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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民樂的魅力

中國民族音樂有悠久的歷史傳統,在四五千年前的原始氏族社會中,就產生了原始的歌舞和歌曲,到殷周奴隸主統治的時代,音樂文化已經相當發達。兩千多年的封建社會中,音樂不斷得到發展。在中國歷史上曾經多次出現音樂文化繁榮昌盛的時代。中國民族音樂是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反映出中華民族的偉大精神,體現了中華民族的情感、意誌、力量、幻想和追求。中華民族獨特的情感世界和人文精神。所以,我們只有了解中國民族音樂才能真正了解中國文化精神。

中國民間樂器的性格樂器和人壹樣,也是有性格的,就像人的嗓子,有的人的嗓子可以唱得高壹些,有的人的嗓子卻只能唱低音。什麽樣的嗓子唱什麽樣的歌是不能亂來的,這也有壹種看不到的規律在裏邊,如果違反了這種規律,歌子就會唱得很不像話。中國的樂器很多,比如二胡,就是壹種很悲劇性的樂器,所以瞎子阿炳才會用它來演奏他內心的淒苦。想象壹下他壹邊拉著胡琴壹邊在江南細雨裏慢慢走著,巷子又是長長的,細細長長的巷子,巷子裏的石板路面壹塊壹塊都給雨水打得壹片濕亮,這應該是晚上,二胡著了雨的濕氣,就更沒了悲劇性之外的那壹點點亮麗。

中國樂器大多都是悲劇性格,馬頭琴更是這樣,而且往往拉馬頭琴的人還在那裏調著琴弦,那悲劇的味道就出來了。馬頭琴能不能演奏歡快的曲子?我認為幾乎是不能,它是壹種骨子裏哀傷的樂器。草原的晚上是壹無遮攔的空曠,妳站到蒙古包的外邊去,天和地都是平面的。沒有樹也沒有山,什麽都沒有。忽然馬頭琴就那麽渾渾地響起來了,拉的是什麽?是《嘎達梅林》。那樣哀怨,那樣悲傷,那遠方飛來的小鴻雁真是令人柔腸百轉。聽馬頭琴演奏這只曲子的時候妳最好要喝壹些烈酒,但是不能太醉,也不能壹點也不醉,這時候妳也許會被馬頭琴感動得流淚,那是壹種極好的體驗。馬頭琴也能演奏節奏快的曲子,比如《駿馬奔騰保邊疆》,節奏是很快的,配著敲打得壹如疾風暴雨的木魚,讓人從心裏憐念那駿馬們踏來踏去的草場,如果是碰巧剛剛下過壹場雨,想那草場是壹塌糊塗的。演奏這種節奏快速的曲子不是馬頭琴的本色,馬頭琴的本色就是低沈,蒼涼。迂回,哭泣般的渾渾的音色效果。二胡和馬頭琴相比,還有那麽壹點點亮麗在裏邊,馬頭琴即使演奏那些調侃壹些的曲子,如蒙古民歌《喇嘛哥哥》,性的挑逗在這支曲子裏明顯是很強烈的,但壹演奏起來,還是不脫悲劇的味道。這悲劇的味道讓人產生強烈的及時行樂的欲望,這倒合乎常理,越悲傷的人越想去行樂。

中國的樂器裏邊,琵琶是比較沒有性格的,它有些像鋼琴,沒有太明顯的性格因素,卻能演奏各路曲子,歡快的它來得了,悲傷的它也可以來。這就讓它顯出壹種大度。就像是壹個大氣派的演員,什麽他都能演。古箏也是這樣的,古箏壹旦演奏起來,便不是壹條小溪樣彎彎曲曲地流淌,而是從天邊鋪排而來的無邊風雨,裏邊還可以夾雜著閃電和雷鳴,可以很迫人把妳推到壹個抽象的角落裏讓妳去做具體的想象。琵琶也是這樣。《十面埋伏》這支曲子裏就有馬在不停地奔跑,雨也在曲子裏下著,雲在曲子裏黑著,有火在曲子裏慘淡紅著。

琵琶、古箏都是這樣的大角色演員。簫和古琴卻是孤獨而不合群的避世者,別的樂器是聲,而簫和古琴卻是韻,需要更大的耐性去領略,需要想象的合作,不是鋪排得很滿,而是殘缺的,像馬遠的山水,再好,只是那麽壹個角落,樹也是壹棵兩棵地吝嗇在那裏半死不活,需要讀它的人用想象和它進行壹種合作。聽簫曲和古琴曲要閉上眼睛,要讓自己暫時離開柴米油鹽的現實,餓著肚子和有著強烈的肉欲是無法欣賞簫和古琴的,簫的性格其實是悲劇性的,是壹種精神境界裏邊的淒苦,而二胡卻更現實壹些,所以二胡不能演奏《旱天雷》和《瘦馬搖鈴》這樣的曲子。簫卻要以慘淡的江天做背景,天色是將明未明的那種冷到人心上的深藍,冷冷的,還有幾粒殘星在天上,雁呢,已經在天上起程了,飛向它們永遠的南國,飛得很慢,這就是簫的背景,紅紅的滿江邊的芙蓉花是和它不協調的。

簫和笛大不壹樣,笛是亮麗的,“蘆花深處泊孤舟,笛在月明樓“,這壹聲笛是何等的亮麗,也是這壹聲笛,月色才顯得更加皎潔,詩的境界才不至於太淒冷。笛是歡快的,跳躍的,但在山西的北部,笛這種樂器壹出現在二人臺這種地方小戲裏,就很怪地尖利利地變得淒苦起來。笛是鄉村的,簫卻是書生化了的,這是不同的角色,根本的不同,想象不出來壹個牧童坐在牛背上吹簫。笛的悲劇性是要在壹定的背景下才能表現出來的,比如《紅樓夢》中凹晶館中賞月時那冷不丁突然響起的壹聲笛,直讓人心驚膽跳,像見了鬼,又好像壹個平時溫和的人壹下子暴跳起來發了脾氣,猛厲、沒由來、讓人防不住,幾乎是絕望了的意思,壹聲就夠了,這時候也只有笛才能壓得住那種強作歡樂卻已悲從中來的場面,如果讓簫出場,會壓不住那種氣氛,那氣氛太大,太沈,太暗,只有笛才壓得住。

中國的樂器裏,嗩吶是壹種極奇怪的樂器,壹會兒高興壹會兒悲傷地在那裏演奏著,讓人完全捉摸不定。中國的紅白事的場面都離不開嗩吶的驚驚乍乍。妳覺得這種樂器的性格變化得太快太無常,喜歡與不喜歡它全要看是什麽場面,是場面決定它的位置,而不是由它來決定場面。

有壹支湖南的名曲是《鷓鴣飛》,是用梆笛吹奏的,梆笛那有幾分啞啞的音色給人壹種疲憊的美感享受,頹唐的,疲憊的,無奈的美真是具有壹種讓人松弛到骨的魅力。梆笛吹奏的那支《鷓鴣飛》真是美,那只孤獨的鷓鴣從遠到近不倦地飛著,就是不離人們想象的左右,因為這鷓鴣,人們自然會想象那南國的山山水水,想到辛棄疾的“江晚正愁予,山深聞鷓鴣。”嗩吶吹奏的《鷓鴣飛》則完全是沒了韻味的,沒那種清韻,是世俗的熱鬧。

嗩吶的性格是直爽,直爽到有些咋呼,壹驚壹乍的,讓人防不住的,或者拉長了,好像是壹條線,妳看著它斷了,卻分明沒斷,妳想象不到吹嗩吶的人是去什麽地方找的這麽長的壹口氣,這時候的鼓掌純粹是為了技巧或者就是惡作劇的慫恿,慫恿演奏者再吹下去再吹下去,或者這演奏者就會壹下子閉過氣去,有時候嗩吶會沒來由地急促起來,這急促讓人想到戰爭中的子彈如蝗亂飛,直嚇得人們把心伏在那裏不敢動。和嗩吶相反的有笙,唐代的故事“吹笙引鳳”,首先那鳳是因為笙之動聽才會飛來,笙是以韻取勝的樂器,笙的聲音得兩個字:清冷。這清冷二字似乎不大好領略,不亮麗,不喑啞,有簫的味道在裏邊,但遠又不是簫,很不好說。唐後主的“船上管弦江面綠,滿城飛絮混清塵,忙煞看花人。”那管弦中的管想必就是陣陣的笙歌,只有笙,才會壹下子布滿江面,如是笛,就太亮了,直線似的在江面上飛起,就不對路了。

中國的樂器裏,最亮麗的莫過於京胡,京胡是沒性格的演員,但它處處漂亮,是壹種戲曲中的裝飾物,壹個人在早晨的湖邊獨自拉京胡,妳站在那裏仔細聽,就連壹點點哀愁和喜悅都分析不出,他讓妳想到的只是壹處經驗的突然降臨,忽然是妖精似的花旦出來了,忽然是悲切切的青衣掩面上場。京胡和高胡又不壹樣,高胡可以很淒利很絕望又很爭勝,那是壹種鬥爭性很強的樂器,說到性格卻又似乎接近青春得意,執著地在那裏逼尖了嗓子訴說著什麽,妳聽也罷不聽也罷。

中國樂器裏是很少喜劇性的,雷琴好像是其中惟壹的壹種,可以學雞叫,學馬嘶,學各種小鳥~《百鳥朝鳳》這只曲子讓雷琴演奏起來讓妳真是會忘掉了樂器的存在。雷琴什麽都可以學得來,就是沒有自己的本聲本韻,雷琴就是這麽壹種樂器,它可以算是喜劇性的。但它又根本無法與鑼鼓相比。鑼鼓算樂器嗎?當然算,鑼鼓其實也是壹種難以定性的樂器,但它出現在喜慶的場面太多了,所以,鑼鼓壹響起來,人們就興奮了,這是歷史的潛移默化。在中國,死人而敲鑼打鼓是沒有的事,喜慶的日子又離不開它,它的性格就這樣給糊裏糊塗地定格了。 

中國的樂器裏,最不可思議的是塤,它在妳耳邊吹響,妳卻會覺得很遠,它在很遠的地方吹動,妳又會覺得它很近。這是壹種以韻取勝的樂器。是壹種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超然獨行的性格,世上的事都和它好像沒有壹點關系,它是在夢境裏的音韻,眼前的東西壹實際起來,壹真切起來,塤的魅力便會馬上消失了。

音樂永遠是壹個人的,上百上千人在壹起聽音樂,真不知道人們在那裏聽什麽?樂器是有性格的,它靜靜地待在那裏什麽也不是,壹旦被人操縱著,它的性格就出來了,該是什麽就是什麽,往往是,到後來不再是人操縱樂器,而是樂器操縱了人。花的生命可以透過音樂壹覽無遺。運用中國傳統樂器揣摩每壹種花的獨特美感,用音樂賦予花全新的生命.....我相信,愛樂的妳我,聆聽便是最好的享受,音樂是永遠流淌在我們心田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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