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打破傳統分幕、分場整壹概念,擴大舞臺時空領域。眾所周知,戲劇藝術是顯現有形事物壹段相對完整的運動過程,它和生活本身壹樣是在時間與空間兩個維度中延伸,是典型的時空藝術,因而也必然受到舞臺時空的制約。在這方面八十年代中國的戲劇家也作了不懈的努力。他們不滿於為順應這壹制約而產生的所謂“時間整壹、地點整壹、事件整壹”的劇作法,而試圖借助於戲劇的假定性與想象力來擴大被制約的時空,努力把觀眾引導到更為廣闊自由的情境中去。其具體做法為:壹是突破傳統戲劇四、五幕,二、三場的大段結構,而增加劇作的場次,使演出的時間、地點的變換加快,幅度擴大。象《遲開的花朵》演出時,場景更換就有十壹次之多;象《原子與愛情》采取了大跨度(前後十五年)、多場景(近三十場)、大段回述的結構方式;象《血,總是熱的》全劇***分十七段,完全打破分幕分場、場景集中、順序發展的傳統法則;象劉樹綱改編的多場景舞臺劇《靈與肉》,“試圖打破傳統的分幕分場和時空觀念,在場景的變幻上要求有更大的跳動自由,全劇場景竟有好幾十場”。就連老劇作家陳白塵改編的《阿Q正傳》, 也壹反傳統劇作集中、凝聚的法則,而“向小說靠攏”,“依照原著的章節次序,大致不變地轉換成多場景。”二是分割舞臺、增加演區,擴大舞臺空間,甚至幾個演區同時表演,使時空更為經濟。象《屋外有熱流》用燈光處理、切割演區,使現在與過去,現實與夢幻,人與鬼魂,具象與抽象,做到變化自如、銜接流暢。象《血,總是熱的》劇中的段落、場景的連接與轉換都用燈光的明暗手段來實現,有的段落(如第十段)場景轉換竟達十多次,有時戲還在三個演區同時進行。特別是《絕對信號》、《野人》、《狗兒爺涅pán@①》、《桑樹坪紀事》等劇作,充分運用了燈光切割的手段,使同壹舞臺出現時間與空間各不相同的多種表演區,使舞臺的時空由固定變為流動、由狹小變為廣闊、由單壹變為多層次。正由於這種縱向的時間和橫向的空間巧妙的交織變幻,充分利用戲劇的假定性,使看來簡單的場景展現出豐富多彩的層次來。三是學習西方現代派技法,借鑒中國傳統戲曲假定性、虛擬性手段,不註重幻覺性時空的營造,而崇尚非幻覺性時空的運用。象戲劇舞臺廢除巨型、豪華、維肖維妙的自然主義布景,而代之以中性舞臺的裝飾,象用空臺讓演員表演;象在舞臺上只安置高低不等的平臺、積木塊,結合表演指示情節空間;象用圖案、文字來表示空間等等,這壹切都使得舞臺的表現力獲得了極大的擴展。此外,角色心理時空形式的引入,即人物內心活動,諸如回憶、夢幻等在戲劇舞臺上的直觀展現,也極大地豐富了戲劇藝術的創造力。戲劇家可以根據人物心理狀態及時地插入戲劇動作,將人物的內心世界外化為可見的實體,而這壹切又可以不必受到日常生活中事物發展的時空邏輯的束縛,而只要根據人物的意識流動或潛意識、無意識等活動方式來組合,因而享有更大的自由度。
第三,加強戲劇的綜合意識,豐富話劇的表現手段。“戲劇是壹種綜合藝術”,這是中外戲劇家約定俗成的壹種說法。因為從它的活動過程來看,是劇作家、導演、演員、舞臺美術設計家、舞臺各部門技術人員,劇場管理人員和觀眾***同創造的產物;從它的構成來說,又是文學、造型藝術、音樂及演員表演藝術等多種成分的綜合。可以說綜合性是戲劇藝術固有的天性,古今中外,概莫能外。古希臘的戲劇是詩歌、雕刻、合唱、舞蹈、動作的綜合體,我國的傳統戲曲更將歌、舞、雜技、滑稽、說唱等多種藝術門類融為壹體。但是,不知何時、何故,中國話劇逐漸丟失了綜合性的特點,最終竟成了“對話”主宰壹切的藝術。這麽壹來,戲劇的面貌日益單壹、板結,表現力也日趨衰竭。為了改變這種頹勢,八十年代的中國戲劇工作者決心重新“撿回它近壹個多世紀喪失了的許多藝術手法”,主張“原始宗教儀式中的面具、歌舞與民間說唱、耍嘴皮子的相聲和拚氣力的相撲,乃至傀儡、影子、魔術與雜技,都可以入戲。”(《高行健戲劇集》)因而使劇壇出現了熔歌、舞、詩、劇於壹爐的發展態勢。例如《壹個死者對生者的訪問》、《魔方》、《野人》以及《黑駿馬》等劇就大膽地吸收並運用了音樂、舞蹈、電影、曲藝等藝術成分,作為自己的有機表現手段;又如沈陽話劇團的《搭錯車》,演出上千場而盛況不衰,造成轟動效應,人們稱之為“《搭錯車》現象”,其重要原因之壹則是他們充分重視、發揮戲劇“綜合性”的特點,將歌、舞、話三者有機結合的結果。特別是《桑樹坪紀事》表現得更為突出。這出戲之所以倍受歡迎與稱贊,並被譽為“十年探索的嶄新收獲”,除了與劇本著力於對中國農民生態與心態的深入開掘,在藝術上“東張西望”、兼收並蓄有關外,也還與廣大戲劇工作者強化戲劇綜合意識,拓展話劇藝術表現力的追求分不開。劇本演出中,那身著鮮麗服裝的現代舞隊的“間離效果”以及“東方的巨龍何時才能猛醒”的主題歌的縈繞與渲染,不僅促人深思、啟入遐想,而且還給這部作品增添了無窮的詩意與魅力。