病將至,名山難遍。妳只要以清醒的頭腦去看道,躺下來遊泳。”他把他壹生旅行過的地方畫在室內的墻上。他雖然呆在家裏,卻仿佛置身於山川之中。“彈琴,我要讓所有的山都響起來。”坐著看,興趣滿滿,不亞於那個。
天津博物館藏青城閻正江山睡遊圖冊
宗炳的“臥泳”被歷代學者所信服。宋代的蘇東坡、黃經常提到“程懷臥遊小文”(據,字為小文)。王詵也想成為“像宗炳那樣的人”。就連晉代的詩人畫家也經常寫壹首“臥齋時,我在徘徊”(《中州紀》第九集,名曰子端,雪溪小隱圖)。元代的學者和畫家對宗炳的理論特別感興趣。倪雲林稱贊王蒙說:“五百年來沒有這樣的君主。”
天津博物館藏明代神州江山睡遊(部分)
明代畫家沈周繼承和發展了宗炳的“臥遊”觀,創作了《臥遊圖冊》和《江山臥遊圖冊》,並在《臥遊圖冊》後記中提到:“宗紹文四面揭山水圖,自稱臥。這卷只有幾尺長,可以仰躺在床上,壹手拿著,壹手慢慢讀,極有意思。累了就蓋起來。不方便嗎?”
天津博物館藏明代神州江山睡遊(部分)
紳士們喜歡住在林泉附近,見人,訪友,喝茶,泛舟山水;看書,吹口哨,打鼓,看春天。隱居山林,退而求其次,是中國幾千年來理想的生活方式。山水畫就像是這種理想生活的真實反映。中國的山川、村舍、茅舍、建築、亭臺、溪流、船只、犬馬、人,都在反思著自己的精神寄托。對於很多愛好者來說,欣賞山水畫的過程也是隨著畫家的筆觸進入精神景觀的過程。青山無言,勝於我情。妳和風景的距離,可能只是壹幅畫。
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跟隨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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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獨有偶,國外也有“橫臥”愛好者,但他們的玩法並不局限於山水;用來“躺”的不是畫,是書。
英國天才阿蘭·德波頓在他的《旅行的藝術》壹書中,曾經介紹過豪氏威馬的小說《逆流》中描述的壹種旅行方式——“繞著房間旅行”。小說的主人公名叫德·桑迪斯(De Sandys),是壹個厭世的公爵,獨自壹人住在巴黎郊區壹棟寬敞的別墅裏。他幾乎足不出戶,經常壹個人躺在書房的床上,閱讀文學名著。壹天早上,德·桑迪斯突然產生了去倫敦旅行的強烈願望。當時他正在讀壹本狄更斯的小說,這本書引起了他對英國人民生活的想象,並熱切地期待著親眼目睹。火車離開前,他走進書店,買了壹本倫敦旅遊指南。書中對倫敦名勝的簡潔描述讓他覺得很美。然後,他去了附近壹家英國人經常光顧的酒吧。酒吧裏的氣氛歷歷在目,是狄更斯小說裏的壹個場景。德·桑迪斯覺得有點餓,就去了隔壁的壹家英國小餐館。餐廳燈光昏暗,煙霧繚繞,櫃臺上的食物都是壹些英國特色菜...
“隨著火車發車時間的臨近,德·桑迪斯的倫敦夢就要實現了,但此時此刻,他突然變得疲憊而無聊。他開始想象如果自己真的去了倫敦,會是多麽的無聊和無趣:他要趕到火車站,找壹個搬運工搬行李,上車,睡在陌生的床上,然後排隊下車,拖著疲憊的身體在巴德克描述得如此之好的倫敦街景中穿行...想到這裏,他的倫敦夢頓時黯然失色。”
天津博物館藏英國銀幣
“既然壹個人可以坐在椅子上,拿著壹本書四處漫遊,又何必真的去旅行呢?他經常在倫敦嗎?倫敦餐廳的氣味、天氣、市民、食物甚至餐具不都在妳身邊嗎?如果妳真的到了倫敦,除了新的失望,妳還能期待什麽?”
結果,德·桑迪斯付了賬,離開餐廳,乘最早壹班火車回到自己的別墅。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離開過他的家。
“體驗妳熱愛的異國文化的最佳方式是在博物館欣賞畫作或在家閱讀經典書籍。”德·桑迪斯開始大張旗鼓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他把家裏的各種事情都安排好了,讓他輕松享受旅行的本質。“墻上掛著各種各樣的彩色圖片,上面標明外國城市、博物館、旅館...臥室裏貼滿了規章制度,都是大型船公司的班輪時刻表。他在水缸裏養了壹些水生植物,還買了壹艘小帆船、壹些船用索具和壹個小水手模型...通過它們,他可以體驗到航海的最大樂趣,卻又免受航海過程中可能出現的任何不適。”
樂章結尾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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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遊,心隨其動。關鍵在於調動非凡的想象力和感性:“想象力可以讓我們平凡的現實生活遠比它本身豐富多彩。”是的,也許最好的旅行就是手裏拿著壹幅畫或者壹本書,不受任何外界幹擾,在壹個想象的國度裏自由行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需要我們去發現身邊日常事物的美好和珍貴。比如陽臺上廢棄很久的花盆裏,是不是有草在萌發綠芽?在壹個妳沒有註意到的角落,也有春天在生長。
結束
參考資料:
1,劉麗娜:沈周“臥遊”思想及其對吳門學派的影響,2013,第7期
2.《阿蘭·德波頓》,南誌國、彭俊浩、何士元譯,上海譯文出版社,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