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點女王、日本藝術女王、話題女王、精神病患者、古怪婆婆等諸多標簽,都不足以涵蓋草間彌生復雜多變的生活。荒木經惟,日本惡趣味的代表,已經80多歲了。他用半個世紀的藝術創作證明了自己,與安迪·沃霍爾、小野洋子等先鋒派藝術家壹起見證了當代藝術史。在接受《外灘畫報》專訪時,談到那些風雲人物,她說:“我覺得沒有人比我更有才華。我壹直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藝術上,我所有的原創理念和想法都用在了代表草間彌生的作品上。”
今年夏天,英國倫敦泰晤士河沿岸的樹木將被紅色背景的白色圓點包裹;9月,在倫敦海沃德畫廊,巨大的雕塑將以華麗時尚的方式裝飾畫廊空間。巨大的,重復的,紅白相間的點散布在倫敦的角落。任何熟悉當代藝術的人都會馬上想到,這些標誌性的小點,是屬於那個穿著類似圖案服裝的“日本怪婆婆”的。
這就是舉世聞名的圓點女王,日本超級藝術女王,話題女王——草間彌生。據統計,日本年輕人穿的衣服中,帶圓點的衣服約占30%。草間彌生在10歲左右開始用不對稱袖子和紅白袖子的毛衣裝飾自己。到目前為止,她所有的衣服都是自己設計的。Dot和她的精神病壹樣,成為了藝人身上最深的印記。
40年前,亞裔女性草間彌生成為紐約前衛藝術的先驅,影響力堪比波普藝術的領軍人物安迪·沃霍爾(andy warhol),30多年前,她回到東京,住進了精神病院,然後失蹤了。1993年,她單獨代表日本參加威尼斯雙年展,重新嶄露頭角,確立了她在國際藝術界的地位。
《泰晤士報》公布了對20世紀200位最偉大藝術家的調查結果。畢加索和塞尚分列第壹和第二,而中國沒有藝術家入選。名單上有四位日本藝術家,分別是村上隆、草間彌生、杉本博司和野口勇。與村上隆等日本藝術家相比,80歲的“怪婆婆”草間彌生領先他們三四十年。
精神療養院裏的藝術家
在新宿精神病療養院,80歲的草間彌生每天早上都會在助手的幫助下慢慢出門。她1973從紐約回到東京,就這樣過了30多年。
白天,她去附近的工作室工作,晚上回到養老院。她很少出門,很少見客人,不逛百貨公司,不用電腦和手機,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這次《外灘畫報》的采訪也是在助理的協助下完成的。
當他不到10歲時,草間彌生患有神經性聽力和聽力障礙,他經常出現幻聽和幻覺。她看到的世界被壹張巨大的網覆蓋著,於是她不停地畫畫,試圖用壹個個重復的點來表現自己的幻覺——精神疾病和藝術創作幾乎伴隨了她壹生。
“有壹天,我坐在椅子上,看著紅色桌布上的紋理和顏色,開始在我周圍尋找同樣的紋理,從窗戶、墻壁、天花板到房間的每個角落,包括我的身體。在尋找的過程中,我感覺自己逐漸被侵蝕和毀滅,時間和空間不斷旋轉,自我變得無足輕重。那壹刻我才明白,這不僅僅是壹種幻覺,更是現實生活中的壹種存在。我被這種真實的幻覺嚇壞了。我非常害怕紅色的桌布和上面的紋理...我跑開了,但腳下的臺階散落壹地。我從臺階上摔下來,傷了手和腳踝……”
在養老院附近的工作室裏,她完成了包括巨型南瓜在內的數千件作品。同時,她還發表了十幾部小說和詩歌。草間彌生最終買下了養老院旁邊的壹棟樓。她說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壹筆開銷,但卻至關重要。“我在那裏畫畫,設計雕塑。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全部。”
1973年,草間彌生從紐約回到日本後,就離開了公眾的視線。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生活,唯壹的線索就是長期的精神治療。這部以草間彌生工作室為背景的紀錄片上映了,這是第壹次公開她的私人檔案,非常受歡迎。鏡頭中的草間彌生身材矮小,微微駝背,穿著自己的波點連衣裙,戴著五顏六色的假發,化著濃妝。
在工作室裏,草間彌生會換上寬松的工作服,開始工作至少8個小時。養老院悉心照料80歲的老人草間彌生身體健康,但畫畫卻不那麽得心應手,經常需要助手的幫助。在助手們完成了費時又累人的鋪色工作後,她用自己獨特的小點來表達不同的幻覺和夢境。
在精神病院,草間彌生有壹間私人臥室。即使在深夜,她從工作室回來後仍然可以在這裏工作。寫小說,詩歌,設計圖或者壹些小畫。平日裏,她會給經紀人打電話,絮叨她前壹天的情況,壹個作品的最新進展,甚至是她最喜歡的甜點——她更貪吃甜食。即使在精神狀態良好的時候,草間彌生也經常忘記他說過的話,或者重復他說過的話。對方完全習慣這種方式,以至於通話時間有點長。
草間彌生壹直在關註40多年前使他成名的報紙。她每天都仔細閱讀報紙,經常從政治部分開始,這已經是幾十年的習慣了。“在日本生活很難,除了在精神病院。”在多年前的壹次采訪中,草間彌生說:草間彌生曾經患有精神分裂癥。當他躺在床上的時候,他感覺天花板在旋轉,旋轉得如此強烈,以至於他感到頭暈目眩,無法控制自己。然後他會抑郁焦慮。今天,她壹個人的時候,還是有同樣的煩惱。事實上,早在幾十年前,就有人認為草間彌生是在利用他的精神問題進行炒作。直到今天,人們仍然不知道她的精神狀態。唯壹可以確定的是,她還住在精神病院。
10臺北藝博會邀請草間彌生作為藝術明星亮相。在經紀人的陪同下,她答應去,並帶了壹個幾米高,面積幾十平米的南瓜到現場。這是她離中國粉絲最近的壹次。由於語言障礙,草間彌生在世博園區和招待會上沈默寡言,開幕致辭也由經紀人完成。壹些媒體指出,經紀人、助手和其他人用棉花等易碎的玻璃制品填充草間彌生,幫助她做好壹切。而草間彌生大部分時間都在精神療養院休息和創作,遊走於藝術家和精神病人兩種身份之間。
“我不知道草間彌生在哪面墻上鉆了壹個洞,瞥見了造物主的壹個手勢或身影。她從此就住在這堵墻上,在兩個世界之間來回張望。”蔡康永的博文《草間彌生,壹個自願住進精神病院的藝術家》是這樣的。
壹無所有
“如果妳壹定要問我是什麽時候開始藝術創作的,我可以告訴妳,是在很小的時候。我的人生,我生命中的每壹天,都和藝術有關,如果人可以有來生,我想再做壹次藝術家。無論生死,藝術是我的壹切。”
在接受《外灘畫報》采訪時,草間彌生反復表達了藝術對她的重要性,藝術是她生命中唯壹把握的東西。
1929,草間彌生出生於日本長野縣松本的壹個富裕家庭。這個家族經營種子生意已經有100多年了。
10歲時,草間彌生畫了壹幅鉛筆畫。壹個小女孩陰郁安靜,沒有笑容,這是她童年的寫照。
這位母親出色地經營著家族企業,卻對女兒的精神疾病壹無所知。在她看來,草間彌生所謂的幻覺都是胡說八道,畫畫不是富家女該做的事。她更希望自己的孩子成為“藝術收藏家”。母親毀壞了草間彌生的畫布,懲罰她和工人們壹起工作,還經常把她鎖起來。“天天打我,踢我屁股”,強烈的恐怖感使草間彌生的精神接近崩潰。
雖然童年的記憶並不完美,但卻極大地激發了她的創造力。草間彌生不僅“發明”了那些像花壹樣的植物,還把它們變得越來越大。花卉成為草間彌生創作的主題,壹系列“午夜怒放的花朵”在洛杉磯展出,正是因為她童年的記憶。
1955年,26歲的草間彌生在二手書店發現了美國女畫家喬治亞·歐姬芙的作品。在壹個懂英語的表姐的幫助下,她給的喬寫信求助。“雖然我很遠,雖然我在藝術的道路上剛剛起步,但我還是求妳給我指路……”這位深受感動的女畫家給草間彌生回信,表示願意在美國推薦她的作品。
1957,草間彌生拿到了去美國的簽證。在離開之前,她的母親給了草間彌生1萬日元,告訴她永遠不要踏進這所房子。當她離開時,她摧毀了她家外河堤上的數千件作品,以表達她對母親的憤怒。
在後來的小說《中央公園的毛地黃》中,草間彌生通過描述壹個日本女孩在紐約的經歷,展現了她早年的經歷:孤獨、身無分文,她仍然不打算回到日本;她帶著自己的畫穿梭於城市的畫廊之間;因為不懂英語,這個身材矮小、毫無魅力的東方女人要賣出壹件作品是極其困難的。在租來的公寓裏,她會半夜醒來,壹直畫到天亮;在街邊的垃圾筐裏撿魚頭和丟棄的爛葉子,用這些材料煮壹碗熱湯。
“在美國人眼裏,日本女人就像溫室裏的花朵。草間彌生打破了這壹觀點。她很堅強,也很有創造力。”紐約評論家戈登·布朗在20世紀60年代的壹次采訪中這樣說道。
美國藝術家Joseph Curnell的出現為草間彌生的生活增添了浪漫色彩。柯內爾是美國現代著名的藝術家、雕塑家和實驗電影的先驅。“我第壹次見到他時,他穿著壹件奇怪的外套。我嚇壞了,以為看到了鬼。”
“他每天給我寫信,給我打無數次電話,打電話給我,以至於有人問我電話是不是壞了。我說,沒有,因為他壹直在和我說話。”草間彌生後來回憶說,有壹天,科內爾給她寫了14封信。他們從20世紀60年代相識以來,壹直在壹起,直到1972年約瑟夫·科內爾去世。
她愛人的死給了草間彌生沈重的打擊,她的精神問題越來越嚴重。1973年,約瑟夫·科內爾去世後的壹年,草間彌生從紐約回到東京,離開藝術家和評論家,躲避媒體,獨自住在精神病院。
圓點女王的誕生
有人推測,草間彌生把自己送進了精神病院,這是約瑟夫·科內爾死後的壹種自我懲罰。她對自己為博取名聲的瘋狂舉動感到後悔,認為自己應該聽從約瑟夫·科內爾的建議,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作品上。
1959年,抵達紐約18個月後,草間彌生的五件作品參加了10街布拉塔斯美術館的青年藝術家群展。每幅作品都在略深的灰色背景上畫有網狀圖案,她的圓點吸引了紐約著名評論家的註意。
唐納德·賈德在《藝術新聞》中寫道:“草間彌生是壹位有獨創性的畫家。展覽中的五件白色巨型作品在概念和實施上都很前衛和強大...它起源於那些溶解在平面中的點,也起源於那些稍微偏離但作用強烈的點……”
1964年,草間彌生組織了壹次名為“千船會”的展覽。她把壹個像陰莖壹樣的軟雕塑塞進船裏,塞滿了整個房間。房間被這些作品的照片包圍著。那些突出的陰莖從墻上的印刷品上得到呼應,每個人都感到不知所措。
由於精神疾病的影響,草間彌生將極其反復地擴展到雕塑和裝置藝術領域。更有趣的是,它居然引領了日後美國波普藝術的潮流。安迪·沃霍爾的類似展覽《牛頭交錯》出現在1966。草間彌生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多次指出,包括安迪·沃霍爾在內的美國藝術家借鑒了他們的理念,這些人都在美國發了財。
即使在舉辦了轟動壹時的“千船博覽會”後,草間彌生也沒有得到紐約主流藝術界的認可,甚至壹直深陷財務困境。1967,當她得知無法獲得預期的展出機會時,她開始自己表演。草間彌生的標誌性圓點擴散到奇怪物體表面後,又被擴散到現場表演的裸體上。
“在華爾街的紐交所旁邊,四個裸體女人正隨著鼓點的節拍扭動身體,草間彌生在她的律師陪同下,正在她們赤裸的身體上噴藍色圓點。警察很快驅散了他們。”
1968年,草間彌生瘋狂組織了壹系列“人體爆炸”的裸體集會,迅速成為美國媒體的眾矢之的。她化著濃妝,留著長發,穿著自己制作的奇裝異服,在自由女神像旁或中央公園的愛麗絲仙女雕像前肆意表演。人群從四面八方湧來。每位觀眾需要支付2美元的“門票”。憑借這種行為藝術,草間彌生賺了很多錢。1969年,在紐約MOMA的壹次展覽後,這個日本女人成為了《紐約時報》的封面人物,但她的頭版圖片的副標題卻是“但這是藝術嗎?”。
平日裏,草間彌生內向安靜,東方年輕女性的面孔在紐約藝術界十分清新;但在表演中,她瘋狂投入,完全釋放,甚至全裸出鏡。她的壹些老朋友開始背棄她,認為草間彌生為了出名已經把自己貶低到非藝術家的行列。遠在日本的草間彌生的家人得知她在公開場合的放蕩言行後,都深感恐懼,並停止了與她的聯系。
引領先鋒半個世紀
草間彌生在美國的十幾年,恰逢波普藝術的蓬勃發展時期,多年後,當評論家們再次梳理她的創作歷程時,將草間彌生式的瘋狂歸結於復雜的社會環境:“那是壹個嬉皮士橫行的時代,草間彌生很快意識到這個國家流行什麽。他們抗議越戰,吸毒,追求東方的神秘,尋求外來宗教的庇護,主張性解放。許多人開始靠打破規則謀生,壹些人變得富有和出名。”
草間彌生在紐約的經歷把日本人的名字寫進了西方波普藝術的歷史,1962年,草間彌生和安迪·沃霍爾在格林畫廊參加了壹個群展。格林畫廊計劃在同年為她舉辦壹個個人展覽,但由於缺乏資金而不得不放棄。當奧爾登·伯格的個展在綠色畫廊開幕時,它包含了無限重復的類似於草間彌生男性生殖器的軟雕塑。他的妻子談到了草間彌生對壹些作品的影響。“很抱歉我們采納了妳的想法。”她說。
幾乎與此同時,安迪·沃霍爾就像壹個經營仿制品的批發商店,不斷吸收周圍的壹切元素。在草間彌生“千船博覽會”的開幕式上,沃霍爾以極其震驚的表情稱贊了它的完美表現。如果草間彌生沒有因為精神疾病離開紐約,她將是安迪·沃霍爾藝術地位最有力的競爭者,但精神疾病是草間彌生幾十年創作的主導因素。
國內評論家陸蓉之將草間彌生和小野洋子比作20世紀國際藝術界最閃亮的女明星。小野洋子與列儂的世紀情緣,與歐美藝術界核心力量的接觸,讓她在流行文化中的知名度超過了草間彌生。“但就獨特的藝術風格和具有象征性特征的開創性而言,草間彌生的復活源於她的藝術本身。”陸蓉之這樣說。
“在小野洋子遇到列儂之前,她的作品已經很棒了。但某種意義上,列儂讓她更在意。雖然草間彌生的經歷很傳奇,但沒有像列儂這樣的角色,這可能也是她不太為人熟知的原因之壹。”獨立策展人方振寧評價說:“不容忽視的是,她不僅是日本當代藝術的先驅,在紐約期間還影響了美國波普藝術。”
曾邀請參加臺北畫廊博覽會的洪回憶說:“當時的幾十幅畫或小雕塑被搶購壹空,可惜兩三個月後巨大的南瓜沒有賣出去。因為在臺北找不到合適的倉庫,我們就把南瓜運到鄉下,包得嚴嚴實實,像碉堡壹樣放在地裏,直到最後運回日本。”當時這個巨型南瓜的價格不超過50萬元,如今已經漲了幾十倍。10年。每當提起這件事,洪都感到惋惜。
1966,草間彌生非法參加威尼斯雙年展。未經允許,她帶著作品《水仙花園》出現在綠園中央的意大利館前。由65,438+0,500個金鏡球(內部由塑料制成)組成的裝置引人註目,她本人穿著金色和服坐在其中。並且貼了個牌子:壹個金球2塊錢,強調藝術品可以像熱狗壹樣賣。被雙年展組委會請出來後,她穿著猩紅色的緊身衣,在鏡球中間展開雙臂,超越了所有參展藝術家。
65438年至0993年,草間彌生單獨代表日本參加威尼斯雙年展,日本政府專門為她設立了主題館,向這位先鋒派女王致敬,從而重新確立了草間彌生在國內外的藝術地位。幾十年的精神療養院生活磨平了草間彌生的叛逆,她的作品回歸了書架上的繪畫和雕塑,而滿是圓點的南瓜系列也成為了經典。與此同時,草間彌生也將她的圓點圖案傳播到設計產品上。為蘭蔻設計的化妝包,為AU設計的手機都賣得不錯。昔日紐約的“前衛女王”依然引領時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