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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學術的綜合性

儒學如果在“統壹”的學科體系中求名,能有多大前途?

持續多年的國學壹級學科的舊討論尚未塵埃落定,新的建立儒學壹級學科的討論又起。

據鳳凰漢學報道,6月11日,在四川大學國際儒學研究院復性學院舉辦的“中國儒學學科建設與儒學教材編寫”研討會上,與會學者聯名提出在中國高校設立儒學壹流學科,並發表了《關於設立和建設儒學學科的倡議》(以下簡稱倡議),闡述了儒學為什麽要設立壹流學科的原因,認為它關系到人的道德優劣。可謂言簡意賅,義正嚴辭。

其中有壹段話講的是儒學與國學的關系:“國學是中國傳統學術的百科全書,儒學是中國傳統學術的脊梁。儒學壹級學科的建立,可以極大地促進國學的建設。”其中玄機隱晦,卻顯而易見:如果把作為國學主幹的儒學設置為壹級學科,那麽融入儒學、是“傳統學術百科全書”的國學,豈非壹個區區壹級學科所能擺得下?需要高於壹級學科。比壹級學科高的是什麽?只能是大學科類別。

2011版《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 *界定了哲學、經濟學、法學、教育學、文史、理學、工學、農學、醫學、軍事學、管理學、藝術學等13個學科,該舉措對國學意義重大。如果有,可謂壹舉兩得,格局大變!

之前國學壹級學科的提法,遇到最多的非議就是內容太多太不確定,沈力自己也很難有令人信服的合理解釋。另壹方面,該倡議改變了戰略。壹方面,各方面更有條件的儒學被分離出來,確立為壹級學科。另壹方面,將原本阻礙國學壹級學科發展的“內涵豐富、覆蓋面廣、涵蓋多門學科、體系復雜”等因素作為國學的固有特征予以積極肯定。

這樣壹來,所有申請壹級學科的劣勢都變成了升級為更大學科門類的優勢,其下開出的疆域也不再是壹個單純的壹級學科所能做到的,而是以儒學為首的無數壹級學科,以及多級學科分割的國學龐大體系。它的氣魄和格局是驚人的!但除了感嘆,還有幾個困惑。陳至的素質很高,但幸運的是,他有能力教書。

壹是“漢學”名稱的混淆。晚清以來,國學思潮幾起幾落,都有特殊的時代,其中“國”的色彩濃厚,“學”的色彩較淡。有人說國學是“國之學不會是國之學”。雖然很難聽,但也反映了壹些事實,展現了特定時代人們的壹些尷尬處境和復雜心理。其實,所謂漢學,往往是對“國”的偏執超過了對“學”的考量,這也是漢學長期被詬病的原因。在這裏,我並不想全面考察漢學的起源,但當我從倡議中的“漢學是中國傳統學術的百科全書”想到“國將不國”時,我突然感到壹種前所未有的荒謬。

國學是中國傳統學術的百科全書。國家自然是中國,學問自然是傳統學術。既然“國學”是“中國傳統學術”,那麽“中國現代學術”肯定不是“國學”。說"中國現代學術"不是"中國傳統學術"沒問題,但壹旦"國"這個名字屬於"中國傳統學術",就發生了荒謬卻符合邏輯的事情:"中國現代學術"不可抗拒地淪為"非國"!更荒謬但同樣符合邏輯的是,中國,中國傳統學術的那個叫郭的,和中國現代學術的那個不叫郭的,不可避免地分裂了!很難相信“國學”居然引發了“兩個中國”的奇觀。不知頑固壟斷“國”的“中國傳統學術”的守衛者們可曾料到這壹結果?

第二,儒家思想與傳統學術關系的混淆。從倡議中給出的論據來看,主張儒學壹級學科的理由比之前主張國學壹級學科的理由要充分得多,強調“儒學具有自足完備的經典體系、悠久的發展歷史、豐富的思想學術、巨量的文獻積累、系統完備的信仰體系、日常倫理道德、助人為樂的實踐功能和豐碩的教育經驗等。,並建立了獨特的儒學學科體系和經驗。但這並不能完全解決國學壹級學科之爭中提出的諸多問題。

比如儒學設置為壹級學科後,其他傳統學術內容與儒學的關系及其在學科體系中的地位,就是壹個很麻煩的問題。尤其是儒學究竟是屬於現有的人文學科範疇,還是未來可能建立的“國學”範疇,都難免與現有的人文學科範疇糾纏不休。如何對壹些學科的內容進行切割重組,會是壹件非常頭疼的事情。目前,關於這壹點還沒有很好的論證。

倡議第三條提到“建設完善的儒學學科,要編寫包括儒學壹級學科和二級學科(如經學、義理、考據、修辭學、政事等)在內的系列教材。)”,其中,兩個學科分配不合理。比如,“考證”其實是貫穿傳統學術研究各個部門的方法,而不是壹門專門的學問;在傳統的學術分類中,“經學”原本是高於儒學的壹個大類,卻被置於儒學之下,與原本是壹種學習方法的“考據”並列為兩個學科。這種過時的分類是“與時俱進”的結果,還是匆忙中的迷茫?令人費解。

的確,儒家思想根植於六經,但六經的研究並不全是儒家思想。在傳統的學術分類中,六經居於四家之首,不是因為它出自後來占據獨尊地位的儒家,而是因為它出自王官,為先秦諸子所共有。馬壹浮所謂“六藝應取諸學術”是有道理的。有學者說“國學的主流是儒家,儒家的核心是儒家經典”,這不是不可以;但如果反過來說,儒家經典就是儒家,或者僅僅是儒家,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其實這種說法較少以經學為導向,將經學設置為儒學下的兩個學科可能與這種導向有關。這無疑掩蓋了六經發源於王官,與先秦諸子同源的真相,割裂了諸子與六經的關系,把六經研究完全變成了儒學研究,是與學術史的現實相違背的。

總之,儒學壹級學科的建立所引發的傳統學術中不同部門與現有學科體系之間的沖突,會比國學壹級學科的沖突更加復雜和激烈。然而,這不是問題所在。問題是,既然它自稱是建立在傳統學術的基礎上,那就要了解和理順傳統學術不同部門之間的內在關系,使它們在各得其所的基礎上共同發展,並能實現與其他現代學術範疇的轉化和協調。但根據《倡議》等相關論述,很有可能儒學壹級學科的建立是為了解決紛爭,適應新的紛擾。

第三,“三段論”歷史觀的混亂。《倡議》說:“經濟不興,無法聚人心,文化不興,無法定人心。建國後,前30年的階級鬥爭鞏固了政權,後30年的改革開放發展了經濟。現在應該是建設文化強國的第三階段,中國人民在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上實現和諧繁榮!”“和諧之美”這個詞充滿了古典儒家的韻味,讓人神往,但又不禁讓人懷疑,這種“通過階級鬥爭鞏固政權”、“通過改革開放發展經濟”、“建設文化強國”的三段論歷史觀是否缺失了很重要的壹塊。執政黨在“第二個30年”提出的政治體制改革,在“第三個30年”被重申為“全面改革的重要內容”,強調“必須繼續積極穩妥推進”。

但三段論對此似乎並不太感興趣,仿佛“發展經濟”已經窮盡了“改革開放”的所有含義。只要堅定地用儒家思想來推動“文”和“改造”世界,人民就能處於“和而美”的境界。然而,這真的可能嗎?儒家思想為什麽會在“前三十年”遭遇滅頂之災?我建議公眾應該能夠觀察到。那麽,“三段論”是不是壹種概括,壹去不復返了呢?還是以為只要有了“權”(政治鞏固),有了“錢”(經濟發展),就可以“在這裏溫柔壹點”,壹切就OK了?

第四,“西方文化強勢地位”的困惑。《倡議》說:“近百年來,由於西方文化的強勢地位,在學科建設中,我們必須擁有西方所擁有的,卻不敢擁有西方所沒有的學科,導致我國傳統學科的制度設計幾乎完全被西方學科制度所取代。21世紀,中國的文化復興已經成為不可阻擋的時代潮流,構建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勢在必行。”毫無疑問,我國目前的學科體系確實是近代以來在西學影響下長期積累的產物。說“中國的傳統學科在制度設計上幾乎完全被西方的學科體系所取代”也大體屬實,但說“西方的壹些學科我們必須有,但我們不敢有”也不成立。

首先,“西方有什麽我們就要有什麽”?只要把我們的學科範疇和西方的進行比較,不僅會比較名稱,還會比較內涵。我相信“我們將擁有我們在西方所擁有的東西”這句話永遠不會這麽有道理。如“神學”,我們有嗎?比如我們有沒有“經典”,被壹些學者作為沈壹級學科的參考標桿?

其次,“我們不敢有西方沒有的學科”?答案也很明顯:不會!西方有沒有普遍建立的馬克思主義壹級學科?有沒有思想政治教育的科目?事實是,從學科建設到學科內涵,“我們”在追求和彰顯中國特色上,似乎從來不怕與西方不同;在貫穿學科體系的核心價值觀中,“我們”壹直敢於挑戰“西方文化的強勢地位”。

“倡議”讓“我們”看起來像壹個壹直只懂西方,從來不敢越界的小女人。從現在往前追溯60多年,繼續往前追溯到晚清,學科的歷史文獻都有,那麽是什麽呢?長期以來,儒家/中國學術界很多人都提到“西方文化的強勢地位”,並將其批判為傳統學術體系解構和地位退化的罪魁禍首。這種論述是反復推演的結果,是似是而非的謬誤,已經成為不爭的真理。

話語的發明者和蠱惑的追隨者們似乎忽略了壹個基本事實,即“國學”這壹概念並非中國固有,而是從日本引進的。張、梁啟超、王國維、劉等。最早提出“國學”概念、倡導研究中國“國學”的,,也是余英時鄭重指出的,“他們雖然把“國學”(或“國粹”)與西方學術體系做了鮮明的對比,但並沒有抵制“西學”的意思。後來又有壹代胡適提倡“整理國故”的科學方法。與張、梁相比,他們的方法不同,但目的基本相同,都是在尋求“西學”入華的契合點。

所以引用“西學”並與“國學”相結合,其實是他們的自覺追求。在他們看來,“西學”的引入是“為國學增添活力”(梁啟超的話)的好事。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僅靠中國固有的學識難以應對世界巨變帶來的各種問題。也就是說,中國固有學術體系的消解與重建,實際上源於中國社會自身的內在需要,而剛剛興起的“西學”只是因天時地利人和而作為壹種借鑒工具被借用,並不是任何外力強加給中國的。

但是,正如余英時所說,在晚清以來中國學術轉型的過程中,當中國的學術界和教育界已經完全接受了西方的自然科學體系,拋棄了自己原有的壹套時,人文科學研究仍然繼承了歷史悠久的原有學術體系,與西方的人文社會科學相分離。即使在“西方人文社會科學已經滲透到中國的學術和教育體系”之後,這種特殊的景象也沒有實質性的改變。他舉例說,“壹個在西方受過哲學史專業訓練的人,絕不能把他研究西方哲學史的全部經驗和體會,轉移到中國哲學史的研究中去,甚至不能馬上從事中國哲學文本的工作。他還必須接受壹套中國傳統的學術訓練,尤其是儒家經典和子學,否則面對大量的中國信息,他會無所適從。”晚清以來,中國學術轉型的過程因此呈現出壹種“明顯的趨勢”,即“中體西用”互為助力。余英時還說:“如果上述趨勢能繼續下去,‘學貫中西,盛世昌盛’的局面將會有新的發展。”

然而遺憾的是,就在我們進入倡議中所說的“前三十年”的時候,“中西合璧”卻意外地進入了“衰落即兩敗俱傷”的階段。西方的人文、社會科學和民族學同時從中國消失。所有關於中國歷史、文學、思想的研究,過去都屬於‘國故’範疇,現在都納入蘇式分科體系。".

由上可見,“西學”雖強,但中國原有學術體系的瓦解與重建另有其因,“西學”不僅是破壞傳統的罪魁禍首,而且與“國學”壹起成為真正“罪魁禍首”的靶子。在如此慘痛的歷史中,“倡議”以“階級鬥爭鞏固政權”的字眼輕松過關。所以“中西合璧”30年遭遇的悲劇,被歸結為長期被孤立的“西方文化”。原因是什麽?

第五,對“大壹統”學科體系規劃必要性的困惑。說到中國的文化傳統,最大的壹條就是“禮樂從皇帝征服”。無論“西化”的浪潮如何,都難以改變這種“壹元化”習慣對人們心理和思維模式的頑固支配。可以說已經植入血液,進化成基因,根深蒂固。雖然“壹元化”的計劃經濟在理論上已經被市場經濟取代,但在實踐中仍然存在。在公共生活和私人生活的其他方面,尤其是在學術教育領域,“大壹統”模式依然如故。

就學術而言,所有學術都必須納入王官體系,確定其名分,然後合理合法,否則要麽被視為異端,要麽被邊緣化。體制外的學者就像壹個“無名無姓”、無家可歸的怨婦,期待“名分”就像期待大旱中的雲霓。對於壹些所謂的“大陸新儒家”,比如最近主張“中國必須重新儒家化”的人來說,他們的自我定位可能也是曾經離過婚卻始終沒有拋棄悲傷渴望第二次的棄婦。現在看到當年那個心碎的人變心了,好像夙願實現了,壹直幸福到哭著騷著,感恩著滿是醜,想找回自己的名分。“大壹統”體制下奴性人格的扭曲,無非如此。

事實上,學科門類由國家行政機關統壹規劃,不分級是不合理的。漢學/儒學界人士常談西方學科體系對傳統學術的擠壓,卻不知西方學科及相關課程的配置並非由國家行政機關統壹規劃,而是由不同學術團體、教育機構自主調整學科,分合重構是常事,並不像中國那樣是學術發展的障礙。

劉澤華先生在批評把國學劃分為壹級學科時曾說:“我們反對把國學劃分為壹級獨立學科,並不意味著我們反對國學研究。學術發展根植於獨立思考和自由精神。誰也不能強迫人學習或者不學習。對於國學的學習更是如此。在大學和壹些研究機構建立國學研究的平臺或實驗班、學術團體和會議,有利於深化國學研究,值得推廣。研究機構和大學都應該有這樣的學術分配權,這是內部事務,是‘戶籍自治’。”這個理論很!

是否以及在何種意義上有必要規劃由國家行政部門主持的“統壹學科體系”,是壹個值得重新審視的問題。關於漢學/儒學壹級學科的爭論,壹個很大的好處就是把重新審視這個問題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推到了人們的眼前。學術可以獨立,學者選擇學什麽不學什麽是合理的;應該開什麽科目,不開什麽科目,由學術團體和高等院校決定。學術以問題為基礎,世界問題多樣復雜,浩瀚宇宙奧秘無窮。如果學者們不努力打破壹元化的學科體系,不爭取學術獨立、研究自由、教育自主,只盯著學科體系中的“名分”,那麽所有無名無分的研究會不會就此消亡?

作者支持漢學/儒學研究,不反對漢學/儒學教育,甚至歡迎漢學/儒學復興。但是,以國學/儒學的偉大,在僵化教條的大壹統制度夾縫中求“名分”,在蝸牛角落裏爭男女,能有多大成就?

更何況《倡議》中提到了“推動儒家教科書和儒家知識早日進入國民教育體系”的意圖。再好的儒家思想,這種總想用權力來硬推的訴求,是壹件令人恐懼的事情,也恰恰說明提出者對儒家思想本身的魅力不自信。

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已經搜索了新舊版本的學位授予和人才培養學科目錄。恰當地看到,壹些儒家人士歡呼建立儒學壹級學科的提議,堪比“強身”儒學。看著眼前的“目錄”,頓時變成了壹疊後宮嬪妃花名冊。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著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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