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主流文化而言,邊緣文化是自發形成的,代表著“弱勢群體”的利益,因此很容易讓主流文化習慣於居高臨下,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現在眾多邊緣文化面前,對邊緣文化實施單向度的文化灌輸。這種所謂的“文化交流”在某種程度上進壹步“矮化”了邊緣文化的地位和形象。事實上,邊緣文化與主流文化的交流是雙向的,邊緣文化並不總是主流文化的被動接受者。正是“這種不斷的交流和互動,把我們從當前單向度的、偏頗的、貧乏的全球主義意識形態中解放了出來”(施瓦茨的話)。正是因為邊緣文化遠離權力中心或商業中心,所以邊緣文化才能夠幸運地擺脫政治中心和經濟中心的強力幹預,產生出不同於主流文化的特殊文化人格。在於它是廣泛的文化資源的組成部分。不同的主流文化導致了不同的邊緣文化。邊緣文化對主流文化的異化,使得邊緣文化時刻質疑主流文化,發現其弊端,為主流文化註入新鮮血液,使主流文化摒棄那些僵化有害的毒素,加速主流文化的新陳代謝,避免主流文化的崩潰。所以,在學生的語境中,邊緣文化不是對主流文化的顛覆力量,而是學生之間的“夥伴關系”。後殖民文化批評是站在邊緣文化的立場上批判西方中心主義。這種批評具有獨特的觀察視角,可以說是研究文化變遷的最佳陣地。正是由於邊緣文化的特殊優勢,人們不僅要保護它,而且要拓展和利用它,才能給文化發展帶來旺盛的生命力。因為文化差異是文化變遷的動力,無論多麽微小的邊緣文化,其中蘊含的文化個性都具有無限的價值。邊緣文化總是豐富多彩的。
壹些主流文化為了維護自己強大的中心地位,往往會對很多邊緣文化進行“脫色”。這在壹定程度上破壞了文化生態環境,模糊了不同文化的獨特面貌,使廣泛有效的文化資源變得單壹。文化多樣性的減少和自然多樣性的減少壹樣,是壹種生態失衡。應該看到,當今世界文化多樣性的發展面臨著雙重威脅的危險:壹方面,經濟全球化的浪潮正在悄悄地“同化”許多邊緣文化;另壹方面,壹個國家內部的主流思想文化也在排斥和消解邊緣文化,使邊緣文化失去了獨立的價值。壹些極權統治者還以極端的國家意識形態來冒充自己的文化,以此來增強其統治的合法性,迫使壹些邊緣文化的優秀代表及其作品成為“遊魂”,變得無家可歸。捍衛文化多樣性與尊重人類尊嚴密不可分。現在特別值得警惕的是,主流文化行使的壹些所謂“保護文化多樣性”的措施,把邊緣文化當作珍貴的文物標本,只看重邊緣文化的“旅遊”。這無疑把邊緣文化變成了“木乃伊”,剝奪了邊緣文化的生存權和發展權。總的來說,人們只看到了國際文化霸權主義對文化多樣性的威脅,而忽視了壹些國家和地區文化多樣性的消失。“保護文化多樣性”不能成為閉關鎖國的理由,“維護民族文化傳統”也不能成為圍剿其他弱勢文化的借口。比如阿富汗塔利班政權禁止民眾看電視,剝奪民眾知情權;取消人民的宗教信仰自由,炸毀世界文化遺產。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在世界上的地位不斷上升。然而,我們不得不承認,在當代世界文化的發展中,中國文化仍然是壹種邊緣文化。這首先是西方文化的強勢中心造成的,比如“對於美國人文學科的主流學者來說,他們從來沒有真正關註過中國”(在戴錦華)。再者,中國文化的邊緣化也與中國100多年來努力學習西方文化,加入“追趕先進的進軍”(湯因比語),未能有機融合中西,至今仍處於兩種文化之間的搖擺狀態有直接關系。外來文化與本土文化的激烈碰撞,尤其是“資本主義的創傷性插入”(伊格爾頓語),使中國文化的發展呈現出嚴重不適應的狀態,給人以“不中不西”的印象。顯然,這是壹種邊緣狀態,是文化探索中的普遍現象。這種邊緣狀態還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創新效應,這就是外來文化“中國化”的過程。所以,中國文化更新的希望在於“深刻理解西方思想的來龍去脈,並在此基礎上重新認識自己”(劉小鋒語)。筆者認為這種更新主要不是在物質層面和制度層面,更重要的是在行為層面和價值體系層面。
意大利思想家恩貝托·埃克認為,人們發現的差異越多,就越能承認和尊重差異,就能更好地在相互理解的氛圍中走到壹起。他提出歐洲大陸第三個千年的目標是“差異,* * *存在,相互尊重”。作者認為,在這種背景下,主流文化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忽視或掩蓋紛繁多彩的邊緣文化的存在,告別歷史永遠是主流文化的“贏家名單”(在本雅明),而邊緣文化是“缺席的出席者”(在德裏達)。邊緣文化的存在至少可以讓很多弱勢群體有壹個可以慰藉或者拯救的家,這關系到能否讓不同群體有生存的空間,也就是說,除了國家行為,還有其他群體,尤其是民間群體。邊緣文化的存在也能有效防止文化趨同的問題。尊重邊緣文化是為了保護文化多樣性,防止文化資源枯竭。邊緣文化的存在使壹些有良知的人文知識分子超越了血緣、地緣、學科界限的束縛,自覺地站在邊緣立場上發出“另類的聲音”,如揭露主流文化中消費主義時尚所掩蓋的文化犬儒主義傾向。他們努力強化被主流文化淡化的“歷史文化記憶”,淡化被主流文化強化的“政治經濟記憶”,避免讓文化成為政治或經濟的附庸。主流文化的壹維統壹性和排他性,以及對邊緣文化的完全離心和排斥,都是違背“多元* * *”的理念的,也是不可取的。主流文化要放棄空洞虛偽的“宏大敘事”,傾聽邊緣文化的真實聲音,不要讓邊緣文化壹直處於“隱蔽狀態”;邊緣文化要克服自卑和自我膨脹,承認自己的思想、觀點或活動可能得不到世界的認可,防止自己成為“流浪文化”(杜亞泉語),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通過對話或“適當參與”,改變主流文化與邊緣文化的力量對比。總之,主流文化和邊緣文化不要把對方當成威脅,急於吃掉對方。他們要以包容的心態對待對方,取長補短,兼容並包,* * *生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