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嗎?我還收藏了誰的光陰?
打開抽屜,裏面有壹本小小的影集,影集裏存著三十多張中學同學的畢業照,壹寸的,黑白的,四周壓出勾牙邊的花,照片反面註明名字、學號。重新打開時,照片上淺笑依然,人卻不知何處,但每壹張年輕稚氣的面孔,都是我過去歲月中曾經親密無間的朋友,雖然吵過架、生過氣,最終留下的卻是壹段美好難忘的回憶。這些,原來壹直在我身邊呀。
那橡皮筋捆紮的壹摞信件,是我姐姐的女兒寫給我的信。從小學三年級起壹直寫到初三,印了卡通圖案的信紙上,每次都是正反兩頁,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清秀的小楷體,用幹凈整齊的字跡告訴我她的快樂與煩惱,說到女孩的小秘密時,再三叮囑,阿姨,別告訴我媽媽哦。這些信件,我當寶貝壹樣收著,打開來,字裏行間跳動著她的調皮可愛,那壹段彩色的少年樂章,我竟收藏了十多年。
客廳的櫥窗裏擺放了不少去外地旅遊買回來的'紀念品。六個或飛奔或轉頭的黃綠色唐三彩馬俑,2003年在洛陽遇見,愛極帶回;客家圍屋的模型,是2006年和朋友去廣東永定,遊客家土樓時購得;木制小屏風,是和家人去周莊時搜來的;那個穿紫色大擺裙,披著長發,戴著草帽的草編娃娃,是今年三月和同事去杭州,晚上逛宋城買的。記得為買這娃娃延誤了歸隊,領隊王姐找了我半天,焦急的神情讓我至今愧疚感激。撫摸它們,每壹個物件都收藏了各地的文化風情和壹連串快樂的旅途往事。
還有壹種印在記憶那頭的愛,時時暖在心頭。
我記得那年廠裏活緊,老是加班,父親天天摸黑走壹小時的路來接我,腳上沾滿了草籽和泥土。記得離開家時母親捧起院子裏的壹把土放進我兜裏,說有了這家鄉的土到哪都會平平安安。記得回家了,母親只顧笑,卻壹句話也說不出來的幸福的樣子。臨走的那天,天陰陰的,父親忙著把風幹的鹹雞鹹鴨往包裏塞,母親在壹旁收衣服,壹邊嘮叨著,去了要吃飽啊,別壹天到晚想著減肥……這樣的畫面還有好多,在光陰裏積累著,歷久彌新。想家了,會壹樣壹樣尋出來,理順邊角,撫平褶皺,笑壹回,念壹回,再安放於心裏。這壹份珍藏,不用照片,無須文字與實物,只要深深的情感與無限的愛作為依托,便永存心田。
就這樣,壹天壹天,我收藏著親人、朋友的光陰,以及光陰裏的故事與真情,我像陽光下的向日葵,漸漸籽粒飽滿,沈實豐厚。還有什麽比這樣的收藏更幸福更美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