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莊子
由於眼疾,退休後的外公不常出門,陽臺就成了他活動的“根據地”。每天壹蔔午泡壹杯茶,打開收音機,調到新聞臺或戲曲臺,聽聽廣播,時不時有朋友打電話來,和朋友聊幾句,享受著溫暖的陽光。空閑時,外公常“看向”窗外無際的天空,我能感受到此時外公眼神中的堅定。
小時候,我曾問外婆什麽是“記者”,外婆回答說外公就是壹名記者,隨後我竟天真地回答: “哦,原來記者就是盲人啊!” “盲人”與“記者”這兩個看似毫無關系的詞卻恰恰都代表了我外公的身份,它們是外公留給我的第壹印象。
現在,外公只有拿著收音機與電話才能不斷地了解外面的最新事件,滿足求知欲;但是年輕時的外公恰恰相反,總是成天穿梭於大街小巷,采訪,收集資料,追尋著真實。當時外公的視力已經非常不好,醫生再三提醒他不要用眼過度,更不能熬夜。外公自有他的執著,即使再勞累,忙到再晚,他還是壹定會按時發出出色的稿件,然後坐在他堆滿書的書架邊,開壹盞小燈,貪婪而滿足地閱讀,時常會忘了時間。就這樣,外公繼續對真相與知識的探尋,很快,他的眼疾也到了很難醫治的地步,最終變得再也無法見到光明……
失明後的外公沒有像其他盲人那樣戴墨鏡,更沒有壹蹶不振,反倒是戴著平光眼鏡。他說這樣能顯得更有精神,還打趣地問我是不是變帥了。與人交談時,外公仿佛能感覺到別人雙眼的位置,總能保持與人對視,大家仍能從他的眼光中得到許多信息。所以,第壹次與外公見面的人無不感嘆: “什麽?他是盲人?真的壹點都看不出來呀!”外公的腳步也沒有因為見不到光而顯得怯懦,他的每壹步都踩得穩穩當當,擡著頭,雙眼向著前方,臉上帶著微笑,不忘自己壹直執著的信念。
外公的文章大多有關教育,有時還會提出自己的見解,可教育體制又怎麽可能輕易變更?有人勸他睜壹只眼閉壹只眼,可外公的那種執著義哪會輕易改變呢?他壹直說“我只寫正確的東西”,甚至在雙目失明後,仍不放棄這份工作,繼續堅守著。看著每天上下班都很不容易的外公,我開始不解,外公為何還要堅守?
壹個秋後的下午,我陪外公去郊外的`植物園散心。正逢向日葵開放的旺季,觀賞那沐浴在陽光下壹大片壹大片金燦燦的向日葵確實是壹種消遣。我驚訝於這些向日葵全部整齊地面對著太陽所在的方向。多麽執著的向日葵啊!外公似乎也因為感受到陽光的暖意而轉過身面對陽光,雙眼堅定地看向前方。更讓我震驚的是,眼前的向日葵與外公的形象重疊在壹起,我終於明白了外公壹直以來的執著。
我立刻拿起相機拍下了眼前這位雙目失明卻依舊執著於信念的,我最尊敬的老人。
簡評
小作者以流暢自如的敘事手法,簡練地刻畫出壹位已退休的“眼盲”記者——外公。通過描繪外公雖患眼疾以至失明,卻仍熱愛閱讀,執著於發掘事實真相,體現出外公優秀的職業操守。文末將外公與向曰葵並置的構思堪稱點睛之筆,既再次彰顯主題,又留給讀者想象的空間,著實精妙。
(吳 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