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震,妳為妳的損失難過。”
我的哀悼?真的應該難過。蔣碧薇淚流滿面,整個人沒有了以前的玲瓏剔透,很是憔悴。
在經歷了弟弟和姑姑去世的悲痛之後,她才真正明白了什麽是無常,生死難料。
人在難過的時候,難免會想找個人依靠。蔣碧薇想起了丈夫:不知道北虹現在在做什麽?妳想我嗎?
就在這時,壹封來自南京的信遞到了她手中。
看到信封上的簽名,蔣碧薇緊鎖的雙眉終於松開了片刻。她有些急切地打開信封,眼睛盯著上面的字。
最初的喜悅和高興逐漸變成了驚愕和憤怒,接著是失望和困惑...像壹尊雕塑,她行動緩慢。
“雖然困難,我還是要向妳坦白。我很欣賞孫多慈的才華。甚至當她向我吐露她的家庭時,她也控制不住地親吻她的額頭...我希望妳能盡快回到北京,否則我怕我會愛上別人。”
蔣碧薇記不清自己是怎麽上了從宜興到南京的火車。她覺得自己好像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只能癱倒在座位上。
窗外的風景壹幀壹幀的過去,就像過去的記憶。她忍不住蹲在角落裏,眼淚壹串串掉下來。
“妳不是說只會愛她嗎?”
那是蔣碧薇十八歲的時候。他的父親是復旦大學的中文老師,他的家人搬到了上海。每天來看望父親的學生絡繹不絕。
蔣碧薇註意到壹個叫徐悲鴻的年輕學生,因為他總是溫柔地看著她。
她想:徐悲鴻應該喜歡她。
徐悲鴻愛好繪畫,擅長繪畫。有壹天,他帶著壹幅畫卷找到了蔣碧薇。
“我喜歡海棠式的女人,華麗又酷。”
畫中的海棠花枝繁葉茂。蔣碧薇不禁臉紅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叫唐震,生在海棠盛開的季節。
蔣碧薇揉著紙,半甜半悲。她同樣被這個有才華又溫柔的男人感動。
但是,她訂婚了!
想起她的未婚夫,雖然出身名門,但骨子裏只是個紈絝子弟。甚至在學術上,也有很多不端行為。
她不想嫁給這樣的人,成為所謂的有錢主婦,過著衣食無憂的無聊生活。
微風吹過,畫掉到了地上。蔣碧薇趕緊彎腰撿起來,正好看到畫卷後面壹行小字:清若海棠。
她眼睛壹熱,就忍不住把畫卷珍藏在懷裏。
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想象著那個男人畫畫寫字時的表情和心情。她只是壹個熱戀中的女孩,所以很難不被這樣的愛情所感動。
壹方面,他是壹個溫柔風趣的人,深愛著自己,對他有好感;壹邊是她深惡痛絕的未婚夫。
不熟的兩個人,蔣碧薇更傾向於徐悲鴻。
所以當徐悲鴻給她發去留學邀請的時候,她來不及深思就答應了。
“唐震,從今天開始,我為妳改名為蔣碧薇,放下過去,我們從頭開始,好嗎?”
或許正是他話語中對過去的釋懷,激發了壹直在家庭中掙紮的蔣碧薇對自由的向往。也可能是他的“我們”給了她無限的勇氣和支持。
她單方面“撕毀”豪門婚禮誓言,拋棄父母親人,以蔣碧薇的身份與徐悲鴻“私奔”。
可以說,當時蔣碧薇並不確定自己和徐悲鴻是否合適,所以和這個“極其熟悉卻又十分陌生的男人”單獨在壹起。
為了愛情,她勇敢又盲目。所以才會有那些背後的委屈,對錯。
兩個人去巴黎之前去了日本。起初,他們確實度過了壹段溫馨浪漫的時光。
徐悲鴻癡迷日本仿原畫,但喜歡的東西會毫不猶豫地買。很快,他們的積蓄就用完了。
為了謀生,徐悲鴻不得不到處幫人畫畫。而蔣碧薇這種不沾泉水的小姐,只能被迫做女工。
即便如此,兩個人掙的微薄工資也只夠糊口。
雖然生活清貧,但蔣碧薇信心滿滿。她堅信丈夫將來會出人頭地,目前發生的壹切只是壹時的艱難。
當時日本流行懷表,為了讓徐悲鴻擁有壹只。蔣碧薇連續半個多月沒吃晚飯,省吃儉用,給他買了塊懷表。
徐悲鴻對此感動不已。為了回報她的愛,他定做了兩枚戒指。他們的名字分別被刻上——紅貝和畢偉。
刻有“碧微”的戒指,徐悲鴻常年帶在身邊。每當有人問起,他都會介紹自己親密而驕傲的同事:這是我老婆的名字。
那個時候,蔣碧薇堅信徐悲鴻是愛她的。只是後來,這份愛情在他們不在乎的歲月裏被消磨殆盡。
1965438+2009年3月,徐悲鴻帶著蔣碧薇去了法國。
徐悲鴻公費就讀於法國最高國立藝術學校。蔣碧薇是懂得緊跟時代潮流道理的新型女性。為了提升自己,追隨徐悲鴻的腳步,她還去學校學了法語。
隨著徐悲鴻名氣的上升,蔣碧薇作為徐悲鴻的妻子,也越來越重視社交。兩個人,壹個管事業,壹個管家庭,被譽為情侶。
徐悲鴻越出名越忙。漸漸的,和蔣碧薇在壹起的時間少了。
為了趕走孤獨,蔣碧薇開始舉辦各種文化沙龍。
她沈浸在人來人往的喧囂中,覺得生活輕松自在。徐悲鴻為之困擾。他是畫家,需要壹個安靜的創作環境。
他們完全不同的態度導致了壹次又壹次無休止的爭吵。吵架是最消耗親情的,而且感情肯定有裂痕,很難修復。
他們的生活不再詩意美好。更多的,是無盡的生活瑣事和艱辛。
當時他們租的房子在六樓,但是電梯去了五樓。大部分時間,蔣碧薇都要自己爬100多級樓梯。
生活的壓力漸漸讓她變得暴躁,甚至易怒。更讓她失望的是,徐悲鴻不懂得體諒女性。
他們出門在外的時候,徐悲鴻總是大步流星,而蔣碧薇作為妻子,也不得不追著丈夫的腳步。
但最終,他還是遠遠落在了後面。對此,當時和他們壹起住在酒店的朋友還特意詢問和提醒了徐悲鴻。
“她是妳的妻子,妳應該知道如何體諒她。而且,即使妳不是妻子,妳也只是壹個普通的女人。按照西方禮儀,妳的做法不符合規矩。”
蔣碧薇聽了外人給丈夫的建議後,覺得很尷尬,很委屈。
更讓她失望的是,即使經過外人提醒。徐悲鴻還是“我行我素”,壹點都沒變。
蔣碧薇記不清被徐悲鴻“甩”了多少次。她看著她從未停留過的背影,壹種難言的苦澀湧上她的喉嚨。
有那麽壹瞬間,她也問自己是不是後悔了。沒有答案,只有無盡的生活負擔繼續“磨”著她的青春和氣質。
又壹次陷入了成本短缺的困境,蔣碧薇只好出去找朋友要錢。
當我到達我朋友家時,她被熱情地招待了茶和晚餐。兩個人從工作聊到生活。直到最後,蔣碧薇也沒有厚著臉皮說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又煩又尷尬。
以前,她從來沒有這麽心疼過自己的生計,甚至壹次次找別人借錢。她的自尊和驕傲不允許她壹次次“低頭”。
不低頭,就無法真正克服眼前的困境。
蔣碧薇心煩意亂,邁著沈重的腳步回到了家。壹進門就看到了徐悲鴻的鞋子。
她高興極了,想和丈夫討論這件“棘手的事情”。走到臥室,才發現徐悲鴻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蔣碧薇生氣了,壹氣之下把他搖醒:“我今天沒借到錢。”
徐悲鴻聽到這裏,沈默了壹會兒,“哦”了壹聲,又回到了床上。然後他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看著丈夫的背影,蔣碧薇心裏壹陣哽咽,不上也不下。
就是這麽冷漠,蔣碧薇不知道是安慰自己不夠體貼還是告訴自己沒那麽在乎自己。
因為她真的在乎,不應該那麽冷漠,讓她壹個人承受生活的風浪和負擔。在他身上,蔣碧薇感受不到丈夫的關心和愛。
物質的匱乏,借錢的痛苦,丈夫的不體貼,蔣碧薇覺得自己的婚姻漸漸從珍珠變成了魚。
1927年,蔣碧薇、徐悲鴻回國。
徐悲鴻在大學教書,家裏有固定收入,不再需要為衣食住行發愁。同時,蔣碧薇懷孕了。有了孩子作為情感紐帶,生活似乎變得美好了。
但事實恰恰相反。
徐悲鴻在南京的中央大學教書,而他們住在上海。為此,徐悲鴻不得不兩頭跑,半個月在南京,半個月在上海。
不用說,兩個人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然後在田漢的邀請下,徐悲鴻去南國社開工作室。沈浸在繪畫中的徐悲鴻幹脆把留給家人的半個月交給了畫室。
漸漸地,上海的家成了徐悲鴻的“旅館”。經常幾個月不回,偶爾也很少“拜訪”,但壹整天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似乎在他眼裏,他早就失去了妻兒的位置。
蔣碧薇理解徐悲鴻對繪畫的熱愛和重視,但心裏還是有怨言。為了家庭,我不得不被迫“撤退”。從上海搬到南京。
壹個是憤怒,壹個是無知。即使住在壹起,我們還是在埋怨和抱怨。已經搖搖欲墜的感情直接掉進了“冰窖”。
徐悲鴻開始整日整夜不在家。
蔣碧薇很郁悶,想不通哪裏出了問題。為什麽他們的婚姻能從壹開始就“激情澎湃”,壹點點陷入壹潭死水。
她只能歸結為所有的婚姻都是這樣。但是我從來沒有真正反思過婚姻中兩個人的問題。
就在這時,蔣碧薇發現自己又懷孕了。考慮到各種因素,她決定不要這個孩子。
徐悲鴻聽了她的想法後,沒有勸阻,也同意墮胎。
聽到他的回答,蔣碧薇不禁心酸,盡管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也許她就是這樣壹個感性的人,所以她抱怨,甚至討厭他的冷靜和無情。
身邊的朋友聽說夫妻倆要去打胎,都極力勸阻。最終,蔣碧薇選擇了留下孩子。
孩子出生那天,蔣碧薇的弟弟來醫院看望她。
聽著哥哥的噓寒問暖,蔣碧薇感動了好久。看來她這麽關心已經很久了。
我轉身去找她丈夫,卻發現她孩子的父親此時正坐在椅子上看報紙,對她的情況視而不見。
當他看完報紙後,他起身匆匆離開了...
回憶定格在徐悲鴻離開病房的背影,蔣碧薇靠在去南京的火車車窗上。
我自嘲,伸手摸摸自己的臉頰,卻感覺到冰冷的淚水。原來不是不體諒,而是我已經不愛了。因為不愛,所以不想去打擾。
現在,蔣碧薇還是有些不甘心。她想見見那個讓徐悲鴻置師生關系於不顧,違背倫理道德的女人——孫多慈。
南京的冬天寒冷而陰沈。蔣碧薇到了徐公館,只見院中銀杏樹盡,烏鴉啼叫。
她壹路走到徐悲鴻的畫廊。當時,房間裏掛滿了壹個女人的畫像:劉,鵝蛋臉,壹副不堪回首的樣子。
美麗的顏料如此耀眼,畫家的深情躍然紙上。從前,她也收到過壹張“清酷似海棠”的圖。
現在,所有的愛都給了另壹個女人。
蔣碧薇覺得天旋地轉,直接暈倒在自己的工作室裏。當她醒來時,她看到徐悲鴻坐在她的床邊。
“醫生說妳得了猩紅熱,需要休息。我請假陪妳。”
他的語氣有些歉意和謹慎。
蔣碧薇只是淡然的看著他:“我要吃冰糕。”
徐悲鴻點點頭,什麽也沒說,然後快步走出門去。壹出門,蔣碧薇就淚流滿面。
她病了,所以根本不能吃冰糕。這壹刻,蔣碧薇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徐悲鴻不是在愛她,而是在羞辱她。
她病後,蔣碧薇想了又想。她自以為聰明,卻想不出自己犯了什麽罪。她為了他,逃離婚姻,留學,學外語,打扮時尚,社交得體...
但最終還是逃不出毀妻的生活。
她輸給了誰?
後來蔣碧薇看到了徐悲鴻是如何關心照顧孫多慈,如何在人前維護她,如何和她劃清關系...
她恍然大悟,自己並沒有被孫多慈打敗。即使沒有孫多慈的出現,他們也未必能得到好的結果。
當初他們因為壹時的情緒決定私奔,對彼此的性情知之甚少。直到真的結婚了,他們才意識到自己有多不合適。
對於老公這個角色,徐悲鴻從來沒有用心去演過。蔣碧薇責怪他粗心,疏遠,不體貼。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和他交流。
兩個不懂婚姻管理的人只是壹味的指責對方,最後只能把對方推開,徹底形同陌路。
1945年,蔣碧薇與徐悲鴻離婚。
那個曾經被徐悲鴻視為海棠的女孩,終究沒能壹直陪著他。而蔣碧薇也完全“忘記”了那個給她海棠的男人。
“非常感謝妳的到來,我不後悔妳的離開。”
兩個壹開始就不合適的人,可能是最好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