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文化的概念
文化是壹種人類現象,它將人與動物區分開來。
在先秦文獻中,“天”指的是天道自然規律,“人”指的是人倫秩序。把“人文”變成世界,把自然世界變成人文世界,這是中國古代哲學家賦予“文化”的內涵。它重視修遠教和倫理教育,反對軍事征服和野蠻行為。
今天的普世文化是從西班牙語翻譯過來的,意思是人類為了滿足生存需要而耕種土壤,強調人類征服和改造自然的過程。比如康德說,“理性實體為了某種目的而創造自己的能力。”
文化分為兩部分:技術體系(物質)和價值體系(精神)。前者表現為對文化的使用,後者表現為對文化的觀念,即人類在社會實踐和意識活動中所培養的價值取向、審美趣味和思維方式,凝結為文化的精神內核。介於兩者之間的是文化的制度層面和文化的行為層面。前者是指人類在社會實踐中建構的各種社會規範和法律,後者是指人類在社會交往中形成的既定習慣,如風俗習慣、民俗習慣、禮儀等。因此,用途、制度、行為、觀念構成了四個層面的文化內涵。
文明是文化發展到特定階段的產物。文字的發明,金屬工具的使用,城市的建立,都是文明的標誌。文明的內涵大於文化,外延小於文化。帶有文化印記的行為不壹定是文明的行為,比如社會上的粗魯、醜陋、犯罪等,都可以看作是特定的文化現象,但與“文明”是對立的。
二、中華文明的特點
人類社會組織的演變趨勢是從血緣政治到地緣政治。希臘是這種轉變的典型例子。但中國以血緣維系的宗法制度及其遺跡卻長期保存下來。這與中國人的主體從事群居的農耕生活有關。
宗法制度起源於宗法公社成員之間的血緣關系。它孕育於商朝,定型於西周。按照宗法制度,社會的最高統治者“天子”是天帝的長子,他在天上搬運貨物,在人間管理土地和臣民。在政治和冶金的關系中,它是世界的主宰;在宗法制度中,是世界上最大的。宗法制度的影響延伸到後世,具體表現為:
第壹,政治冶金權力和經濟財產權的繼承壹般遵循父系血統原則,排除女性成員的地位,以確保權力和財富不流入其他族群。其次,以血緣維系的宗法制度,已經成為朝代更替之外不可分割的社會細胞。這種家族香火的延續,往往依賴於祠堂、族譜、族田三個要素的頑強存在。第三,宗族權力與政治權力的結合,這與國家權力推行嚴明名教、推行禮儀、維護宗法專制秩序的目標是壹致的;國家政權還以家族精神、“家國同構”、“君父合壹”來控制臣民。
中華文明的本質特征可以概括為:
1.人文傳統。關註生活,入世。人與天地視為平等,“天地為親師”同時祭祀。在實踐理性的趨勢下,人神不分,今世與來世無分。除了應付和利用,對神缺乏超然的尊重和發自內心的熱情。但“重人”並不尊重個人價值和個人自由發展,而是將個人融入人類群體,強調人對宗族和國家的義務,構成了壹種宗法集體主義。
2.倫理中心。氏族社會遺留下來的宗法傳統,使中國壹直非常重視倫理規範和道德教育,從而在希臘形成了以“向善”為宗旨的倫理文化和以“求真”為目標的科學文化。科學文化縱向研究宇宙論、認識論和道德主義,本體論和認識論充分發展;而中國的倫理文化不講脫離倫理的智慧,家庭、國家、世界都是建立在“修身”的基礎上,倫理成了出發點和落腳點。由此,中國文學強調“教育”的功能,史學以“含褒帶貶,辨善惡”為宗旨,教育以道德教化為節制,人生追求以“賤利高義”為價值取向。
3.尊君重民。在極度分散的農業社會中,個性化整合的力量來自於專制國王。因此,尊君傳統是農業宗法社會的必然產物。但是,農業宗法社會的正常運行,有賴於以農民為主體的人民安居樂業。因此,“民為國之本”的民本傳統也是農業宗法社會的必然產物。
4.中庸之道。崇尚中庸,是農業自然經濟和宗法社會培養出來的壹種人群心態,目的是生活在壹個安定祥和的地方。這也是中國智慧的壹個特點。應用到政治和冶金上,就是栽贓、打壓強者,夷平土地產權;應用到文化上,就是在多種文化交匯時,在差異中求同。如果應用於習俗,不偏不倚,不怪妳,內外兼顧;追求中庸的理想人格,是溫和謙和的君子風範。這是壹種遵從自然節奏的精神,也就是肯定變化,認同“道”的精神。這是農耕民族從農業生產從播種、生長到收獲的反復現象中得到的啟示。五行相生相克理論所描述的閉合循環序列,就是對這種思維方式的總結。
5.拉伸韌性。農業宗法社會提供了頑強的傳統力量,倫理範式造就了頑強的習慣,形成了“自強不息”和“尊德”的精神。使中國的文化認同感和適應力都很強。埃及文化被波斯帝國摧毀,然後被亞歷山大的占領希臘化,被凱撒的占領羅馬化,被阿拉伯人的移民伊斯蘭化,出現了多次文化的中斷和質變。巴比倫文化也在多次中斷後走向毀滅。印度的哈拉巴在公元前18世紀因中亞雅利安人的進攻而突然毀滅。公元前二世紀,希臘文化被納入羅馬版圖。中國不僅沒有出現這種情況,而且由於地理、民族、文化等原因,在東亞形成了壹個以中國為中心的“東亞文化圈”,由漢字、儒家、法制、佛教等構成。
第三,中華文明對世界的影響
中國的文化曾壹度傳到西方。16世紀以前,中國的物質文明為歐洲的文藝復興和現代化奠定了物質基礎。如果沒有火藥,歐洲人將不得不流更多的血來打破中世紀的封建城堡。如果沒有中國發明的指南針和尾骨舵,哥倫布的新大陸之旅將不得不推遲;如果沒有中國的造紙術和印刷術,歐洲的文藝復興就很難迅速傳播和擴大。中國文化對歐洲的啟蒙運動也有很大的影響。法國啟蒙思想家,如伏爾泰等人,都接觸過中國的文化經典。他們把中國的無神論和唯物主義、“仁政”、“仁君”的思想、“有教無類”的教育原則、民本的政治冶金理論理想化,以此作為反對神學蒙昧主義和君主專制的思想武器,幫助成為法國大革命。宋代以來的理性主義對德國哲學革命產生了直接影響。“學而優則仕”的中國公務員考試選拔制度和科舉制度的公平性、公開性和流動性,被法國大革命後的歐洲考試制度和公務員制度借鑒。在工業和後工業文明時代,隨著人與人、人與社會、人與自然的關系日益緊張,中國文化中的人文理想、和諧精神、心性之學和自我之辯,必將對未來社會提供啟示。
第四,中國文化的發展軌跡
中國考古遺址表明,中國石器時代文化是在相對單位民族學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中國是世界農業起源中心之壹。它奠定了不同於遊牧方式的農耕文化的基石。中國史前文化遺址數量之多、分布之廣,標誌著中華文明的多元發生。但其主體集中在黃河流域和長江流域及其南北相距不遠的地區,與文獻傳說大致相符,如華夏(河洛)、東夷(海岱)、苗蠻(江漢)。
公元前2000年,文字、青銅器、宮殿、祭壇在中國廣泛出現,中國文化開始進入文明階段。
中國的青銅器優先用作禮器,象征主權和等級秩序。其次是作為壹種武器投入戰爭維護政權,而不是在其他文明中作為生產工具。
天、地、人三大祭祀發達,尤其是祖先崇拜,與宗法制度、宗法觀念互為因果,催生了中國文化的壹系列特征,如慎終追遠、強調歷史、表意等等。
這壹時期形成的詩、書、禮、易、春秋、論語、墨子、莊子、老子、孟子,系統地展示了中國文化的核心思想。人文精神、天人合壹的宇宙論、憂患意識、陰陽、道、有無、理氣等範疇在諸子百家的爭鳴中得到張揚,為中國文化的後世樹立了典範,構築了中國人的精神家園。
大壹統帝國文化的終結應該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秦漢大壹統帝國的建立,完成了先秦時期多元文化的統壹與融合。
中國文化的許多基本特征是在秦漢時期固定下來的。比如度量衡的統壹、人物的確定,以及教育模式、戶籍控制、選官方式和經學、史學體系的格局,都形成了中國獨有的特點。漢族人,中國人,漢字,漢族人,這個時候基本都是冰凍的。
大壹統帝國的中央集權制度經過壹百多年的探索、調整和磨合,找到了與之相適應的意識形態,這就是發源於元朝,吸收了道家、法家思想的儒家文化。在“尊尊獨尊”的氛圍中,儒家文化被學者和官員所學習,規範著全民的視聽言行。然而,在統治集團的實際運作中,儒法同時采用,而王霸則是混合的;儒道互補的人生哲學在士大夫中流行,下層民眾以各種民間宗教為補充。
中國古代皇權更替、王朝循環的基本格局就是在這個階段形成並固定下來的。也就是說,在壹個朝代之內,皇帝是按照嚴格的宗法制度調任的;然而,當壹個王朝腐朽不堪,難以為繼的時候,壹個強者取而代之。正因為皇帝的世襲不是絕對可靠的,所以統治者更註重王權的神化和神聖化。但朝代的更叠並沒有造成文化上的隔絕,後續的朝代總是有意識地認同上壹代,實現文化接力。
農耕文化與遊牧文化的沖突與融合是魏晉南北朝文化的壹大主題。北方遊牧民族的壓迫,壹度造成“五亂中國”和南北分裂的局面;然而,遊牧文化給中國文化帶來了復興和強化。
這600年的另壹個主題是來自南亞次大陸的佛教文化與中國本土文化的互動。佛教傳入之初,雖然與儒教、道教等文化體系發生沖突,但最終還是與中國的倫理規範、實用理性、崇拜模式和政治需要進行了妥協和融合。佛教經歷了驅逐佛、滅佛、殺佛、助佛的過程,逐漸實現了在中國的本土化,並深刻影響了中國文化的各個層面。
從唐中期開始,經濟上,地主莊園經濟破產,地主自耕農經濟定型;在稅收制度方面,朝廷與平民之間建立了直接的經濟關系。政治上,實行科舉制度後,貴族淡出政治,官員直接從地主自耕農中選拔,具有壹定的開放性和流動性。
由於實體經濟的衰落和貨幣的大量流通,城市從單純的政治中心和軍事要塞演變為經濟文化集散地。隨著市民階層的崛起,街頭文化趨於活躍,反映市民生活和興趣的小說、戲曲在形式和內容上都創造了新的風格。如果說漢賦、六朝駢文、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構成了中國文學的主流脈絡,那麽中唐以後,其俗(如戲曲、小說)的壹脈將逐漸浮現。
宋明時期擴張的理學,某種意義上是儒家人文理性的回歸,尤其是陽明心學已經開始呈現道德個人主義的內涵;清代宋學的懷疑精神和樸學的實證考據精神也觸及了實證科學的基礎。此外,文人、官僚、地主或商人融為壹體,形成文人階層,其審美情趣、人格理想、道德觀念主導著整個社會的價值規範。
唐以後,在君主中央集權日益加強的格局下,官僚政治和冶金實行文武分開的政策,右文壓制軍事。雖然阻止了軍人們的獨立和篡權,但卻導致了國防上的劣勢,民族文化的氣質也從漢唐的豪邁膨脹變成了宋明的精致內斂。與此同時,中國周邊的民族日益崛起,走向與中國本土文化執拗的道路。雖然他們最終都繼承了中原的農耕文化,但反復的軍事征服所造成的破壞也阻礙了中國文化現代轉型的可能性。
明中葉以後,壹批先進的士子,在思想層面上,尊“眾”,主張“民本”,開了近代啟蒙的先河。西方傳教士的進入揭開了西學東漸的序幕,這是繼佛教東傳之後,中國本土文化與外來文化的又壹次大交匯。清代中前期基本沿襲了宋明的文化路徑,但對樸學的實證考據精神卻空前發展,對漢代以來的經學神聖性起到了“解構”作用。
晚清的轉型是內力和外力共同作用的結果。面對民族危亡和近代西方文化的沖擊,中國文化深刻體現了自元代以來的憂患意識、變革觀念、中外之爭、民本思想等精神傳統。經過現代闡釋,它獲得了新的生命,轉化為現代救亡意識、“維新-自強”思潮、革命思想、現代民族主義和民主主義。
自近代西方文化從東南沿海登陸以來,壹個多世紀以來,廣東、廣西、江浙壹帶成為中西文化碰撞的前沿。兩湖地區成為古代與現在、中國與西方的交匯點,這壹切構成了中國近代獨特的文化景觀。
五四新文化運動中的新舊斷裂,可以看作是對中國文化傳統的壹種澄清。此後,中國經歷了對歐美模式和蘇俄模式的學習、選擇和揚棄。從農業文明向工業文明的轉變是當代中國社會轉型的基本內容。從國家控制的計劃經濟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轉變是現代轉型的“中國特色”;由工業文明向後工業文明轉型所引發的信仰危機、生態危機、能源枯竭和文明沖突,對傳統文化產生了沖擊、挑戰,也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