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秋,周汝昌在研究《紅樓夢》的過程中,在敦敏的《懋齋詩鈔》中發現了六首與曹雪芹有關的詩作,便根據這份資料寫出了《曹雪芹生卒年之新推定?懋齋詩鈔中之曹雪芹》壹文,在1947年12月5日《天津民國日報》的《圖書》副刊上發表,使得曹雪芹的資料進壹步豐富,引起了紅學界的廣泛關註。大學者胡適看到了這篇文章後,便立即寫信給周汝昌,對其研究成果給予肯定,並對他進行了鼓勵。周汝昌深受鼓舞,更加堅定了從事紅學研究的決心,從此兩個人書來信往,討論切磋,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那時的周汝昌,還是燕京大學的壹名學生,壹個毛頭小夥子,但身為大學者的胡適卻並不因此而輕視他,誠如周汝昌在回憶中所寫的那樣:?依然以平等的態度相待,信劄的語氣壹貫客氣委婉,真率關切。?
對紅學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孤本,是由胡適發現並收藏的,在紅學研究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此書1980年在美國的紅學大會上公開露面時,與會者驚為奇珍異寶,1949年,胡適離開北平時,只攜帶了兩本書,其中壹本就是《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孤本,足見胡適對此書的愛惜和重視。在周汝昌與胡適交往不久,他就冒昧地向胡適提出要借他珍藏的《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結果胡適竟然毫不遲疑地就答應了,用三層報紙包好,在報紙上用朱筆鄭重地寫上周汝昌的學校、宿舍及姓名,並委托孫楷第教授親自送給了周汝昌。周汝昌十分感動,那三張報紙,他留了幾十年,**時抄家給抄沒了,周汝昌對此深感遺憾。
周汝昌曾在趙萬裏的引薦下去拜望過胡適,從而有了壹面之緣。胡適十分客氣,以禮相待,因見周汝昌身體瘦弱,事後在信中便囑咐他:?不要太用功,要註意健康。?
在學術交流過程中,二人在有些問題上見解不同,產生了分歧,如關於《懋齋詩鈔》中所表示的曹雪芹的生卒年等問題,就發生過爭論。當時的周汝昌年輕氣盛,說話難免有些莽撞,對胡適多有冒犯,但胡適卻並不介意,依然心平氣和地與他探討。後來有壹回,周汝昌竟然在自己的文稿中諷刺胡適關於?白話文?的主張,並批評他贊賞?程乙本?壹事,而且用詞更加刻薄,但胡適看後依然不在意,依然如往常壹樣與他交流。
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那場批判胡適的運動中,迫於形勢,周汝昌違心地寫文章表明自己與胡適在紅學研究方面的不同立場,並在《紅樓夢新證》壹書中將對胡適的敬稱刪除。此書出版後,壹位臺灣朋友買了壹部送給胡適,胡適看了以後,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贊賞周汝昌說:?撰者的治學功力,令人佩服;是我的壹個好學生。?他讓朋友再多買幾部,以便分贈給其他朋友。
雖然交往的時光很短暫,但胡適先生對周汝昌的影響卻是巨大的,這種影響不僅僅是學術上的,更是人格上的。也因此,周汝昌對胡適先生壹直充滿著深切的懷念,1987年,胡適百年誕辰之際,周汝昌賦詩壹首,表達了對胡適先生的追念:?平生壹面舊城東,宿草離離百載風。長念有容方為大,至今多士尚《研紅》。?
翠微摘自作者新浪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