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是我結婚時媽媽的嫁妝。雪白的被子上蓋著有龍鳳雲和花卉圖案的緞被,中間蓋著像細雲壹樣潔白柔軟的棉花,溫暖得像媽媽的關心和愛。可惜城市的冬天,被子壹直都是我收的,只有在這短短的沒有暖氣的日子裏,我才能拿出來禦寒。
魯北平原人娶女兒都講究有幾床幾蓋。新媳婦壹進門,婆媳首先看的就是床上用品,五顏六色的床和衣櫃,呈現出五彩繽紛的喜慶。婚後的日子裏,壹年四季都要經常拿出來曬曬。《曬被子》中的場景是農家小院中最美的風景。看著燦爛的圖案,美好的回憶,甜蜜的回味都在其中。經過幾個春秋的太陽暴曬,漸漸有年幼的孩子在被子中間跑來跑去,跑著跑著。孩子長大了,出去讀書打工,多是帶著媽媽新婚的被褥,然後就結婚了。這個時候,母親會留出最好的棉花給孩子做結婚被子。棉花用這種方式傳遞著壹代又壹代的關懷,把溫暖傳遍世界。
那年冬天第壹次離家,我穿了壹件厚棉襖,帶了兩套厚棉被褥。壹身棉布,壹身鄉土氣息,闖進了這座城市。剛到這裏的時候,我出生在兩個地方,沒有地方定居。厚厚的壹堆被褥沒有存放在那裏,反而成了負擔。大家都善意地嘲笑我:我看得出來,棉花長在妳的地方,我看得出來,妳媽媽是愛妳的。
然後就住在郊區的私房裏,壹個小西屋,夏天暖和,冬天涼快。壹個在異鄉孤獨而漫長的寒夜,只是蜷縮在厚厚的暖棉被褥裏,借著昏暗的電燈看書,就這樣度過了好幾個冬天。
後來,我在這個城市定居下來。結婚的時候參加了壹個簡單的集體婚禮,住在壹個租來的十幾平米的小房間裏。那些沒人管的嫁妝委員會躲在衣櫃裏,跟著我在城裏轉。
終於有了自己的房子。雖然它很小,但它有所有的煤氣和暖氣。那些日子和記憶中的寒冷似乎有些遙遠,因為有暖氣,冬天也不太像冬天。窗外大雪紛飛,室內溫暖如春,薄薄的毛毯和輕便的羽絨被也能應付。那些厚厚的被子蓋不住,但還是剛收的。晴天的時候,把它們拿出來晾幹,把臉貼在上面。它們寬松柔軟,充滿了久違的陽光的芬芳。那味道讓人想起了魯北平原,想起了小時候在鋪滿被褥的院子裏跑來跑去的時光。滿院子的花,滿院子的陽光,媽媽的斥責,還有姑娘們嬉戲的打鉆...棉花,棉花像姐姐和媽媽壹樣,貼心地溫暖著我的棉花。
小時候看到奶奶媽媽在田裏種棉花,摘棉花,燈下紡棉花,織布,然後染布做衣服做鞋子。我覺得女人壹輩子只為棉花工作,棉花困住了女人的生活。漸漸的,我明白了,棉花不僅對女人重要,還是壹種經濟作物。在以棉花為主要農作物的家鄉,棉花的收成關系到壹家人的生計。棉花壹年只生長壹次。從繁忙的春天到秋天,種植棉花是壹項累人的工作。修剪樹枝,噴灑農藥捕蟲,每年都會殺死棉田裏的昆蟲,造成農藥中毒。
記憶中還有這樣壹段記憶:那是80年代初,農民種的棉花豐收了,卻賣不出去。這個公社只有壹個棉花收購點。所有村莊的農民拉著車在收購點外的路上排了幾英裏的隊,要花兩三天才輪到他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棉花要分等級扣錢,最後只能拿到壹點錢。
這幾年農村人掙錢的途徑多了,但是種棉花的人少了。由於改良品種,種植抗蟲棉和無毒棉,棉農會少受點苦。前幾天聽老家親戚說,今年棉花收成不錯,價格也不錯。還有壹個工作隊幫人摘棉花,壹天下來也賺了不少錢。我真的開心了很久。
近年來,人們穿夠了化纖面料,看好舒適的棉服。他們只是穿著機器上織的棉布,卻再也找不到泥土染的粗棉布的感覺。那些藍底碎花,大藍紫的圖案,只留在鄉村的記憶裏。
臃腫的棉襖和褲子已經很多年沒穿過了。似乎他們已經退出了我的生活。不過前陣子我媽知道我腿風濕疼,特意做了壹條棉褲送去。
每到陰雨寒冷的天氣,我就穿上傻傻的棉褲。柔軟的棉花溫暖並撫慰著我的痛苦,仿佛那是來自故鄉和母親的關懷。
沒有什麽能代替棉花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