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糕之名,乍壹聽很奇怪,特別是這個“扒”字,在這裏應該讀作“爬”音。為什麽這麽讀呢?皆因為這類小吃通常切得並不是那麽四四方方修修整整的,而是像用小釘耙刨出來的,顯得很隨意。
扒糕用什麽做的呢?真正老北京原汁原味的扒糕,乃是用白蕎麥面,然而如今很少見了。
蕎麥多產在高地平原,如河北、內蒙等地。不過這類作物有壹個缺陷:低產作物,也就是說,它的產量很低,所以過去年間正經的莊稼地是不種蕎麥的。但是,農村卻有壹句諺語:“頭伏蘿ト,二伏菜,三伏精蕎麥。”(這裏說的“菜”即北方的大白菜)
什麽意思呢?由於很多地段是低窪澇地,往往因澇而誤農時,於是就只好搶種壹茬養麥,多少能找補點兒損失不是。
說到這兒壹準兒有人就問了:扒糕應該是河南、天津、河北壹帶的傳統 美食 啊!怎麽會成了北京的壹道小吃兒了呢?
真不跟您擡杠,確實,扒糕於清末時期就已經遍布河南及河北等地,特別是河北安國、深澤等地的集市上多見。而在辛集、保定、石家莊等地,尤以深澤高廟扒糕為上品,高廟又以“高醜子”的“醜子扒糕”最為得味。
殊不知,那時的蕎麥面與其他雜糧面都被叫做“窮人吃”。
但是,當扒糕流傳至北京時,味道和身價就不壹樣了(要出色平臺很重要)。
在古都北京,皇親國戚、貴族官吏、商賈客販,雲集於此,休 養生 息,桴鼓相應,亦得風氣之先。在舊京,吃乃是第壹需要。所以,什麽食品甭管它何等出身,只要特別只要得味,茲要壹到北京,那身價立馬就會刷刷的往上漲,這似乎已經成了壹條規律。
時光流轉中,出身草莽的扒糕與梨園行、文人墨客、宮中人物逐漸結下了不解之緣,不僅滿足了人們的食欲,最重要的是也得到了北京人心理上的認同。
扒糕怎麽做的呢?這道 美食 在制作上雖然與西北的蕎麥攪團、山西的蕎麥碗托、內蒙的蕎麥拿糕有些相似,但味道可不壹樣!也絕非是同壹種小吃。
吃過扒糕的人,大多從表面上都能看出來,扒糕是用蕎麥面和榆皮面做成的小圓坨,蒸熟後,夏天得放在冰上鎮著;冬天則要放在爐鐺上,加油炒熱,又叫熱炒扒糕。
壹般而言,扒糕在夏天吃最得其法,做扒糕雖談不上是什麽技術活,但也有壹點技術含量,就是要掌握水量和火候。
有道是“酸辣涼粉和扒糕,京師小販藝高超。粉芡、蕎面不上屜,壹個‘勾’字傳妙招。”:先將蕎麥面調成稀糊糊,鍋內放適量水。水滾開後將面糊入鍋,趕緊麻利的用力地攪拌,打成極稠的熟糊;關火後,趁熱乎勁兒用手沾點涼水,將熱糊拍成壹個個小餅,入涼水稍泡,晾涼盛在盤中即好。
這道工序就叫做“勾”。
有人會矯情地問:如果不這麽做又如何呢?還別說,真吃過不這麽做的扒糕,有壹年見壹小攤現場現做,做法超簡單,將蕎麥調水和稀,放在碗裏直接上鍋蒸熟。趕等蒸熟拿出來品嘗,您猜怎麽著?差壹點玄壹玄把牙給咯斷了,太硬了!真想將那扒糕直接拽在賣主的腦袋上,但又怕給“砍”個大包只好作罷。
所以通常有句話是說:扒糕是“勾”出來的,不是“蒸”出來的。
過去小販們將扒糕晾涼後,通常會放入盛水的大木盆裏,用冰塊鎮著。在老北京的胡同裏,常能看見推著獨輪小車賣扒糕的小販。他們不停地吆喚:“筋道的扒糕,請吧您哪!”、“扒糕筋道喲……”、“酸辣的扒糕來……”。
售賣時,小販們壹手托著扒糕坨子,壹手將其用刀刮成不規則的條,置碗裏,再澆上壹幹作料搭配。
值得壹提的是,天橋曾經有個“扒糕滿”,售賣的扒糕讓人贊不絕口,很多梨園界的人士經常光顧。這個“扒糕滿”絕非浪得虛名,他有兩個讓人叫絕的地方:壹個是在銷售扒糕時還給找個了絕佳的搭檔——涼粉兒(壹起賣);二個是在他的作料中添加的蘿蔔絲乃是用鹽腌制的紫紅蘿蔔擦成的細絲,業內人稱之“紅根”,入口很有咬勁兒,味道鹹鮮。
扒糕在吃時要用刀“斬”成成小塊,再將小塊扒糕削成兩頭薄中間厚的長條薄片盛在碗裏,澆上麻醬、醬油(用花椒油炸過的)、醋、香油,以及紅鹹胡蘿蔔擦的絲、蒜末、辣椒油或芥茉,用個小竹簽子紮著吃。
您別看扒糕灰不溜秋的,吃起來酸辣涼口、綿軟勁道,爽爽自有壹種滋味。
其實,老北京人對於扒糕的這份鐘情還有壹個緣由,那就是青睞扒糕的原材料——蕎麥。
《本草綱目》中說蕎麥“實腸胃,益氣力,續精神,能煉五臟滓穢。作飯食,壓丹食毒,甚良”。正是得益於蕎麥性涼、味甘,能健胃、消積、止汗等功效,扒糕才得以在北京應時而興。
現而今,在京津冀的很多城市裏,已經難覓扒糕的身影了,以至於對於這些地區土生土長的年輕人來說,有的可能根本不知扒糕為何物什?而在北京,扒糕也似乎漸離漸遠,正如歌中所唱的: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星星之間的軌跡,而是縱然軌跡交匯,卻在轉瞬間無處尋覓。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瞬間便無處尋覓,而是尚未相遇,便註定無法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